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是二十二岁还是十二岁?
我感觉谢阆似乎拿住了我的命门。
然而即便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也只能无奈地转向傅容时,遗憾地表示吃鳗鱼的事情只能下回再约。
烦。
*
“你方才是不是装的?”我盯着一进府门顿时直起背来的谢阆,语带笃定。
谢阆掀起眼皮,坦然道:“伤口的确在疼。”
我眯起眼:“你是真扯着了?”
“那倒没有。”他不紧不慢道。
“那你做什么打断我与傅大哥说话?我原本能吃到炙鳗鱼的。”
“我家厨子做的炙鳗鱼也很好,”谢阆道,“你若想吃,可以在这吃。”
我瞥他一眼:“家花哪有野花香。”
身侧的管家闻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谢阆眼中含了一分笑意:“那我算是家花?”
我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起来。
我看你是狗尾巴花。
41. 做客(修改后) 要是这是我家该多好。
饭后。
我躺在竹榻上, 吃着从谢阆家薅来的梨花糕,日常思考着怎么拒绝谢阆明日上药的要求。
我感觉谢阆近几日的脸皮是越来越厚——这人呐,就是不能纵容。
像谢阆这样的, 你让他一步,他就敢噔噔噔冲上来十步。
斩草不除根, 春风吹又生。一生生十倍, 就再也除不了根。
你说我以前喜欢谢阆的时候, 怎么就瞧不出来他骨子里就是个无赖?
我长长叹了口气,又咬了一口指尖的梨花糕,伴着清风明月, 好不痛快。
我不乐意身边一堆丫鬟跟守皇陵似的看着我, 就将她们全赶到了外边,就剩即鹿一个留在身边。
——说到即鹿。
我顺眼瞥了瞥身后站着正不知在想什么的她——这个小丫头这两个月是越发奇怪了。
先不说休假的时间比以往要长了不少,就说这平日的行为, 就越发地可疑。
我今日观察了她一整晚。就光是吃过晚饭后的这段时间, 她就侍候走神了三十八次,无缘无故突然笑了二十二次, 自言自语了十三次。
——我怀疑她偷偷磕了五石散。
上个月发月钱的当天她就休假出了门, 我还以为她是买衣裳胭脂去了, 谁知道回府的时候脸上笑意盈盈兴奋的要命——手上却空无一物。
钱袋子也瘪得彻底。
我不禁开始反省自己。
是我平时给她派的活太多让她受不了了?
——不至于啊, 我这院里就是擦擦桌子扫扫地、梳梳头发敷敷粉的活,也不能给孩子逼得嗑药吧?
我可是听说别人家的丫鬟,连主子出恭都要负责递纸呢。
不过说来……我腿脚不方便的那两个月,似乎真让她帮忙递过几次纸来着。
就这个仇至于记两个月?
要不要我回头也守在茅房门口,给她递次纸?
我这个小姐当得着实辛苦,不光光要关心府里的生计,还要关心府中下人的身心健康。
脑子里正天马行空着, 外间的侍从忽然递了口信来。
——首辅王平邀我明日上门吃饭。
*
在含章殿的甬道口等着百官下朝之后,我终于远远见到了王平的身影。
许久没见,感觉我叔又胖了些。
不愧是晟朝第一贪。
“叔——”我躲在墙角,做贼似的低声叫着王平,生怕被应院首听见。
“哎唷,是小吉呀。”王平的嗓门将我的筹谋化为乌有。
半个甬道里的官员都盯上了我。
我捂了捂额头,当着百官的面赶紧规行矩步地给他行了个礼:“叔,您倒也不必这么大声。”我怕转头又挨了应院首的毒手。
“你是怕你家应大人听见?”王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别怕,我刚瞧见了,他被官家单独留下说小话了,估计又在叨叨修撰史书的事。”
我长舒了口气:“那就好。”
王平颇怨怼地瞧我:“你说说你,这腿好了几天了,也不知道给府上报个平安。你婶儿之前给你炖的大骨头汤可都喝了?”
