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高兴。
特别是姑娘主动学习,变得越来越好,姑娘好,她们也跟着好。
春桃是一开始来照顾昭昭的,比起春草和春梨,更多了几分怜惜和心疼,有时候像是对待妹妹一般,劝说什么的,昭昭十有八九会听进的。
私心里,她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再没有比昭昭更好伺候的主子了。
她如今清醒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只能慢慢摆正自己的态度,顺便提醒春草和春梨两个不要犯错。
可是下人听话是一回事,但姑娘随心所欲,贪吃贪玩,这样真的好吗?
重重忧虑不禁笼上心头。
她转头看一旁的朱嬷嬷,朱嬷嬷闭着眼睛,老神常在,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朱嬷嬷没睁眼,只道:“本分本分,做到本分,能守着这两个字便好了。”
语气看似平淡,手里捻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初皇后去世,她便有了捻佛珠的习惯,日子久了,便一直戴着,后来倒不怎么捻了。
佛珠猛得断落,一颗颗砸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春桃帮忙蹲下捡,朱嬷嬷拦下,“我自己来。”
春草说:“我帮嬷嬷把佛珠用线重新串起来吧。”
“不必了。”朱嬷嬷摇头。
因着她与先皇后的主仆情分,擅作主张了好几次,终究还是错了。
佛珠便收起来吧。
.
昭昭几乎玩了一整天,满载而归后,惊讶发现春桃她们终于不再拘着她了。
之前虽说不反对了,只是眼神总是表达着不赞同,看得昭昭只得把人全都赶出去。
一个人才能吃得畅快,玩得快活。
现在大人白日也不出去,好像突然闲了下来,每日有人陪着玩,昭昭更快活了。
放假第六日——昭昭的一天。
辰时醒来,在床上赖半个时辰。
摸摸大人的大手,戳戳大人的手臂。
硬得很。戳不动。
试探碰了碰大人的脖子。
“淼淼。”大人喉结微动,淡淡睨了她一眼。
昭昭呵呵笑了。
其实她特别想摸摸大人的脑袋,就像大人经常揉她的脑袋一样。
不公平,她都没摸过。
她一开始对大人长长的睫毛感兴趣,后来得愿所偿,轻轻摸了摸,有点痒。
现在昭昭目光锁定了大人的脑袋,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还有大人的耳朵,这个兴趣少一点点,但还是很有意思。
昭昭想着不由摸摸自己的耳朵,咬起来真的舒服吗?
大人特别爱咬。
因着这个,昭昭在床上磨磨蹭蹭多呆了小半个时辰。
只是摸来摸去总没摸到重点,潜意识觉得自己这样做,可能有什么事会发生。
起床后收拾完就开始用早膳,早膳用的不多,毕竟起晚了,没多久就能用午膳了。
上午的一点时间,昭昭玩了投壶。
房间不够大,外头又冷,于是隔壁房间布置一番,成了昭昭专门玩游戏的地方。
等玩过差不多吃午膳,用完午膳昭昭就没事干了。
做什么呢。
昭昭下意识没将柜子里的话本找出来看,好像也没那么想看了,如果和大人一起看,她倒挺乐意。
一想到话本里有的字认不出来,又看大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昭昭说:“大人,我们练字吧。”
她也有点想写字了。
一开始昭昭不爱写字,后来习惯了倒觉得不错。现在一连几天不写,还真有点想。
“这几日放假,不必写字。”箫容景翻了一页书,微微摇头。
“可是淼淼特别特别想写了呀。”
一句话一连用了两个特别,最后的尾音微微上翘,带着一丝得意和骄傲。
昭昭向来不懂含蓄为何物,她在假期里竟然还想着要写字,这可太勤奋啦。
多么棒的昭昭啊!
小眼神朝着大人一睨,就有十分的气势了,满脸写着“夸我夸我快夸我”。
箫容景放下手中的书,不吝啬赞美,“淼淼当真是勤奋好学。”
这话说到昭昭的心坎了。
她学着大人,云淡风轻,淡淡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假期便结束吧,明日起正式读书写字,想必淼淼定是极为欢喜的。”
昭昭愕然一惊,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明日起读书写字?
那不出去玩了?不去捏面人了?不去吃好吃的了?
