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晚晚尖叫一声,扯起裙裾,踉踉跄跄地,一连倒退了几步。
却又退无可退,因为屋顶上突然跳下来几个黑衣人,舞刀向她杀来。
文晚晚在避无可避之时,本能地叫了声:“南舟!”
叶淮在混沌中,忽地听见了她的叫声。
像从天而降的甘露,驱走恶兽,唤回一丝消失的理智。叶淮站在墙头,赤红的凤眸越过无数场生死搏杀,看向文晚晚。
她的脸很熟悉,很亲切,他此刻头疼欲裂,混乱中有些想不清楚她是谁,但能感觉到她带给他的,强烈的吸引力,和让他安心的感觉。
她很重要,他不能失去她。
文晚晚在情急之中,随手抓起窗台上晾着的栗子、花生,砸向冲过来的黑衣人,但很快被闪开,刀光闪烁,顷刻间逼近,却在此时,忽听一声清啸,叶淮疾掠而来,落在她身旁,仗剑格开劈向她的刀刃,软剑劈过之处,敌人的尸体纷纷倒下。
他竟如此强悍!
文晚晚突然觉得心头有什么念头掠过,可不等她抓住,便已经消失了。
叶淮一把抓住她,向身后一推:“进屋!”
文晚晚被他一推之力送进了房中,砰一声,叶淮带上了门,横剑守在门口,目光阴鸷。
厮杀声越来越急,有人冲过来,立刻被软剑刺了个对穿,又有人试图破窗而入,眨眼间就身首异处,叶淮□□的上身沾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白色的纨裤被血染成暗红,血腥的气息刺激着他,勾引着他,杀意无穷无尽,小小的院中顿时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文晚晚站在门后,耳朵紧贴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翻腾不定。
她看见了,方才在外面,她看得清清楚楚,他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丝毫不当回事,甚至,她还能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快意,似乎他挥剑根本不是为了制敌,而是为了杀戮。
眼前的南舟,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倨傲冷淡的大少爷,他是恶魔。
文晚晚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会杀她吗?假如有一天,叶淮要他杀她的话?
眼前浮现出他昨天夜里,笨拙地拍着她,跟她说不怕的情形,又浮过他方才紧紧搂住她,用身体挡住羽箭的情形,文晚晚闭了闭眼,无端生出几分安心,不会的,他应该,不会杀她吧?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好像那可怕的屠杀,已经停住了。
他没事吧?
文晚晚连忙拉开了门,急急寻他:“南舟!”
有人叫他。叶淮迟钝地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让他安心,让他觉得很重要的脸。
叶淮突然想起了她的名字,文晚晚。
昨天夜里,她躺在地上,含着眼泪看他的模样突然闯进了脑海里。
紧跟着,她的人也闯到了近前,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望着他,满含着关切:“你怎么样?”
叶淮微微眯着眼睛,紧紧地看着她。
她很重要,他很需要她,他不能让她离开。
叶淮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暖而软,润而甜,熟悉的气息突然闯进鼻孔,也闯进他心里。戾气如同潮水,迅速消退,理智慢慢回归,身体在极度疼痛和突然松弛的双重侵袭下达到了极限,叶淮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地,倒向了文晚晚怀里。
文晚晚正要挣脱他的手,却见他突然倒下,只得连忙伸臂扶住,可他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是软软地伏在她肩头,压得她摇摇欲坠,文晚晚焦急地抬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急急唤道:“南舟!”
