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玹面无表情道:“所以你就把他也带到云州来了?”
周明昊道:“带他来还有一个用处,郑老头儿一直都是墙头草,这么多年都在和稀泥,可他那宝贝儿子偏偏是个情种,有郑沛在,起码能让郑老头消停些。”
谢珩薄唇轻勾,“你就不怕把郑老头逼急了,掀了你的底?”
“我怕啊,怕死了。”周明昊身子一斜,抱着谢珩的胳膊道:“所以我这不是得靠你护着吗?”
温酒抬眸看了两人一眼,又默默的移开目光。
屋里点了数盏灯,夜风有些大,吹得摇摇晃晃的。
她抬手护着灯芯,脸被烛火照的有些热,思绪也乱糟糟的。
以前一有什么事,都是她们几个凑在一起商量的,所有温酒十分自然而然的进了屋。
温酒坐了片刻才发觉,她原本不该进来的,可这会儿再出去也有些突兀。
听他们在她面前说那些事,难免有些如坐针毡。
谢珩一把拍开周明昊的手,“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周世子退开些许,摇着扇子,叹气,“这次动用了这么多飞灯盏,必然会引起帝京轩然大波……”
谢珩屈指,轻轻敲着桌面,“废话少说。”
周明昊顿了一下,随即道:“有什么罪名你自己担着,别拖我下水啊,我还想多活几年的。”
温酒侧耳听着,顿时心下了然。
之前在帝京城的时候,谢珩的飞灯盏就是从周世子那里拿的,当然只觉得这玩意十分新奇,却不知道周明昊竟然还弄出了这么多,带着青衣卫降临飞花台。
就世子爷在帝京里那副恨不得醉生梦死的德行,谁想的到,他还藏着这样的一面。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谢珩眼角微扬,手虚拢成拳。
周明昊见状,连忙往温酒身边靠了靠,“少夫人,要不你和我一道回帝京吧?我怕他派人半路暗杀我。”
十八九岁的世子爷笑起来眼攒桃花,折扇轻收,低声道:“我们连夜就走,他肯定追不上。”
温酒笑了笑,“周世子还是自个儿回吧,夜深了,我换间屋子睡。”
她起身便走。
经过谢珩身侧时,手却被他握住了。
温酒回眸看他,烛光下的红衣少年笼了一身的暖色。
谢珩不说话,一双琥珀眸满眼都是她。
他也不放手,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旁若无人。
谢玹看不下去了,右手虚拢成拳放至唇边,轻咳了两声,“赵立秘密挖掘的硝矿已经查到,就在元一县,皇上派了不少暗探来云州查都查不到。阿酒,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硝矿在元一县的?”
那地方偏僻至极,藏在深山之中,人迹罕至,连云州当地的百姓都很少会去,而温酒却在知道云州有硝矿之后,直接说出了元一县的位置。
三人的目光全看向了温酒。
她抬头,有些心虚的问道:“我说我是做梦梦到的,你们信吗?”
屋里静默了片刻。
周明昊摇着扇子,干笑道:“要我说吧,少夫人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硝矿找到了,他还有救!”
世子爷合了百折扇指着谢珩,“杀了南宁王,嗯,杀了一个有谋逆之举的藩王,那是为了大晏江山安宁,等三公子回京,在议政殿上同那些老家伙吵,也能硬气些。”
谢珩看着她,慢慢的点了点头。
少年拉着温酒的手,笑道:“你看,你满心满眼都是我,还不承认,连做梦都想着要帮我。”
温酒闻言,直接懵了。
她说硝矿在元一县的时候,哪知道谢珩会直接杀了赵立。
做梦都想着要帮他?
根本没有的事!
偏生少年眸里笑意泛泛,万千冰雪也被他看得瞬间消融。
温酒闭上眼不看他,收手回袖背到身后,“赵立既然敢挖硝矿,必然是想图大事,有时间琢磨我是怎么知道元一县的,不如想想他之前挖的硝石拿去做什么用了?又运到了哪里?”
她的目光从谢玹身上扫过,落到了谢珩身上。
眼前的少年,既熟悉又陌生。
要经历的磨砺是躲不过去的,避过这一次有下一次,这两人都不是池中之物,终有一日要遇风云,腾飞九天。
没有她,大抵只会更好。
声落,温酒转身出了屋子,替他们关上门,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还好,还好这两个少年没有被她养废。
否则日后如何斗的过那些老狐狸?
