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都白白净净颇为俊秀,举止之间也还算得当,只给我夹菜、适当劝酒,偶尔说几句玩笑话暖暖场面,叫人舒心得很,不一会儿我就微醺了。
而隔壁秦簌簌眼光就差得多了。
也不知道她身边那两位是不是瞧出了她是今日的金·主,双双殷勤地过分,一会昧着良心夸她美若天仙、一会阿谀奉承赞她世所罕有,闹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落了一地。
“别倒了。”我第三次拦下她身边小倌给她倒酒的手,朝她道,“你喝得也太多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也别伤自己身子。”
“谁说我不高兴了?”秦簌簌顶着一张酡红的脸犟嘴,“我到了这惜玉小馆寻欢作乐……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说着竟上手摸了摸身边小倌的脸。
嘿,喝了两壶猫尿给她胆大的。
我哼了一声,将她的手一把掼下来:“要是真高兴还需要寻什么欢作什么乐?”我话也没往下说,秦簌簌这姑娘与我性子差不多,说得越多反而越显得矫情、越显得这是一件大事。
如我如她,都在极力避免的大事。
秦簌簌隔着小馆凑近我:“你别说我,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了?”我垂眼看向杯中澄黄的酒液,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别装,我都听说了。”她得意洋洋开口。
“白云观淮阴王遇刺当日,据说靖远侯爷将你从歹人手中亲自救下,还说你是他的人,这事有还是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辩解,她又接了下去。
“然后你就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抱了他,还‘谢阆谢阆’地喊个不停,这事有还是没有?”
“最后你们就不顾旁人眼光,互表衷情、浓情蜜意、私定终身、幕天席……”
“噗!”我一口酒喷在她脸上,“这是真没有!”
□□朗朗乾坤的,怎么就能传了一本淫艳话本的桥段出来?
——幕天席地?也不怕谢阆砍她个哭天喊地。
小倌疏莲熟练地给我擦了擦嘴角的酒液,接话道:“姑娘说的是那位京中名声颇盛的靖远侯爷?”
“是那位吗?”秦簌簌身边那位不辨雌雄的小倌吟松激动道,“听说生得极好看,是京中姑娘们的春闺梦中人呢。”
秦簌簌笑出鹅叫:“就是他——不过约莫很快就从别的姑娘梦中出来、只入一人心了。”
我瞪她一眼:“你别乱说话。”
“那你这个当事人说说,是怎么回事。”秦簌簌开口。
我晃了晃杯中酒,也懒得藏着掩着什么:“前半截差不多。白云观遇刺、谢阆救我、我抱了谢阆。”
秦簌簌揪出了关键处:“……他说你是他的人呢?”
我顿了顿,避开她的眼神:“……也是真的。”
秦簌簌的眼睛仿佛放出了光:“那你们这算是……定下来了?”
“别说胡话,定什么定。”我皱眉,“我和谢阆清白得很。”我当日的确只是抱了他,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清白?”秦簌簌嗤笑一声,“我早就看出你们之间的不对劲了。前段时间我听尤满诗说……你以前可给靖远侯府送过不少东西,你这还瞒着我呢。”她挤了挤眼睛。
“如今美人在怀、得偿所愿的感觉怎么样?”
我抿了抿唇,一口干了自己杯中的酒。
“感觉真不好。”
我不喜欢说谎,也从来不耻于承认自己的感觉。
就如三年前我能毫无保留地追在谢阆身后跑一样,我不愿隐藏自己的感情,也从来不是偷偷摸摸将事情藏在心里的人。
“我好像……又喜欢他了。”
确切地说,喜欢他这件事,我大概从来没有完全放下。
“求不得”三字,像是人的一个魔障。
我给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地饮。
我可太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了。羊肉想吃第二回、南墙想撞第二次、喜欢一个人竟也要趟两趟浑水。
我是疯了还是傻了。
可脑子里偏偏只有他一个。
就好像直视日光的时间太长,所以瞎了。
所以眼里再看不见别的。
*
不知喝了多少杯酒,我与秦簌簌几乎双双站不起身来。
这时,雅间忽然被人粗暴撞开。
“——应小吉!”