“喝了喝了,”我在王平面前转了一圈,“婶婶炖的那汤也太实在了,我这两个月顿顿喝着,胖了不少呢。”
王平打量我一圈,笑得嘴边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胖了胖了,是胖了哈,双下巴这都出来了。”
——听在耳朵里好像也不那么让人高兴呢。
“一会散值了,直接上叔家里吃饭,”王平拍了拍我的肩,“今儿让你婶儿给你炖猪蹄子。”
我嘿嘿一笑:“那可说定了啊,我得吃俩。”
“嗐!”王平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表情,“你叔我这还能短了你的?你今儿就是吃二十个,叔都得供着你!”
日常疑问。
我哪辈子能有个王平这样的好爹?
*
我刚走到朱雀街头,就似乎闻见了一百丈开外的首辅府传出来的猪蹄香。
同应院首不一样,王平这个首辅当的是张牙舞爪。
光是这个金光灿灿的牌匾,就够我们应府全府上下装修二十轮的。
再看门口这迎宾的二十个大汉,一个个牛高马大、虎背熊腰,仿佛随时都能高唱一曲力拔山兮气盖世。
“应姑娘请进!”
浑厚齐整的吼声拔地而起,若不是我早有防备,指定就得栽一跟头。
就像对面卖菜那个老头似的,给震摔了现在还起不来呢。
我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走进首辅府,进门前还不忘挨个大汉点头示意,以慰辛劳。
想想我院门口那两只白斩鸡,我觉得越发糟心。
进门时,头一个见着了闻声而来的王羡。
“小吉你来啦!”
他一如既往地身宽体胖,一身家常的广袖宽袍,偏偏是白色——
“你怎么穿得像个年糕团子似的?”
王羡闻言停下脚步:“不好看?”
“配猪蹄挺香。”
王羡展了展袍子了下摆,将跑动的褶皱捋平。
“听说你喜欢人穿白衣裳我特意新做的——我院里的人还说挺好看呢。”
我打趣:“你要给我发月俸,你穿麻布袋我也夸你。”
与王羡走进正厅时,王平正在主座上饮茶。
“快来,这刚沏好的敬亭惜翠,今年新上的茶,快来尝尝。”
王平是商贾出身,幼年时家境贫寒,靠着自己从渠泥之中硬生生爬到了如今的位置,顶着晟朝第一权臣奸佞的名声稳坐首辅之位近十年,也被以应院首为首的晟朝文人士子骂了近十年。
他虽不受文人待见,却总试图附庸文人的风雅。
就如品茶——几乎年年的贡茶从王平手中一过,就要被拉下一层皮。
我接过王平手中的茶杯,细细一品。
的确清香四溢、回味无穷,世所罕见的绝顶好茶。
我放下茶杯:“茶再好喝,哪及得上婶婶的猪蹄汤。”
王平闻言哈哈一笑,脸上的肉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还是小吉有眼光哈。”
“你婶儿听说你要来,派人出去直接买了一头现杀的活猪,说要给你做新鲜的。”
“是真的,”王羡接话,“厨房那院地上还淌着血呢。”
说完又朝王平抱怨一句:“爹,你这茶真是贡茶么?怎么我尝着没滋没味的?我觉着还不如剪秋阁那的茶水好。”
王平瞧他一眼:“那种不入流的地方,我早说过你少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朝上多少人盯着咱们,你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可怎么办?”
王羡不以为意:“谁敢寻咱们首辅府的晦气?怕是活腻了。”
王羡这人,不是坏人,就是脑子不好使可还被惯了一身纨绔的毛病,吃喝嫖赌一个不拉,后院屯了十六房小妾尚嫌不够,日常最大乐趣便是逛窑子,四书五经浑不入耳,淫词艳曲过目不忘。
王平也挺发愁这个扶不起的独子,可奈何刚不过王夫人溺爱。所幸是王羡虽不成器,却好在心思单纯,干不出多么丧心天良的事情。
“你最近还是注意着点,南边上月开始闹蝗灾,严重得很,连宫中都开始节衣缩食。再加上近来朝中动荡、淮阴王又即将入京,可莫要在这关节上被人找了茬。”王平叮嘱道。
又是聊了一阵,王夫人便派人来了前厅,说饭菜做好了。
我走到饭厅的时候,还以来到了话本子里的妖精洞。
距离我上回来王府过了好几个月,府中上下又重新装潢了一遍。
地砖是纯素的汉白玉,廊柱是整株的花梨木,饭桌是永昌府的绝佳翡翠镶千年紫檀。桌上的物事更不用说——琉璃碗、夜光杯,象牙的筷子、纯银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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