尹姑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比许老汉小几岁。
她的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却格外有神,走起路来也嗖嗖地带风。
“今日看来赶得巧了,能喝到许大哥的酒。”她坐下后,如主人一般随心自在,给自己斟了一杯。
“尹妹子,你来得正好,陪我喝酒。这两个小娃娃酒量不行。”
尹姑看了一眼宁时和宁景秀:“这就是村寨来的客人,模样生得挺好。”
“尹姑,吃完饭您老给他们瞧瞧。”
尹姑是村寨里的赤脚大夫,很有威信,也确实有些本事。
“不急,不急,先让我喝两盅。”
“您老啊,喝个尽兴,可没人拦您。”
吃完饭后,尹姑为宁景秀查看伤口。
“右脚踝处有淤肿,脏腑略有损伤,多多休养,半个月可以愈合。”尹姑写了个方子。“把你哥哥叫进来,我也给他看看。”
宁景秀出了房门,宁时进了屋。
“小伙子,你有武艺,而且你的武艺还不低,是不是为了保护那个丫头,在坠落的时候运了气。”宁时没有回答尹姑,尹姑自说自话,“你脏腑有损伤,得多调养些时日了,没有完全恢复前不要练武。”
夜深,宁景秀躺在床上,宁时侧卧在一旁的小榻上。看着陌生的房梁,宁景秀觉得这次经历像一场不真切的梦。
“二皇兄。”
“嗯。”
“二皇兄,谢谢你救了我。”
宁时转过身平躺着,目光也看着房梁。“跟我还客气。”
“该谢的还是要谢的。”带着平和和满足的情绪,宁景秀渐渐进入梦乡。听到传来的轻轻呼吸声,宁时侧过身,看向宁景秀。
她的睡颜恬静安宁,还带着些憨气。
几年前,宁时经过御花园,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二皇兄,我的纸鸢挂在树上了,请你帮我把它拿下来。”
宁时一开始以为是哪里的丫鬟,形容有些狼狈,身上有小污点,头发上有树叶,仔细看去,认出那是他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的封号为齐安公主的妹妹。
以他的性子,准备抬脚就走。他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没想到刚迈步,那丫头把他拉住了。
“二皇兄,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可以拿到。”
宁时低头看向宁景秀,她笑意真切纯然,还带着几分恳求。这个笑容他似乎很久没从他人身上看到过。
最终,他来到那棵挂着纸鸢的树下,纸鸢挂着的位置着实不低。两三个太监举着竹竿,喘着大气。宁景秀的两个婢女也在树下,形容也好不到哪儿去。
“竹竿给我。”宁时接过太监手里的竹竿。他从旁边的小树丛借力,两三个跃步攀至大树树干上。待站稳后,宁时用竹竿点着纸鸢挂着的枝桠,一点一点,纸鸢终于离开枝桠,回归地面。
宁景秀拿着纸鸢,连忙向宁时道谢。
宁时看了一眼纸鸢。“这上面的图案,莫不是你画的?”
“嗯,是我画的。”为了做这个纸鸢,宁景秀很花了些功夫。
纸鸢做的是一只蝴蝶。上面描红绘彩,算得上栩栩如生。宁时曾无意中见过宁景秀的画作,这个画法和当时如出一辙。
宁时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在鸡鸣声中醒来,这是一日生活的序曲。
许莹夫妇已经在灶房忙活,能闻到空气中传来饱满舒心的香味。
“昨日睡得可习惯?”
“挺好的,许姨。”
“粥已经好了,你们刘叔在做葱油饼和胡麻饼。”
“丫头、小子,快来尝尝。”许老伯和刘白正坐在桌前喝粥。
粥是青菜粥,加以葱绿、小青菜、胡瓜等熬煮而成,晶莹透亮,色泽清白。
不一会后,胡麻饼和葱油饼也端上了桌,热腾腾刚出锅的大饼,香气四溢。
刘白咕噜咕噜地喝着粥,吃得津津有味。
他饱足地摸了摸肚子,这才意识到宁景秀他们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碗。“你们也吃,吃完饭,我带你们到村里转转。”
宁景秀笑着说“好”,也吃了起来。看到刘白吃饭,莫名让人胃口大好。
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名为许刘杜村,村里一共许、刘、杜三个姓氏,三个姓氏相互通婚,到如今,这里的人与人之间多少有些沾亲带故。
令宁景秀没想到的是,村里还有一个私塾。村里的适龄小孩子都在这里习字读书。
还有一个书库,书库的书多是从前朝传下来的,有些书的书页已经损毁难辨,所以先人手抄的版本传了下来。
“好看的姐姐来咯!”
