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煊心中叹道。
果然,什么年代,温饱问题不解决,谈什么社会发展,具不过是些空中楼阁,轻轻一碰一碰便是要散了的。
而后再老管家带领下,沈煊很快便来到顾家书房之内。
书房中,此时顾笙正执笔伏在案前写着什么,沈煊也不客气,直接来到书架上捞出本游记看了起来。
嗯,桌上这些糕点一看便是为他准备的,那他也就不客气啦。
不知过了多久,顾笙这才停下笔,抬眼看向眼前颇为自觉的某人。眼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笑意。
两人很快便对座一旁,沈煊笑嘻嘻凑上去将这几日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谁曾想,顾笙听罢后却是突然抬眼道:
“良种既已事成,阿煊可是觉得心中安定了些?”
看着眼前眉眼轻松,不似绷着一根弦的自家弟子,顾笙心中了然。世人都道一举封侯乃是一大极乐,然而顾笙明白,于眼前弟子来讲,心中最看中的定然不是这些。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傅。”沈煊突然间身子一松,软塌塌的靠在了身后椅被之上。自从他恢复记忆以来,哪怕科举顺利,此后更是受陛下重用,然而心中依旧时常会有种朝不保夕之感。尤其在步入官场之后,心间忐忑尤甚。
万丈高楼平地起,一朝跌落万丈深。官场争斗,并不是你自身清白,或是明哲保身便能躲得过的。位高者,步步为营,处处谋算,位低者,一不小心便成了大佬们斗法的炮灰。尤其是他们这种身无倚仗的寒门子弟尤甚。
在这个动辄便是抄家流放的古代,便是成了人上之人,安全感怕也没好上多少。为官也只是稍稍握住了些主动权,不至于为人鱼肉罢了。
不像他前世所处的那个年代,虽然也讲不上什么绝对公平,然而对于人格生命,总还是敬畏了许多。
“不瞒师傅,每每看到那些个披着囚衣,如牛马般被肆意买卖乃至流放斩杀的家眷们,弟子胆子小,心中总觉得心悸的很!”
一想到若是有朝一日,妻儿父母也在其中,沈煊就觉得透不过气来。
一人不慎,便要累及家中,这便是古代。
“有些事,既入此门,总是避免不得的。”
顾笙抬手,将手中茶盏递到对方手上,轻声道。
“是啊,避免不得的。”
沈煊苦笑,他心中比谁都清楚,在这个监察系统并不严密,上位者权利又实在过大的古代,加重刑罚其实必不可少。否则,一但犯罪的成本大大降低,于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而言,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如今这般,看似残酷至极,然而如今却是最符合世道世情的。
言罢,沈煊突然大大吐出口气。
“好在如今,弟子总算能安心一二了。”
有了这良种之功,只要上位者不是太脑残不顾及民心民意,还有后世记载。除了谋反,等闲不会动他根骨的,更别说累及家人了。
便是后代子孙,只要不犯大过,再不济还有一爵位承袭。不至于为人鱼肉。
不过也是如此,太上才会如此防备于他一个寒门子弟吧?沈煊复又将爵位始末一一道来。
顾笙听后眉目未动,显然早有预料。只轻轻抚了下茶盏。
“阿煊心中若无权臣之向,这般也未有太大挂碍。只要陛下无心压制于你,至多只是日后官场之上难走些罢了。”
沈煊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其实早在你封侯那日,为师心中便已经大致明白。”
顾笙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不由得飘向窗外。
“太上御极三十于载,相比于当今圣上,可以说是将帝王之道,君臣之相运用到了极致,子嗣心腹皆可为棋。”
“若不是阿煊你出自寒门,身后又无大族势力,对方决计不会这般温和。”
温和?沈煊听罢悚然一惊,师傅你是不是对温和二字有啥子误解?轻轻一动,便随手毁了他大半的人缘儿,别的不说,只说勋贵那头现在指不定怎么看不惯他呢?便是几位上官,对他的态度都有些微妙,毕竟如今算下来,他的品级还在尚书之上。
虽然他自个儿不是特别在意,但这………温和?
沈煊满面惊悚,顾笙抬眸间则笑的意味深长。
“太上的真正手段,怕是没人能够尝受第二次的。”
沈煊“………”听完后更慌了怎么办?合着他还要感谢对方的“温和”之恩?
