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齐大郎在听说那位举人年岁时,明显有些怀疑:
“这才十几岁的举人老爷,爹您这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
他可没听说这般年轻的老爷,他家的家传手艺,可不能随便被人哄了去。
“瞎说什么呢!冒充举人老爷,这是不要命了吗?再说,届时将信件送到书院,要是作假,可不是立马就露馅了。”
齐大郎听着也觉得有理,不由为自家儿子高兴不已。他们这般身份,城里头稍好点的私塾都进不得,儿子如今的那个私塾,可是好些年了,都没出个正经的秀才。
只是想到家里传家的手艺,又不禁有些不舍:“这可是咱们吃饭的家伙,就这般给了出去。祖宗那里可如何交代!”
听到自家男人这般说道,齐家媳妇只恨不得立马上前捂上自家男人的嘴,这破手艺给了就给了,也没见着能挣多少钱。
再说,又不是给了人家自个儿便不能使了。哪里能有宝贝儿子的前途重要。这般想着,面上不由带了出来。
而这边齐老头这边,看着儿子媳妇这般表现,对着自家儿子充满了恨铁不成钢:
“瞅瞅瞅瞅,你这都还没你媳妇儿看的明白。还好我这孙子不像他爹这般眼皮子浅的。你这当爹的愿意自个儿当一辈子的花匠,老头子我这当爷爷的可不愿意。”
“人啊,啥啥都不想舍下,又啥啥都要得到,哪里都没这个理儿。”
说到这里,齐老头的烟斗重重的敲了下桌子,才继续道:
! “这没有身份,手艺再好有个屁用,这钱就是在多,你敢伸手吗?”
“如今家里好不容易遇上了贵人,哪怕是万中之一的机会,老头子也决计不会放过的。
至于祖宗,倘若有成能改换门庭,祖宗们怕是躺在地下都能笑出声儿来。”
女人,牵扯到自家儿子,战斗力总是爆表的。
没过两天,待到沈煊再度上门之时,明显受到了齐家一大家子的热情招待。
清早,沈煊被齐老爷子带着,走进了齐家那平日里紧锁着的后院儿。
这院子平日里就算是老头的亲儿子齐家大郎也是不允许进来的,更别提儿媳了。无他两人都不是啥聪明人儿,口风也没多严实。一旦把里头的东西透露了出去,可不得给家里头招祸。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位的能耐。
而一旁的老齐头见举人老爷这般神色,也是止不住有些自得。他这一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事,又做到如今这般地步,被这位大人物这般看中,怎么能不自得呢?
他难道不想日日被人称赞夸奖,可人啊,哪里能诸般如意,不想世世代代给人家当奴才,子孙身家性命都捏在人家手里。
想想昔年的那位同行,齐老头告诉自个儿,再多的忍耐都是值得的。
而沈煊一连几个月,日日前来齐家拜访,齐老头也是个敞亮人儿。既然说了绝不藏私,便是真正的倾囊相授。
而沈煊自己虽然经验不如齐老头,但理论知识却也是走在前沿的。几番交谈下来,齐老头不禁大感其人品。
明明人家已经支付了报酬,却还能这般不藏私。肉眼可见的,齐老头愈发卖力了起来。也没了拖延时间给孙子求教的心思。
当然,最关键的是,齐老头明显看出这位举人老爷虽然年纪轻轻,平日里也是一片和气,丝毫没有举人老爷的架子。但本人却绝不是个好糊弄的。自是不敢因小失大。
沈煊感到对方的殷勤,自然也是投桃报李,对齐家这位孙子的教导也是不遗余力的。
而这位齐有成虽不过十来岁,却是下了几分苦工的,天资也在中等偏上。这让沈煊不自觉!觉的想到自家外甥长生,对其态度自然更好上了几分。
虽然沈煊不曾刻意去了解此方书院的录取情况,但从每年入学的学生人数来看,大底也不会太过严格。
齐有成进学的可能性还是有些大的。
不过这话,他也不会明着说出来。世事难料,他不能给了人家希望,却让一家子面临失望的苦楚。
消息传来那天,齐家爹娘可谓是喜及而泣。
齐大郎更是半点不为着换出去的手艺可惜了,他爹说的对,儿子不能一辈子跟他一般做个匠人。唯有读书才能真正有出息。
齐老爷子更是笑的牙豁子都露了出来。手中提着烟袋子落到地上,散了一地都丝毫没能发觉。
想到求知书院每年考上的那些个童生,秀才们。
不过齐老爷子不愧是个能耐人。激动过后,很快神志便恢复了过来。对着少有喜形于色的孙子道,郑重道:
“有成能有今天,还是多亏了沈老爷,咱们总要上门儿好生感谢一番才是。”
“是,爷爷。若不是沈举人这些日子的教导,孙儿定然不能这般顺利入学。”
齐有成认真道,脸上不由满是崇拜之色。
沈举人教的可要比私塾的那位夫子好太多了,明明极为复杂的学问,到了他那里,瞬间都变得简单许多。这几个月,他只觉得比自个儿过去两三年的收获都大。
