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铃儿看到皇上先是大喜,弯着眼角行礼,可抬眼间与皇上眸光相碰,顿时又脖颈一凉,心里多了几分恐惧。她躬身道:“臣女给皇上请安。”
“前几日不还唤朕是‘姐夫’的,沈姑娘这就改口了吗?不过朕还是更喜欢姐夫这个叫法,亲切!你说是与不是啊?”
苏衍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她的身前,沈铃儿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呼不上起来,一时间脸憋得有点红,嘴角笑意也被压了下去,低声道:“臣女不懂事,胡言乱语的。”
苏衍冷笑一声:“沈姑娘,你的姐姐现在是朕的婕妤,你叫朕一声姐夫,不算胡言乱语吧。怕是你现在所言才是朕的乱语。”
沈铃儿下意识的向后一退,不敢去看皇上投来的眸光,但又觉得左脸仿佛也被盯住,立马侧脸去看。
那婢女似笑不笑的垂着头,冷冷的盯着她,乌黑的眼珠仿佛没有瞳孔,滴溜溜的一动不动。
她猛地身子僵住,吓得赶紧收回目光,慌着神道:“皇上……不……姐夫……不……”
那阴森的目光仿佛只在一瞬便住进了她的心里,她脚下也跟着发软,脑海里都是那个眼神在盯着她,冷冷的、透透的、阴阴的。
沈铃儿目光涣散,语无伦次起来:“皇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
苏衍充满疑惑,虽说平日里他的语气眼神是有些冷淡,可不至于把人看一眼就吓傻的道理,于是便探索着向前又走了一步,道:“沈姑娘?”
那宫婢弓着腰叠手福了福,道:“启禀皇上,沈姑娘似乎神情不大好,不如奴婢将她扶进去休息片刻?”
苏衍眉头一皱,他自然是不会让沈铃儿走的,今日来这里便是要将静妃所做之事说个清楚,这沈铃儿必然也是参与其中的重要人证,她若是离开,恐怕沈月柔的冤屈就无法说清了。
他抬手道:“既是如此,你扶她去静妃那里休息,朕刚好要去看望静妃。”
宫婢诺道:“遵命!”
说完便伸手搀扶沈铃儿碎步向静妃寝殿走去。苏衍也随着走了两步,忽而突然停下,顿了顿转过身子冲着松树下笑了笑。
一阵冷风吹来,松树上团着的簇雪扑扑飕飕的落下来,碎在更低的枝头上。
沈月柔觉得心底漏了一拍,她看着那三人前后进入寝殿内,抚了抚心里的情绪。
她胸口隐隐发闷,她并非对皇上无情,可幼年时那血腥的画面有一次涌进她的脑海里。
这是个冷酷残忍的人,他少年时便可以冷眼看着那些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流尽最后一滴血。
如今,他褪去一身稚嫩,不变的却依旧是那双如剑刃般冷锐的眼睛。
沈月柔不敢去堵。
一旦付出真心,换来的只是三两日的新鲜感,得到后又失去,还不如从来不曾得到。
武则天:“月柔,抓住皇上的爱爬到你想要的位置,才更重要!”
叶赫那拉氏:“什么情爱之物,都不如权利更重要。”
或许,成为皇后,执掌后宫,比那些已逝的情感更容易抓住吧。
沈月柔回过神,看到刘冉也托着拂尘碎步跑了过来,觉得或许她露面的时机也到了。
她不想错过任何这场好戏。
静妃的寝殿里暖的让人生燥,就连博山炉里点的香薰,也闻着甜的发腻。
沈月柔进来时皇上已经坐在尊位,沈玲儿侧靠在红木椅里,缩成一团,像是害怕什么一样,都抖嗖嗖的。
宫婢搀着静妃从里间缓缓走了出来,尽管她换了身水红色的襦裙,仍是能看出脸上的乏倦。
“皇上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静妃强打着精神走了几步,脚下突然一软,跌进了宫婢的怀里,顿觉失态又赶紧推开婢女的手掌,含娇待媚的走向皇上。
一瞬之间,沈月柔似乎看到婢女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
那婢女的眸子深邃而空旷,仿佛散开的墨染花一般。
那样的眸子无论是谁,都会多看几眼,可偏偏又生的诡异,好像缺了点什么。
宫婢像是发现了她,也侧脸回望,四目相对沈月柔背脊一紧。
卫子夫:“月柔不用怕,那宫婢是哀家的杰作,你只管看戏,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是了,那宫婢眼里缺的是生机。
看到卫子夫的留言,沈月柔才觉得安心,殿内铺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软软的,绵绵的。
“给皇上请安,静妃娘娘安。”
静妃听到声音时身子明显一僵,转过脸来看到她,身子便微微向后仰,抬起一根手指哑着嗓子:“你不是在禁足吗?”
经历太多次惊吓,静妃的嗓子稍微用力一点,便会扯着疼,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嘶哑的。
“朕带她出来的,谁敢拦着吗?”