……
屋里,三个少年都默然不语。
过了许久,周明昊才干巴巴的笑道:“少夫人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啊……居然把我话都抢了,东风兄、三公子,你们说赵立之前那些硝石弄到哪里去了?”
谢玹面无表情道:“赵立最想去的地方。”
周明昊无奈道:“你就不能说的明白点?”
三公子没搭理他。
谢珩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阿酒的体温,轻拢成拳,握在了掌心。d
少年微微勾唇道:“帝京。”
第289章 温掌柜很喜欢谢将军吧
西厢房,廊下。
温酒刚出了屋子,便看见郑沛和江无暇在合欢树底下站着。
四周静悄悄的,郑沛低声问:“你要找的那个人可曾找到了?”
江无暇道:“找不到了。”
郑沛顿了顿。
“他死了,再也找不到了。”江无暇的声音很淡,大抵在跟在三公子身边那么些日子,学到了两三分面无表情,嗓音散入夜风里多了几分寒意。
“那你随我回帝京,如何?”郑沛有些着急,憋了许久,才继续道:“我从前同你说的话,依旧作数。你不喜欢我也无妨,你就当多了个哥哥,以后我照顾你,免你颠沛流离,可好?”
江无暇抬眸,意简言骇的说:“不好。”
站在四五步开外的温酒忍不住摇头。
江姑娘本来就是个死心眼的,现在倒好,还同三公子一般不爱说话,开口就蹦两个字给你。
真是愁煞人。
郑沛还想开口说话。
温酒脚下拐了个弯,打算站到廊柱后避一避,结果江无暇忽然看了过来,喊了声“温掌柜”便朝她走了过去。
只留下郑沛一个人在合欢树底下站着,月色朦胧,灯影昏暗,那自小被捧在手掌心长大的公子哥看起来有些落寞。
“温掌柜要歇息了?”江无暇柔声道:“我去给您铺床。”
温酒刚想说不用,江无暇已经飞快走进了她前几日歇的那间屋子。
温酒抬手摸了摸鼻尖,心说:跑的够快的。
她朝郑沛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温掌柜。”郑沛却忽然喊她了一声。
温酒回头,不解道:“郑公子还有何事?”
郑沛斟酌再三,才开口道:“江姑娘她……不愿意跟我走,若她想一直留在温掌柜身边,还请您待她宽容些,莫要把她当做侍女丫鬟,她平常的月例和花销,都由我来……”
“郑公子多虑了。”温酒笑道:“更深露重,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转身进了屋。
江无暇随即关上了门。
温酒掀帘往里屋走,微微笑道:“这个郑公子也是挺有意思的人,方才还特意叫住我,让我别把你当丫鬟使唤,若是你要用银子,都由他来出。更别说千里迢迢从帝京跑来,一不小心也许还会变成人质,不错,是个痴情种。江姑娘,你运道还不错啊。”
她起了几分调笑的心思。
自从江无暇被陈远宁捅了那一刀,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再没笑过。
江无暇忙着铺床,头也不抬的说:“我只怕欠他太多,没什么可还他的。”
温酒在榻边坐下,手轻轻划过罗帐上的流苏,含笑问道:“为何这样说?”
“两情相悦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欢喜事,若是一厢情愿,做的再多也是徒劳。”江无暇如今做起侍女的活来,有模有样,铺好锦被,退开些许,看着温酒道:“郑沛第一次见我,就说要买我,他也许是好意,可我不堪受辱跳了楼,险些丧命。后来我到了谢府,他又找了来,我当时就想,是不是有人知道我是陈远宁的未婚妻,故意如此,想要杀我,我吓得好些天都不敢入睡……今夜,他又来云州……”
温酒哑然。
除了江无暇第一次求她之外,再没有说过这多话,她也不过花季华年,在帝京时还只是个动不动就跪的柔弱女子,如今也成了心思缜密之人。
“是,他是个好人,可我……”江无暇的话只说到一半,便陷入沉默中。
温酒也回过神来,这情之一字是最难说明白的事,更何况江姑娘前两天才被未婚夫捅了一刀,大抵是不太想说这些的。
她摸了摸鼻尖,闲谈的心思,温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江无暇却没动,低声道:“我想在这替温掌柜守夜。”
温酒想了想,“也成,你若困了就去外间睡。”
江无暇没回话,走到桌边吹灭了灯盏。
温酒躺在榻上,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指尖,“你若是害怕,今夜和我睡也行。”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