侍从们见情形不对,纷纷要上前帮忙,却在此时,屋顶上突然传来弓弦扣动的声音,紧跟着几排劲弩带着风声,急急向着文晚晚和叶淮射了下来。
又有劲敌到了。侍从们立刻从跃上屋顶,与暗中发箭□□手斗在了一处。
文晚晚扶着半昏迷的叶淮,艰难地向房里挪动。
不时有敌人从四面八方跃进来,加入战团,侍从们经过之前的激烈厮杀,伤亡也有不少,此时被突然冒出来的敌人缠住了,无法分身上前帮忙。
文晚晚向着房门口又挪了几步,有些犹豫。
留在外面太危险,但,躲在屋里的话,外面的情形她丝毫不清楚,也很危险。
况且卧房里还有后窗,如今南舟的人都被敌人缠住了,后窗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把守,万一被敌人破窗进来,以南舟目前的状况,根本无力抵抗。
那就不如护住背后,继续留在外面。
“南舟,我扶着你过去,”文晚晚仰起脸,凑在叶淮耳边,轻声说道,“咱们背靠墙坐着,这样既能看见外面,也能看见屋里,你撑着点,马上就好。”
叶淮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意识,只模糊觉得,有温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着,不知是什么暖暖的,还有点微微潮湿的气息,离他离得很近,让他即便在半昏迷中,依然想要亲近。
于是他迷迷糊糊的,向着那温热的来源,凑了过去。
文晚晚正将他的胳膊横过脖颈,想借助身体的力量撑住他,谁知他突然凑上来,离得太近来不及闪避,于是他灼热的嘴唇擦着她的脸颊过去,最后,停在了她锁骨的位置。
文晚晚怔住了,想要丢下他不管,可他紧闭着眼睛气息紊乱,分明已经人事不知,似乎,又怨不得他。
于是她只能尽力偏过脸,腾出一只手,将他推开点,轻声道:“南舟,你挪一挪。”
叶淮已经听不见了。厮杀和血光都消失了,世界变成了一汪缓缓流淌的泉水,水中有她的气息,暖而软,甜而润,抚慰着他。
于是他放心惬意的,沉沉睡去。
文晚晚叫了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只能尽力架着叶淮,慢慢挪到大门前,抽掉门槛放在脚边权作武器,跟着扶住叶淮,靠着墙坐了下来。
光裸的肌肤突然触到冰凉的墙壁,叶淮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着最暖最香的地方,又靠近了些。
文晚晚手足无措。如今的叶淮,整个人几乎都埋在她怀里,一张脸向下贴着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锁骨上,一阵冷一阵热的难受。
周遭的杀声,漫天的血光,都不如这突然缩到最近的距离,让她更局促,更何况他上身还没有穿衣服,□□的肌肤,就贴在她怀里。
文晚晚心慌意乱,一根手指轻轻戳他一下,低声道:“南舟,醒醒。”
叶淮在睡梦中,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吵扰着他,于是摸索着伸手,握紧了那扰人的手。
文晚晚整个人都僵住了。
许久,她垂目看着叶淮,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样子,可真是要命。
厮杀依旧在黑暗中沉默地进行着,又过了不知多久,一切声音都停住了,几名黑衣人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来,伸手搀扶叶淮。
“住手!”文晚晚沉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领队犹豫一下,躬身行礼:“回文局正的话,卑职要扶主子回房休息。”
所以,这些人并不会对她吐露真实的身份。文晚晚点点头,示意那人上前帮忙,跟着搀住叶淮的胳膊,慢慢地站起身来。
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叶淮压的。
文晚晚偏过脸看他一眼,他还睡着,头垂下来搭在她肩膀上,长而密的睫毛投在脸颊上,像鸦羽一般,更显得他的睡颜恬静乖顺。
可这院中一地的尸体,有一半,都是他留下的。
文晚晚心里沉甸甸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有侍从们帮忙,文晚晚很快将叶淮扶到床上躺下,可当她想要离开时,叶淮一把抓住了她。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醒来,只是死死抓着她,怎么也不肯放手。
“南舟,”文晚晚只得耐着性子哄他,“你放开我,好不好?”
叶淮闭着眼睛用力一扯,文晚晚冷不防,跌在了他身上,他又长臂一舒,将她整个搂进怀里,跟着一翻身,抱得更紧了。
侍从们交换一个眼色,飞快地退了出去,又带上了门。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叶淮的呼吸声吹在她脸颊上,灼热又缓慢。文晚晚心乱如麻。
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有这些侍从日夜盯着,只怕她以后也走不了。该怎么办?
她试着向外挪了挪,叶淮立刻又贴上来,像个缠人的孩子一般,死死抓紧她不放。他的身体冰凉,手心和额头却热得烫手,手臂上的伤口也还在慢慢地渗着血,文晚晚怕再次弄伤他,并不敢用大力气,也只能一点点腾挪,尽力不让两个人的距离贴得太紧。
五更鼓声遥遥传来,窗纸上露出了青灰色,天就要亮了。
文晚晚疲累到了极点,眼皮酸涩着,头脑却纷乱着,怎么也睡不着。
去别院时的刺杀,是针对她,那么今晚这次,也是针对她吗?是谁要杀她,又是为什么?
方才的侍从叫南舟主子,是他的私兵吗?可若是私兵,似乎又不会自称卑职,那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今夜这一地尸首,到明天时,该怎么处理?她又该如何面对左邻右舍的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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