苏衍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袖口,似乎那里的一个线头非常吸引他。
“皇上!”
静妃眼眶发红,眼里布满血丝,她丰盈娇软的身子向前一扑,刚好蹭到苏衍的膝盖,她便顺势趴在他的腿上,抽泣起来。
苏衍看了看身旁立着的刘冉,刘冉便心领神会的小跑到静妃旁边,托着她的小臂道:“哎呦,娘娘快些起来,这天寒地冷的,小心冻坏了身子。”
天寒地冷?明明这殿里能把人热出一头汗好不好。
那宫婢面无表情的冲上去,一把将静妃从地上拉起来,扶着靠在旁边的椅子上,这才退到后侧。
“哟,这姑娘好大的气力!”
刘冉也起了身子,拍了拍裤裾,斜眼瞄了一下那个宫婢。
眼生,从未在云梧宫见过。他转念想了想,许是从他处新调来侍候的,毕竟青莲那腿伤怎的也要休息几日才成。
“静妃看起来像是昨夜没休息好啊。”
苏衍目光深邃,淡淡扫过静妃面颊,又端起手边的茶盏,捧在眼前转了一圈,道:“不知这茶盏有没有被人下药呢?”
静妃原本单手扶着额头,眸子微闭,听到这话顿时睁开眼睛,赶紧说:“皇上说笑了,这茶是嫔妾屋里的,茶盏自然也是干净的。”
“哦?朕记得上一次也是在你屋里吧?”
苏衍搓了搓杯沿,猛地喝进嘴里:“嗯,云颠茶,静妃的最爱。”
静妃好像是被刺激到了,又开始抽着鼻子,道:“皇上是在怀疑臣妾吗?臣妾当时与端王同去了青音殿,不在屋内。”
“下药不一定要人在才能做,或许可以…让别人来做呢?”
苏衍单手拎起茶壶,自己又到了一杯。
静妃抽泣的比刚才更厉害了,泪珠像蜡油般滚落下来,美人带雨还挺让人心疼的。
“嫔妾怎么可能做这龌龊腌臜之事,皇上您莫要听信别人的胡言乱语,就算臣妾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哄骗沈相之女替嫔妾下药啊!”
静妃捏了捏手心里的丝帕,只要有沈玲儿这个证人死咬不放,就没人能把水泼到她身上来。
这个亲生妹妹,沈府嫡二小姐,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姐姐!
立在一旁的宫婢突然动了动,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帕子,煞有介事的在静妃眼角抹了抹,然后要放回袖子里时,从里面带出来一样东西,哗啦啦的滚到了静妃脚底。
这瓷瓶滚动的声音格外刺耳,那婢女忙着俯下身子去捡,这时便听到皇上那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传进耳朵里:
“什么东西,拿给朕看看。”
静妃也低下头看了眼,看清那物后她差点栽倒地上,头猛地一晕,恨不得一脚跺碎那个东西!
正是那个装着媚药的瓷瓶。
第36章 第三十六个红包 撞柱
刘冉眼疾手快将拂尘向后一摆, 跨出半步蹲下捡起那个白瓷瓶。
他皱着眉捏着手里那东西,暗觉疑惑,因为此刻他的袖袋里装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 摇动手臂, 还能感觉到它在里面翻滚。
也就是说,静妃身上不止备了一瓶这个东西。
如此想着刘冉竟不觉冷汗涔涔, 腿脚都有些发软, 这东西做什么用处, 再清楚不过了。静妃这是费了多大的心思想得到皇上的宠幸啊!
那婢女看着东西被刘冉一手抄起,也并未露出半点慌张的神色,只是垂着头跪在皇上脚底, 声音清脆的匍匐磕头道:“奴婢该死!请皇上赎罪!”
刘冉觉得自己入宫多年,这么傻的姑娘还是头一次遇见。别人都是慌着解释, 她是上杆子承认。
这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了吗?
他又开始有点佩服静妃, 怎么身边的下人一个个都这么忠心不二?青莲如此, 这个小婢子也是如此。
一脚踹在宫婢的左肩上,苏衍只是冷冷的看了看,道:“既然知错, 便说说错在哪里?若有半句虚言,便将你送到后院御林苑喂狼。”
沈月柔看到宫婢身子摇晃几下,心下开始嘀咕, 因想着有可能是卫子夫的人, 就开始担心皇上误伤友方人员,行了几步至宫婢身畔, 对着皇上福礼道:“皇上息怒,这位姑姑年纪小,莫要吓到她了。”
静妃冷哼一声道:“什么时候我宫里的人轮到沈婕妤来求情了?”
那宫婢又跪着向后退了两步, 忽然抬起头,瞪着一双无法聚瞳的眸子森森的笑了笑,站起身子向猛地向大殿木柱方位跑了几步,一边跑一边喊:“奴婢不知,奴婢唯有一死以保静妃娘娘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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