“哪里?哪里?”
“还有好看的哥哥哩!”
走近私塾,里面传来孩子们叫嚷嚷的声音。
第9章 难寻
“什么,齐安坠崖了?”允明帝怒不可遏地拍了拍马鞍。
“回父皇,齐安和成玉的马突然发起疯来狂奔,成玉被闵侍卫救了,齐安的马就……”
在场的基本都是皇室贵胄,闵子豪大气不敢出,垂着头跪在地上。
“老二也跟着跳了下去?”
“是的,二弟在齐安坠崖前一刻抱住了她,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但回,你带人去寻,务必要找到齐安老二他们。”
“是。”但回领命。
但回一直跟在允明帝身旁,是以他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然后就闻得噩耗。
站在不远处的成玉公主心中暗道,哼,看你这次还能不能翻出天!
山谷是回型结构,瀑布水流一泻千里,但回站在山巅俯瞰,只能看到水流湍急而下的团团水花,却是未见人踪。
“大家分头找,看看有没有通往山底的路?”
“是。”
走近私塾,听到一群小孩子的嬉闹声。
一个小男娃从门口处露出脑袋:“哇,你就是那个好看的姐姐。”
他边说边靠近宁景秀,正准备拉起宁景秀的袖子,宁时拉住小男娃,小男娃有些不解又有些不满的看向宁时。
“杜言,过来!”
从私塾走出一名年轻的女子。女子头上缠着一块靛色的碎花绢布,穿着朴素的布裙,娟秀的眉眼透着温雅的书卷气。
女子朝宁景秀他们恬静地笑笑,然后揽着名叫杜言的小男孩的肩膀回到私塾。
“私塾先生竟是一位女子。”宁景秀看着女子的背影,轻声感慨。
“杜先生可厉害,她的祖上是状元哩。”刘白说道。不细看地话,难以发现他耳根有些泛红。
私塾里又传来朗朗书声,读的是入门启蒙的文章。女子清润的声音和孩童稚嫩的读书声,让人感觉站在这片蓝天白云下格外舒爽。
回到院子,传来一股浓郁的药草味。
“药煎好了,放凉一些再喝。觉得苦可以吃果干。”许莹坐在院子里剥豆子,看到宁景秀他们回来便笑着说道。
“谢谢许姨。”
药方是尹姑开的,药草是刘白的爹一早去村里的小药坊取的。
“大妹。”
门未关,一个妇人探出身子。
“三阿姐,什么事儿?”
村里人多少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互相的称呼也比较亲昵。
“这不,过几天是我家二小子婚事,大妹,你也来帮忙张罗张罗吧。”
“没问题,三阿姐。”许莹爽快地应下了。
妇人笑容和蔼地看向刘白、宁景秀和宁时。这是妇人第一次见到宁景秀和宁时,知道他们是村里新来的客人。
“这小姑娘长得好水灵,可有许配人家?”
宁景秀笑着摇摇头。
妇人的笑意更深了,看宁景秀哪哪都满意。
“我家三儿子长得人高马大,一身力气,模样很是不错。”妇人骄傲地介绍着自己的儿子。
“三阿姐,丁姑娘是村里的客人。不要给丁姑娘和你家阿柳拉近乎。”
阿柳就是妇人的三儿子。
“大妹,我看到丁姑娘便喜欢得不得了。阿柳是你看着长大的,那孩子不错吧……”
“三阿姐,我可没有说话的份儿,丁姑娘的亲哥哥在这里。”
被妇人忽视的宁时面无表情,妇人看过去愣了三秒。好小子,这小子长得比阿柳还要俊哩,就是不笑的样子给人不好亲近之感。
“没有我的同意,我妹妹不会嫁人的。而且我们还要回去和家人团聚,这里并非我们长久安居之所。”
妇人听了宁时不带半点迂回的话,又愣了三秒,才笑着开口。“兄妹俩长得可真像,都这般好相貌。我家二小子婚礼,你们一起来玩啊!”妇人热情地说了几句邀请的话,便离开了。
夜里,宁景秀侧身看着躺在矮榻上的宁时。
“二皇兄,我们长得像吗?”
“你说呢?”
“我觉得不像。”
宁时没说话,宁景秀又接着说:“你今日说的话,还真有些长兄为父的严厉。”
宁景秀学着宁时当时的语气说着“没有我的同意,我妹妹不会嫁人的。”
宁时听了,看向宁景秀,她的表情轻松,带着几分狡黠,如同玩笑一般。
“齐安,我说的并非敷衍妇人之词。”宁时心中有些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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