昭昭失望极了,可原本话刚说出口,哪能立刻收回来,纵然昭昭不是个面皮薄的,也一时说不出口。
箫容景只见小姑娘眼巴巴朝他看,眼底盛满了渴望,嘴唇翕动,脸颊都憋红了。
像是要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了。
啧,可怜。
这小模样怎么就那么让人怜爱呢?
小姑娘总说他是个好人,姑且便当一回好人吧。
“我原先为了一己私心,现在想想倒是错了,不该阻着淼淼学习。”
不!该阻的!该阻的!
昭昭听懂了最后一句,可是前面说的私心?
“大人有什么私心呀?”
“想让淼淼陪我一道玩,便给你放了假,这便是本王的私心了。”
昭昭听了顿时心虚,深深觉得大人是个大大的好人。
大人长得是有点凶吧,唔,可再没有更好的人了,再没有这样有善心了。
明明是她自己想玩,大人竟然愧疚了!
昭昭握住大人的手,声音小小的不大好意思解释,“其实我也想玩,不是大人的错,是因为太好玩啦。”
“我和大人想到一块去了,明明就很好呀。”
昭昭愁怀了,就担心大人想不通,好在大人终于舒展了眉头,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看到桌上摊开的书,好奇看了几眼,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字。
“大人,这个字怎么念呀。”
箫容景看到昭昭指的字,慢声解释:“这个字念‘蟾’,蟾光,有月色、月光之意。”
“那蟾宫折桂就是这个蟾吗?”昭昭手在半空比划了一下,“面人下面挂的那个木牌,就有这个字,我只认得后面三个。”
箫容景微微一顿,唇角的笑意不经意收起。
此时昭昭正在兴致勃勃看着书上的字,没发现男人的变化。
“蟾——光——桥”
她指着书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读了出来。
“这是游记吗?”
昭昭记得大人书房好像有很多游记。
“是本地理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箫容景一如既往道。
“蟾光,月光,咦?不就是月光桥?”
过年,庙会……
过去的记忆慢慢收拢,一点点细节浮现在脑际。
“大人,我好像去过这。”昭昭有点蔫蔫的,目光透过书页,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我想起来了,每次过年庙会,会经过一座桥,叫月光桥,桥上每次都很热闹,有很多人。”
“月亮好大,在那里可以看到最大最亮的月亮,特别好看。”
昭昭只在桥下看过,每年过年那些天,整座桥几乎都被乡绅地主或小官家的夫人们包下了,她和阿娘他们绕过那座桥去庙会。
大姐和三姐惊叹:“要是能当郑三少爷的小妾就好了,有一天也能过那样的日子。”
昭昭的过去是封闭的,所有记忆像是关在了一个黑匣子里。
不打开,也打不开。
脑袋钝钝的,像那生锈的铁器。
如今铁器重新炼化,昭昭有了打开的能力,但从没想过要打开。
只有刚好触及那个点,相关的记忆慢慢涌现出来。
“那等过年的时候,带你去看。”
箫容景感受到了小姑娘的低落,猜到小姑娘想到了过去。
揉了揉她的脑袋,俯身在昭昭耳畔吹气。
“到那时,带你回去看看可好?”
“淼淼怕吗?”
第47章 . 极好夫君与淼淼
怕吗?
要回那个地方吗?
箫容景没有说回家, 在他看来,只有他和昭昭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昭昭也没有说回家,她称那处为那个地方。
六岁前的记忆依然没有, 在昭昭印象里, 她在那个地方呆了整整十年。
割猪草、洗衣服、捡柴火、下地插秧收麦……
很多半大小子和成年人都能干塌腰的活计, 都落在昭昭头上。
无尽的谩骂、嘲笑和饥饿。
她怕吗?
昭昭以前是不怕的。
她的情感和感知被密密封了起来,呆呆愣愣如同木头一般。
可是现在昭昭有点怕。
说不出来的那种怕。
她不想让大人看到阿奶骂她扫把星, 不想让大人看到其他人冲她指指点点骂傻子, 不想让大人见到村里那个残暴的老瞎子。
阿娘说过,等她大了给老瞎子当婆娘, 换点钱还算有点用。
骤然想到这事的昭昭心如同被浸在了冰水里。
那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她的亲人。
昭昭忍不住哭了,没发出一点声息, 连肩膀也只是轻微的一点颤动, 几不可察。
“怎么这就哭了,莫要哭坏本王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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