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避不开少年的询问,索性迎上谢玹的目光,小声问道:“三公子,你们做压寨相公的可以随便见旁的女子吗?”
这话一出口,三公子一张俊脸就沉了下来。
温酒不知死活的继续问道:“像这样同别的女子独处一处,回去以后会不会被……”她停顿了一下,换了个相对含蓄的词,“惩罚?”
“温酒!”谢玹拍案而起,气的俊脸发青。
“好了好了。”温酒笑弯了眉眼,一手端白面窝窝,一手端着粥碗,像个稚童一般同他商量着做交换,“我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也别问我为什么离开谢家,好不好?”
……
山寨另一头。
一众人聚在空地上无比热烈的讨论,怎么让温财神把山寨弄得有钱。
十九岁的女寨主叶知秋从门口经过,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开的时候,瘦猴捧着一个盒子,献宝似得递了过来,“大当家,您瞧瞧,这里头都是宝贝哩。”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熊样。”叶知秋抬手打开,一眼就愣住了。
里头一整盒的金玉珍宝,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缭乱。
“怎么样?”瘦猴伸手把盒子里的明珠玉石捧起来,嘿嘿笑道:“大当家,有了这些,咱们还怕什么什么穷啊?”
叶知秋却盯着瘦猴手上的物件,面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大当家?大当家您说……”瘦猴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叶知秋狠狠打了一鞭。
十九岁的黑美人行事洒脱,成日里同底下的称兄道弟,时常让人忘了她是个一杆银枪单挑三十六寨,把人打的屁滚尿流,方圆百里提起都要绕道走的女大王。
这一鞭子下去,能要人命。
瘦猴踉跄倒地,从肩膀到腰部多了一道血痕,皮开肉绽,手上的盒子也没捧住掉地上了,宝石珠玉滚了一地。
他慌张的问道:“大当家您打我做什么?”
这一声惊呼,把不远处谈论正酣的一众人全都引了过来,一看这架势,连忙劝道:“大当家手下留情!”
“你们都拦着点!”
“大当家,瘦猴做这些也为了我们山寨好,自从您接了大当家的位置,立下那么些规矩之后,我们就没劫过几次票。遇上老弱病残,您还要倒贴给她们钱粮,寨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啊!”
一众七嘴八舌的劝着。
叶知秋皱眉,弯腰从那堆宝物里捡出一块青玉牌,面色不善的问瘦猴:“这玉牌,哪里来的?”
瘦猴吓到结巴,“温、温财神榻上!”
“把东西全给我还回去,少一件,我剁了你的手。”叶知秋把鞭子甩在瘦猴身上,转身快步跃上石阶,没入暮色里。
“还好、还好……”
众人松了一口气,帮忙捡地上的金银玉石,放回盒子里。
有人不解道:“大当家怎么拿了一块玉牌就走?难道这些都不如那个值钱?”
……
木屋里。
温酒问了那么一句之后,四周静就默的只剩下风声。
她在笑,眼里却有掩不住的水光。
谢玹没说话,眸色如墨的看着她。
直至门外最后一丝天光散去,明月出西山。
皎皎月华落满山坡,将一切山川草木笼罩在其中,所有贫瘠荒凉都被悄然隐去,俨然人间仙境。
“当了好几天的瞎子,乍一见天黑,还有点心慌。”温酒笑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到门外,迎面夜风吹得衣袖翩飞。
她把几缕散乱的青丝别到而后,一抬头,就看见天幕悬星河,仿佛近在咫尺,抬手便可摘星辰。
“这山上的夜色真好啊,繁华似锦的帝京城待久了,来这住几天也挺好。”温酒看了一眼不甚牢固的木栏杆,没敢继续往前,默默退回了门边靠着,没话找话,“三公子好雅兴啊。”
谢玹一声不吭。
好像一下子回到他们还在将军府的时候。
她惹了三公子不高兴,他就不吭声,等长兄回来哄两句,才能好。
可这里,没有谢珩。
温酒靠在门上,眺望着远方,看见山坡闪过一个人影。
她抬手敲了敲门板,问谢玹,“有人来了,你不走吗?”