而这时候,明显还沉浸在欢喜中无法自拔的齐家儿媳妇想都没想的开口道:
“咱们有成这等大事,总要好生热闹一番,届时再把举人老爷请来,好生感谢一番………”
晕乎乎的齐大郎此时也觉得自家媳妇儿说的再理儿。
只是齐有成明显感觉哪里不对,但毕竟年纪还小,很多人情世故都还不懂。便下意识的看向自家爷爷。
儿媳妇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理智尚存的齐老爷子怒斥道:
“出什么瞎主意呢,不过是入个学,又不是考上了正经的功名,哪里能够这般张扬了?没得让人说咱们家轻狂。”
“在说,这非亲非故的,让人家堂堂举人老爷纡尊降贵来参加一个小小的入学宴,哪来那么大脸呢?”
第66章
被自家公公这般训斥,齐家儿媳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来,人家沈公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却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她们家如今是拍马也赶不及的。
怪就怪在,这几个月下来,沈煊实在是和气的紧,丁点没有那些老爷们的架势。
刚开始她还战战兢兢,唯恐哪里做的不是,惹得举人老爷不高兴。可这时间长了,又看着对方待自家公爹这般尊敬,心里难免少了几分顾及。
这才说出了些不合时宜的话来。
齐家大郎也未尝不是如此,此时见自家老爹目光炯炯,不自觉的便低下了头。
齐老头见此,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自家不开窍的儿子,颇为语重心长说道:
“人家贵人和气,那是人家气量好。咱们又是哪个排面上的人,人家老爷肯纡尊降贵,可不代表咱们能得寸进尺。
真惹怒了人家,别说有成前途了,人家举人老爷动动手指,就能让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们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这般不醒事的儿子,老齐头方才还有些飘着的头脑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等沈煊再见到齐家爷俩的时候,就见二人均是面露喜色,手中还提着一堆子礼品。心中便已然明白,不由欣喜道:
“恭喜老爷子如愿以偿。”齐老头立马笑出了花来。又连忙向沈煊道谢。
沈煊说话间又转向一旁的齐有成,目露赞赏:
“有成也很不错。”
沈煊此时也是真心高兴,相处几个月,他对这个懂事乖巧的小孩儿也颇有好感。
历朝历代无论如何改革,寒门子弟的教育资源依旧极为贫乏。有成能有此机会,以后的道路不知道顺畅了多少。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张子健那般,这世上芸芸众生,终归还是普通人居多。
听到沈煊的夸赞,齐有成登时耳根子都红了,整个人愣在了那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觉得自个儿此时此刻比收到书院取中消息时!时都来的激动。
还是被自家爷爷推了一把,这才猛然清醒过来,冲着沈煊一个深躬,面露感激道:
“有成能有今日,全赖老爷教导有方。”
“那也得有成肯下功夫才是。”他是提供了机会,但倘若是有成抓不住,他也不会再多费心思。即便他对这孩子确实颇有好感。
看着一脸激动的有成,沈煊不由联想到了自家外甥长生,也不知这孩子今年童试结果如何。
只希望对方能够一切顺利。
另一边,沈家,收到沈煊托人辗转过来的书信,家里几位才稍稍的安下心来。儿子(弟弟)没事儿就好。
而沈爹安心过后,又读到信中大半儿都在写旅程的种种趣事,瞬间心情又不爽了起来。
本来沈煊的意思是不让家里头操心,这才花大笔墨去写这些。没想到却让沈爹糟心了:
兔崽子这是在外头玩野了,连他亲爹都不稀罕了。瞧瞧这信里有几句提到了他,连最后问的都是长生的事儿。
可把沈爹给气的,亏他还为这屁孩子担惊受怕这么些天。
沈煊果断还是低估了他老爹的醋性。明明在他信中,出场最多的就是沈爹了。
这更年期的老人家,真是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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