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容央一字一顿,眼神放狠。
褚怿不为所动:“回家给你。”
“……”容央耷拉眼皮,见他不肯给,立刻掉头吩咐边上宫女取酒来。
宫女自然不敢不从,应声而去,褚怿眼神微沉,看回身边似醉非醉的人:“殿下酒量如何?”
“甚好。”
“酒品呢?”
容央听出弦外之音,拍着胸脯冷笑:“放心,比本殿下人品都好!”
褚怿唇微动,点头。
少顷,宫女捧上酒来,容央挣开男人的禁锢,闷不吭声提壶斟酒。那边尚书大人跟中书舍人喝一杯,她也喝一杯;这边少傅大人跟太尉大人干一口,她也干一口……
忙忙碌碌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彻底醉的,只记得最后倒在一人怀里,朦胧的视野里光影混乱。
主座上,帝后各执酒盏,相视而笑,恍惚中,竟回到了小时候爹爹嬢嬢给自己和赵彭举办生日宴的时候……
可是,怎么可能还能回到那个时候呢?
※
亥时,宫宴散,漫天星辰如锦。
宣德门外,夜风瑟瑟,内侍在前打着灯笼,褚怿抱着烂醉如泥的容央走在后。
及至车前,低低交谈声顺风而至,褚怿侧目,十丈开外,车影幢幢,重帷黕幕,丞相范申正准备登车。
边上还有两位——翰林学士王靖之、参知政事上官岫,一面窃窃私语,一面前后进了范申的马车。
褚怿眼微眯,把容央抱入车内,屏退荼白、雪青,招来今日随行的百顺:“斥候教的侦查术还记得么?”
百顺“啊”一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郎君突然问这个干啥?”
百顺十年前与他同去的边关,虽然只是伺候起居,不曾上过战场,但闲来无事时的确跟些斥候讨教过侦查之术。
褚怿吩咐:“离开宫城后,跟着前面那辆车。”
百顺瞪眼,掀开车帘朝前确认一眼,震惊道:“那是范丞相的车啊?!”
褚怿:“嗯,你声音还可再大一点。”
百顺忙捂嘴。
褚怿道:“地点,人员,谈话内容。回府后上报。”
百顺紧张:“不是吧郎君,那是范……”
“办不到自想办法联系李副将,我只要结果。”褚怿不留讨价还价的余地,下巴一扬,示意人出去。
百顺叫苦不迭,又到底不敢忤逆,如丧考妣地去了。
少顷,荼白、雪青掀帘入车伺候,马车向前驶去。
车窗外宫灯飘曳,光影溢动,怀中人闷哼一声,挣扎了下。褚怿低头,流光如水,少女枕在他臂弯,酡红的小脸上泛起憨笑。
舌尖自唇上舔过。
一双眼竟睁开来了,盯着他,不动。
褚怿看了半晌,发现仍是醉的。
不由好笑。
还以为酒量能有多大,两壶就飘成这样了。
“她酒品如何?”褚怿敛回目光,随口一问。
边上两人正揪心观察,闻言不约而同:“嗯……这个……”
褚怿:“……”
作者有话要说: 小舅子毕竟长了张和老婆一模一样的脸,怎么能忍心对其下“狠手”呢?(狗头)
上章答案:c——佯装无事,保持微笑。
今天最后一波红包,换个主观题:“尊贵骄傲的老婆大人喝醉后究竟会做些什么?”
这次是48小时内。
PS:明天上夹子,更新太早会影响排名,大概很晚才能更新,望大家多包涵(作揖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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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酣醉
褚怿坐在窗边的圈椅上,抵着太阳穴一侧, 静看床帐内的女人撒酒疯。
荼白、雪青手忙脚乱, 一个摁着那手,一人去抓那脚, 然那嘴便无人捂了,咿咿呀呀地唱道:“我事事村①,他般般丑。丑则丑, 村则村, 意相投……”
声儿越唱越高。
“则为他丑心儿真,唔……”
荼白自告奋勇, 抽出一只手把那小嘴捂住,褚怿眉眼不动,静静把这一幕盯着:“让她唱。”
“唔……似这般丑眷属,村配偶, 只除天上有!”
荼白没眼看。
外间脚步声响,小丫鬟终于送上熬好的解酒汤来, 雪青、荼白不及去拿,床上人蓦然唱调拔高:“你把奴抛弃,皮脸没仁义!”