47. 被捉 “官员狎妓,三年起刑,你可知罪……
我喝得半醉, 光是耳朵里听见了响动,看向门口时却是模模糊糊,瞧出了十几个重影。
“谁……叫我——嘶哈!”我定了定神, 甩了甩脑袋,自觉清醒地开口, 却不慎咬到了舌头。
“应姑娘?”身侧坐着的小倌疏莲凑过来, “是咬着舌头了?”
我刚想点头, 却觉得后脖子骤然一紧,接着就离了地。
“哐”地一声,我后背撞在雅间的墙壁上, 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因舌尖和脊背的双重疼痛而激出的泪水模糊了眼睛。
“啊……”我低呼一声, “鸣风……鸣风?”
“……你搞什么?放开我……”
“你看清楚我是谁。”
耳中听见了熟悉的嗓音,我仔细看向面前的人。
白影的面孔模糊,分明是我点的小倌鸣风。
可细细看去, 又有些不像……好像变好看了些?我晃着脑袋眯着眼, 试图瞧清楚。
“你不就是……鸣风……?”我懒得细想也看不清楚,只顺着原本的想法说, “……是鸣风……没错。”还点了点头。
我隐约听见身前的人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
——我怎么觉得突然有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似的?我一阵哆嗦。
后脖领处一松, 我落到座位上。
“这房中的小倌全抓起来。”
“私自接待朝廷命官, 给我查封这伎馆。”
“你不知道来人是谁就敢迎进门?这是咎由自取。”
耳边哭喊嘈杂的混乱声响, 我皱了皱眉,脑子转不过来。能听见那人说话的声音,却想不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好吵。
我朝身后骂了一句“别吵了”,继续拿起筷子,夹起一口的小拌菜就要放进嘴里。
“还吃?”
一只手伸过来,一把将我手上的筷子夺走。
我眼睁睁瞧见我那一筷子小拌菜落到地上。
“鸣风你胆子是不是——哎唷!”
叱责的话没说完,我便感觉一阵翻天覆地——我被人直接扛上了肩。
酒气顺着血气冲上了脑子, 我一阵眩晕,只觉得颞颥两侧开始发疼。
连带着被肩膀卡住的腹部也疼。
“你、你、你胆大包了天?”我大着舌头呵斥,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知不知道我、我是谁?……敢无礼?我跟你说,你要再、再放肆,我……我就捶你!捶捶……捶到你……捶到你肾虚!”
我两手成拳,一边叱骂一边猛捶那人的腰。
“别动了!”
一声冷飒的呵斥从前边传来。同时,只听见“啪”地一声,我感觉一阵火辣辣疼痛从上边传来。
我愣住:“???”
他,打了,我的——
——腚?
我哇一下控制不住就哭喊起来。
我就是醉着,也觉得又气又恼,间歇还生出了几分委屈来。
我怎么……
……这么惨。
他娘的。
我在家被应院首欺负,在外边被刺客欺负,去隔壁被谢阆欺负,现在来嫖……还居然被小倌欺负上了。
你说我好生生一个清白姑娘,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倌打了腚……我还要脸不要了?
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应院首说不准就得打断我的腿;他打断了我的腿,我就得跟他断绝母子关系;断绝了母子关系,我就没道理再养着他;我不再养着他,只需要三天他就得饿肚子;他饿肚子狠了,就得上街乞讨;他上街乞讨,就是堕了晟朝翰林名声;堕了晟朝翰林名声,他就要被官家治罪吵架诛九族……
我忘了还在哭这事,琢磨了半晌之后,只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
——还好我先跟他断绝了母子关系,要不我也得连带着被诛。
……算是躲过了一劫?我觉得我的思路清晰且自洽。
就是头有点晕。
*
迷迷糊糊地闹了半天,我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反正就是我累得快睡着的时候,有人又将我扯了起来,捏着我的脸往我嘴里灌汤药。
我没力气挣扎,只任凭那人的动作。好在喂药那人的动作虽然看似粗鲁,劲却着实不大,灌药的动作也小心翼翼的。
灌了一碗酸苦的药水下肚,还不忘给我塞了一颗蜜饯进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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