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景墨风再也不曾问过,在万寿节的时候,他学会了笑着面对皇上,面对所有人。
难以想象,在举国欢庆的万寿节之时,景墨风却要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如此痛入心扉的苦,而且这种痛苦或者思念非但不能表现出来一分一毫,还要和其他人一样高兴的为皇上祝寿,此时此刻景墨风的心境,怎是强颜欢笑一词能够形容的。
心,在这一刻隐隐作痛,凌卿蕊不清楚那究竟是同样失去母亲的感受,还是单纯的心疼景墨风,她分不清楚,她只知道在这一刻这一瞬,她很希望景墨风能够再次露出,他那仿佛能够冲破乌云直入人心底的温暖笑容。
凌卿蕊缓缓向前走了一步,本是背对着她周身带着深切哀伤的景墨风,微微挺直了背脊,当他徐徐转回身来的时候,他的唇边已然带上了温和笑意,温润的仿佛最最美好的玉石,可是凌卿蕊的脚步却是当即一顿,急急的撇过头去。
在这一刹那,凌卿蕊居然差一点落下泪来,她发现自己刚刚的想法完全错了,她宁可此时的景墨风不笑,宁可他伤心落泪,也不忍看到他的笑,要怎样的逼迫,才会让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带着那样的温和笑容,无论他心底究竟是悲伤还是愤怒?
最终,还是景墨风先开口说了话,他说:“蕊小姐不必介怀,墨风早已习惯,或许是蕊小姐让墨风感觉很是放松,失了往日的戒备,才会不小心在蕊小姐面前说出了这些,若是惹蕊小姐不快,墨风在此致歉。”
“不不。”凌卿蕊急忙回头摆手,“殿下无需道歉,是臣女僭越了。”
景墨风笑了起来,凌卿蕊心中却是再次酸楚,猛然说道:“殿下,如果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至少在臣女面前可以不笑。”
话冲口而出,凌卿蕊说完她自己也是楞了一下,她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此冲动和失常?
闻言,景墨风微微一怔,细细的看着凌卿蕊,白衣乌发,明眸皓齿,颊边一对浅淡的酒窝,此时因着窘迫脸颊上带着淡淡红晕,虽不是绝世美人,但是她的周身仿佛都萦绕着一种特殊的韵味,让人的目光会不期然的就落在她的身上。
凌卿蕊被她看的有些窘迫,刚刚想要说殿下就当刚刚臣女什么也没有说过吧,却不料,耳边传来一声清泉滴水般的温润声音,只有一个字:“好。”
这次换凌卿蕊微怔,抬眸看向了景墨风,问:“殿下说什么?”
“我说,好。下次如果我不想笑了,那么我就不笑,在你面前。”景墨风的话说的郑重,仿佛某种誓言一般。
凌卿蕊瞬间笑开,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到景墨风这一次没有自称墨风,而是用了我字。
“殿下……”见时辰不早了,凌卿蕊想要开口问问,他们应该怎么从这干雨宫脱身。
景墨风一边引领着凌卿蕊向一旁走去,一边说道:“其实,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蕊小姐大可以不必称呼殿下,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景墨风?”
“嗯。”
其实,墨风更好一些,只是景墨风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转而问道:“毛毛怎么样了?”
闻言,凌卿蕊不禁笑了起来,说:“能吃能喝能睡,长大了不少,也胖了不止三圈,这几日初雪无事的时候,都会拎着它出去绕着院子走一圈,否则当真是担心它会胖死。”
毛毛,景墨风前段时间送给凌卿蕊的那只白色小奶狗,毛毛这个名字还是凌霄嫌弃它毛茸茸的样子,继而给叫出来的,如今的毛毛与其说长大了不少,还不如说是胖了很多,因为它的个头依旧小小的。
两个人轻声说着话,凌卿蕊并没有发现,其实不止景墨风觉得与她相处的时候轻松,她又何尝不是呢?平素的她可没有这么多话可说。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处池边,景墨风道了一声得罪了,就揽住凌卿蕊的腰间,带着她一起跃过了院墙。
见终于出了干雨宫,凌卿蕊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不料身旁的景墨风身子微微一僵,微一用力就将她给送到了身旁大树的树杈之上,与此同时……
第169章 脊杖?莫要脏了这衣袍
瞬间就到了树上的凌卿蕊,急忙伸手扶住树干以免跌下去,不等她询问出了什么事情,眼角余光就看到从那边假山后的路上,转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女子,凌卿蕊不禁微微蹙眉,此时众人均在准备去宫宴,像她和景墨风这般还再“游逛”的人很少,这女人一看就身份不低,此时不伴驾在皇上身边,来此处做什么?