欣赏完自家弟子难得的小表情,顾笙这才郑重其事道:
“阿煊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永远不要在太上跟前耍心机。”
“像你如今这般,便是刚刚好!”
沈煊:额,好什么?心机不够深沉吗?沈煊默了默。
顾笙笑笑,继续道:
“而当今则不然,虽然同样疑心颇重,但只要你入得他眼,不犯忌讳的情况下,当今其实不愿出手算计自己人的。”
“陛下他,其实才是位重情之人。”
顾笙轻声叹道。
“但是阿煊,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帝王之心尤甚。”
“便是阿煊自己也要时时记得,莫要忘了来路,失了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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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告别了热情挽留的老管家, 走出顾家大门,沈煊只觉得浑身上下具都轻松了许多。这些官场中的种种担忧烦恼,同僚好友具是不可轻言。
归根结底, 于他眼中重若千斤之忧虑,于好友眼中怕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想罢,沈煊突然释然一笑, 世情如此,他又何苦诸般矫情。若是没有恢复前世记忆,他固然可以更好的融入当前,但断不可能像如今这般, 将前途与性命牢牢握于掌心。
说到底,他宁愿在清醒间殚精竭虑, 也不愿浑浑噩噩只觉诸事皆好。待到电闪雷鸣, 大雨倾盆之际,连为父母妻子遮起一立足之地都难以为之。
回到家中,温暖的烛火下, 大宝正赖在卧房里拿着小红球一下又一下在小月亮眼前晃悠着。
一旁塌上的顾茹手中正拿着针线, 时不时的还要往两小之间瞧上一眼, 眼中具是一片满足。
襁褓中的小月亮乌黑的眼珠子也随着小红球的摇摆来回转动,小月亮额头嘴巴同他颇像,但这双眼睛却是完完全全是随了自家夫人, 此时滴溜溜的转着,乌黑莹亮煞是喜人。
沈煊心喜之下上前一把将红彤彤的小襁褓抱起, 骤然高升, 小家伙很快便咧开嘴笑了起来。看爹爹抱着妹妹,大宝不干示弱,扑过来抱着沈煊大腿, 挣扎着想要往老爹怀里钻,被已经上塌的沈煊一把捞到膝上。
便是这个时候,调皮的大宝也不甘寂寞总想去逗两下小妹妹。
顾茹见罢温然一笑。
“眼前妾身还担心大宝平日里好动,怕是同小月亮玩不来,没想到这俩小到是相合的紧。小月亮瞧着安静,如今看来怕也是个爱玩的。”
同是小姑娘,大宝同长生家的阿豆却远没的这般要好,该说不愧是亲兄妹吗?
“可不是嘛,咱家大宝日后定是个好哥哥。”
这时候夫妻俩是完全想不起来,小月亮刚出生时,皱巴巴红彤彤眼睛都睁不开的小老头模样,被她家亲哥哥如何嫌弃了。
沈煊高兴的捏了捏大宝的后头揪起的小团团。不出意料,得到小家伙一声哼哼。
“爹爹,致远已经是大孩子了,爹爹不能在揪头发。还有大宝大宝,叫出去多丢人啊!”
大宝鼓了鼓嘴巴,他可是要面子的大孩子了。才不要这么幼稚的小名儿呢?
“哦,是吗?我们致远已经是大孩子了呀!
大宝用力点了点头,绷着一张脸,神色可谓是严肃极了。
沈煊则是一脸姨母笑:
”那日后可不能动不动往爹娘床上爬,还有那些小玩具都是给小孩儿玩的,明儿个就都拿去送给阿豆好了,致远反正也是大孩子了。”
大宝“………”紧紧抱住了可怜兮兮的自己,又见大魔王老爹一脸的严肃。只好认输似的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让爹爹再叫会儿吧!只能在家里哦!”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威胁?大宝昂着小脑袋所有所思。
这般小大人儿的模样儿,无良老爹顿时喷笑出声,一旁的顾茹也拿起帕子轻轻捂了捂嘴。小月亮不明所以,但小孩子总是喜欢模仿的,也跟着大人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大宝见此嘴巴鼓的更厉害了,哼,总有一天他致远大侠一定会打败大魔头的。
沈煊挑眉: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转眼便到了次月休沐,沈煊携着妻儿及一众下人们来到皇城正东门武正巷一处朱红色的大门之外,正逢休息的长生也带着林氏紧随其后。只见高大的门庭外,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分别坐落两头,观之栩栩如生,望之凛凛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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