继而是声泪俱下:“不上我门来,倒去寻别的……”
“……”
“……”
小丫鬟双手瑟瑟发抖,眼看那一碗汤药要泼下, 褚怿起身,把瓷碗拿过,下令道:“都出去。”
床上一派狼藉, 那人正唱得尽兴,声情并茂,手舞足蹈。荼白勉强抱着一双腿,闻言心有余悸:“驸马爷,您……”
扭头,灯下男人眼神深黑,“行吗”二字被硬生生吞回喉咙,荼白舌头打转:“……有需要就叫我们。”
说罢松开双手,拉上雪青跟剩下那小丫鬟,竟是逃命也似的去了。
“负了奴情千万里……”
烛光跃动,床上人音调缓缓降低,最后一句,如冬夜凛风刮过,七零八落。
褚怿握着瓷碗站在边上,耷拉眼皮淡淡打量,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确认:“没了?”
容央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双黑溜溜的眸子对着他,没了歌,也没了话。
褚怿撩袍在床边坐了,把人拉起来,容央动手,双臂瞬间被箍住,动脚,又立刻被一条腿压住。
那腿也不知为何,竟是前所未遇的紧实有力,磐石似的,压得人动弹不得。
容央恼火,扭头瞪住面前人,脸色极是凶狠,然冒出来的声音又极是软糯:“你干什么……”
褚怿:“……”
身上如有百蚁爬过,一阵酥麻,褚怿骇然,下颌绷了绷,敛神盯回这张再度乌七八糟的小脸:“我喂你喝解酒汤,你别乱动,明白吗?”
男人的声音很沉,隐约带一分哑,容央只觉自己如堕在云雾中,坦诚:“不、不明白啊……”
褚怿闻言也不再多讲,举碗就唇尝过一口,确认温度无误后,送去她唇边。
容央蹙紧蛾眉,抿唇。
褚怿:“张口。”
容央不动。
褚怿耐心等候片刻后,扯唇。
“你刚刚唱什么?”褚怿把碗拿开,神色显然开始不耐,“负了奴情千万里……”
声儿一冷:“谁负你?”
像是被他骤变的声调所慑,容央小脸一凛,雾蒙蒙的双眸泛起抵触之色,铆足力气开始挣扎,然而在男人近乎禁锢的约束下,只如蚍蜉撼树。
专注反抗而无果中,唇上被瓷碗一压,一口解酒汤就这样灌了进来。
容央皱鼻尖,本能要吐走,然那暖热汤汁浸入口中后,竟是受用至极,不由惊喜吞下。
“噫,酸酸的……”
笑得如个痴儿。
褚怿险些忍不住,薄唇紧抿,平复片刻,又开始“灌”第二口。
如此半灌半喂,一碗解酒汤终于功成身退,褚怿把空碗搁在床边坐墩上,回头,蹙眉沉吟片刻,探手摸入她衣襟里。
怀中人动,那两团香软登时碰上来,褚怿如被火烫,把一方丝帕掏出来时,气息竟有些沉了。
容央微扬着脸,任他擦去嘴角下颌的汤汁后,心身熨帖,也不闹腾了,乖溜溜地软成一团。
褚怿把人放平,转身走,手腕突然被抓住。
褚怿转头。
“嬢嬢……”床帐里,小美人一双灿如繁星的眼眸载着笑,也载着泪,“是他负了嬢嬢。”
这是在回应他先前的问。
褚怿默然。
沉默里,那莹然的光自她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浸入鬓角。
褚怿一时竟不知她是醉的,还是醒了。
今日在小湖边,他离得远,并不清楚他们父女前面的交谈,直至后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句反诘时,才扭头去留心。
而下一刻,便是一记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掌掴响起。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受,就感觉那一巴掌也像打着自己似的,无端的有点痛。
大概因为被打的不单单是那个人,还有那一句——“于儿女而言,母亲,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父亲再慈爱,也终究只是父亲;祖母再疼人,也到底只能是祖母。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那个人,不分昼夜养大自己的那个人,哪怕舍弃一切,也必定陪伴自己、保护自己的那个人……的确,是任何人、事都无法替代的。
窗外有夜风寂寂吹过,这一次,屋里没有熏香,只有她唇齿间淡淡的酒气在心头萦绕,褚怿驻足床边,低声道:“朝堂之上,身不由己。”
床上人似不信,声音里带着茫然:“一国之君,也会身不由己吗?”
一些惨烈的画面自眼前掠过,有人的身影屹立如山,有人的身影在顷刻间崩塌……褚怿敛眉,声音沉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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