凌卿蕊心中生疑,幸而没此时有人抬头向上看,否则此时树叶不繁茂,根本遮挡不住凌卿蕊的身形。
那些人一转出来就看到了正站在院墙下的景墨风,有人轻轻“咦”了一声,为首的女人停住了脚步。
“见过淑妃娘娘。”景墨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是少了几分与凌卿蕊相处之时的人气儿。
跟在淑妃身后的人明显位分比较低,纷纷给景墨风见礼,而淑妃却是停下了脚步,绝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说:“原来是五殿下,殿下不去宫宴,在此做什么?”
景墨风微微垂眸并没有说话,淑妃看了看周围的景物却好似忽然恍悟,却是没有说话,而是她身后跟着的一人开口说道:“圣上曾经亲自下旨将这处封为了禁地,胆敢进入者是死罪,而在这周围徘徊者也当受罚,莫非五殿下忘记了圣上的旨意?”
这女人声音中带着一丝尖锐,看向景墨风的目光中隐含得意,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这女人仿似不经意般望向淑妃的目光,却是被树上的凌卿蕊敏锐的捕捉到了,看来这女人是以淑妃马首是瞻了。
凌卿蕊心中明白,若不是刚刚为了给她寻一个隐藏身形的地方,没有这一下耽搁,景墨风早已藏匿了起来,根本不用面对这群女人,现下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起来。
只是不等景墨风应声,就有人语气嘲讽的开口说道:“五殿下忘记与否有什么重要的,要知道当年五殿下可是备受圣上宠爱,何处去不的?啊哟,看我这张嘴,早忘了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圣上有多久没正眼瞧过五殿下了?或许早已忘记五殿下长成什么样子了。”
“就是呢,上次皇上看到五殿下还是年关时节,五殿下上前拜见,皇上可是连眼都没抬一下,就那么随意的挥了挥手,咱们的五殿下就被打发回去了呢。”
“我都怀疑,皇上是不是已经不记得还有五殿下了,你看人家二殿下三殿下被皇上召在身边伴驾,就连四殿下都有赏赐,只有五殿下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穿这身是要给谁看,莫非是想吸引皇上的注意?怎么这手段如同咱们女子一般……”
树下的一众女人笑成了一团,她们身旁的宫女更是个个掩嘴而笑,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就连淑妃也在这一刻也仿佛聋了似的,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装聋作哑,任由这些女人嘲讽讥笑景墨风,凌卿蕊在树上微微收紧了手掌。
跟在淑妃身后的这些女人,明显能够看出来位分不高,恐怕连嫔位都没有坐上,却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嘲笑景墨风,这还是在景墨风成年之后,难以想象景墨风还年少之时,究竟遭遇过什么样的待遇,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
在此时此刻,凌卿蕊对未曾谋面的皇上没有半丝好感,宠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不能什么好东西都送到对方面前,可是朝夕翻脸就能如此的无情,景墨风可是他的儿子,就算其母妃过世,也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吧?
树下的景墨风却是如同淑妃一般,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些女人叽喳的嘲讽,只是微微挺直了背脊,微微抬眸目光澄澈的看着淑妃说道:“墨风自是不敢忘记父皇的旨意。”
那些笑的正欢的女人,见状不禁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样的景墨风的确没有身为皇子的一丝狂傲之气,仿佛平庸甚至窝囊,可是谁又能忽视他笔直仿似青松般的身形?
在这一刻,这些女人甚至感觉她们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完全震慑住了,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就好像如果在此时她们还敢弄出声音来,那么就会当场死无葬身之地一般!
这种不知来自于何处的死亡的威胁,让她们白着脸色噤若寒蝉。
然后,在景墨风说完话,再次微微垂眸之后,这种气势瞬间就消失于无形,一切仿佛都是她们的错觉一般,再抬头看向景墨风,依旧是那个温和平庸的五皇子,只不过是今日穿了一袭平素没有穿过的冰蓝色外袍而已,她们禁不住面面相觑。
这时,淑妃的面色也渐渐恢复,冲着其中一个女人微微使了个眼色。
之前开口说过话的那个女人,努力的咽了几口唾沫,压下心中的恐慌,再次说道:“五殿下既然说没有忘记,那就请五殿下说一下,在这周围徘徊者当受何种惩罚吧。”
话语很轻,可是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在其中,听的凌卿蕊暗自咬牙,景墨风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温声回答:“父皇当年有旨,若是在此处流连徘徊者,一律脊杖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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