少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不说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不似真人,反倒像个玉雕像。
不过片刻间。
温酒便看见了不远处的那道黑影掠到了楼下,像是片刻也耽搁不得,飞身跃上了二楼,忽的在她面前单膝跪地,“衡族第一十八代家主叶知秋,拜见小主上。”
第233章 处处皆可再相逢
叶知秋一改之前“信女求财”的滑稽,跪的腰杆笔直,一袭黑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自岿然不动,好似天地间在没有比眼前的温酒更重要的人或事。
温酒看着她,眸色惊诧,“小主上?叶大当家你大概是认错人了……还是先起来吧。”
“这块青玉牌可是你的?”叶知秋固执的没有起身,却将手里的玉牌递了过来。
温酒接过,指尖轻轻摩挲玉牌上头云纹。
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是青玉牌谢珩在长平郡给她的那一块。
温酒曾仔细打量过,是价值连城之物,可它的用处却远远不止如此。
当初她击登闻鼓为谢珩鸣冤,遇到多年不问朝政的老郡公,只看见此物一眼,二话不说就帮了她。
而现在。
衡族,世代皆出将才,却在二十年因衡国公一案被诛杀殆尽的衡族,忽然冒出来一个女家主,跪在她面前,跪地俯首将她认作,“小主上”。
谢珩这个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温酒思绪万千。
叶知秋误以为她默认了身份,抬头看温酒,眼睛里都带着某种叫做“希望”的光芒,“小主上,属下在石宁山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您。”
“二十年?”温酒闻言。
忽然觉得这是解开谢珩身上那些秘密开始。
她以为自己离开谢家,就会离谢珩很远,其实不然,在他成为大晏保护神的那一天起,谢小阎王这个名号就已经在列国之中声名远播。
不管她走到哪里,哪怕遥隔千里万里,也抹不去那人在她生命里的痕迹。
年年岁岁,朝朝暮暮的,永不淡去。
“是,二十年。”叶知秋掷地有声道:“不止是我,还有整个大晏,万千臣民都在等小主上的出现。”
“叶大当家请起。”温酒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搜肠刮肚的想,终于在前世的记忆深处寻到关于姓叶之人,那是谢珩手下四名将之一,只是名字似乎不太一样。
那人好像叫……叶无痕?
双十年华一杆银枪名动列国,皮肤略黑,俊美之余还带三分狂傲。
而且,叶无痕是个人尽皆知的断袖,成了名将,一身匪气也改不掉,后来因为调戏谢玹,还被贬到北漠吃了好几年的沙子。
是个奇人。
温酒不由得多打量了叶知秋两眼,这好好的名将,怎么就变成了姑娘?
叶知秋起身,一脸正色的问道:“小主上此次前来云州,可是要办什么要事?”
这脸上就写着“终于有我的用武之地了”“看我不帮小主上灭了那些杂碎”这几个字,还没见过谢珩,身上狂傲之气,已经得了小阎王三分真传。
温酒特别想问她:是你让人把我弄过来的,你忘了吗?
只是她分不清这个叶知秋同谢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块青玉牌牵扯出许多她前世都不曾得知的秘密,还是少说话为好。
好在叶知秋并不在意,只觉得这个小主上少年稳重,沉得住气。
叶知秋压下满腔沸腾的热血,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忽然木屋里还有一个人,“三弦?”
温酒听到这个名字,眼角微微抽了抽。
屋里的三公子被叶知秋瞧见了,依旧面色淡淡的,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
他也不说话,就一副月朗风清的模样,站在两人面前。
“你怎么在这?”他太安静了,叶知秋之前一直没有发觉还有旁人在。
黑美人语气有些急,毕竟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此刻不由得额头微汗,“你都听见什么了?”
谢玹依旧面无表情,“什么都听见了。”
温酒用眼神询问他:三公子,你这么说话,不怕大当家杀你灭口?
少年一脸“我们不认识”“莫要纠缠”的表情,不带半点惧怕之意。
甚至不太想理会她。
叶知秋神色有些复杂,又问道:“你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谢玹看着温酒,眸色如同墨染一般,淡淡道:“来问她,怎么能过成这样?”
温酒心中波澜涌动,强压着汹涌的情绪,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她也曾经以为谢家是可以长久停留的地方,可以为之倾尽全力为那些人遮风挡雨,也能让自己安稳的过一生。
可昔日温暖全成泡影,温酒无法接受用骗局维系的将来,也接受不了表面平静之下,日复一日的消磨那点真心。
温酒上辈子已经妥协的够多了,要她再像前世那样小心翼翼活着,等哪一天梦破了,就连半点希望都不剩,何其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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