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那头,廖文慈忙乱不堪。
她一边安抚荣安,与丫头合力将儿子扶去椅子上问话,一边又命着婆子赶紧将地上的廖思明搀起弄进屋里床上去……
荣安则往门边走去,一个示意后,和小荷一人一边,一把拖起了那背靠门闩的李嬷嬷,直接将人丢去了一边,把门闩推开,带着小荷退了两步。
瞬间,魏氏和她的嬷嬷冲了进来。
门一下大开,趴在门上狠敲的魏氏不料,一个趔趄,直接栽了个狗吃屎。然而她抬头的瞬间,便瞧见儿子趴在一婆子背上一动不动,正被背着屋里去。
顾不得疼,顾不得丢脸,顾不得掌心被擦伤,魏氏飞快冲上,一把从后边薅住了正推门的婆子。
儿子,她的儿子,果然不省人事。
“怎么了?思明你怎么了?”她尖声嚎了起来。“大夫呢?快去请大夫!廖文慈,你究竟在做什么!你什么居心!大夫,谁帮我去找找今日寺中义诊的大夫……”
另一边,好不容易爬起身来的李嬷嬷吓坏了。
她瞧见大门敞开,院中狼藉和正口不择言哭嚎的魏氏都暴露在了议论纷纷的众人跟前……
她赶紧的再次冲上,合上门,拿背抵住,阻断了外边窥探的视线……
而事实她越是这般心虚,引发的议论也是越大。
荣安目的达到,拍了拍手上灰,冲焦头烂额的廖文慈道:“廖文慈,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我便暂时不在这人多之地与你追究了。但这事,我绝对不会算了的!你若还要脸面,你若还顾及着荣华的脸和廖家的脸,那么我等着你的实际行动!”嘿,真好。有底气就是不一样!大度可以是自己,无礼可以是自己,霸道可以是自己!当然,获益的必须是自己!
“至于朱永霖那里,请你自己去给你儿子捅的篓子善后吧。”与自己无关,她必须撇清了。
“我不知道你上次是如何拒绝朱永霖的,导致他对我的怨恨如此之大,势在必得心如此之强。但因为你……”荣安将“因为你”三字咬了又咬。
“因为你的回绝,他恨上了我!他非要报复我!这一点,我接受不了!所以这个你捅的篓子,请你自己去收拾!”荣安索性,将她与朱永霖的仇也给推去了廖文慈的身上。
“还有,我警告你一句,你若还把我当做将军府二小姐,真希望与我和平相处,那么请你赶紧,彻底,给我与朱永霖划清界限!他若下次再来纠缠我,我可再不会给谁面子!我不怕死,还是那句,最多也就是一拍两散,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嗯,这个大概就是光脚不怕穿鞋了。自己赌得起,可他们家大业大,反而玩不起。
心情,刚刚好,与沉闷的天气成了反比。
老天也似乎要凑热闹,她刚说完这句,天上竟是打起了雷。憋了许久的云团终于蠢蠢欲动,要下雨了……
“去给我拿两把伞来!”荣安指着李嬷嬷。
李嬷嬷抽了抽嘴角,却只能应是。
眼看荣安要走,魏氏却是不依了。
儿子她检查过了,除了头上一道磕伤,没有发现另外明显的伤。廖文慈的丫头在劝她,说只是晕倒,很快就醒。探着儿子平缓的呼吸,她一颗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放下一半,可眼看罪魁祸首大摇大摆要走,她如何能允。
魏氏第一时间示意了自己的嬷嬷拦住了荣安。
“虞荣安,我儿子是你打晕的?”她也拦去了荣安跟前。儿子女儿,都被这个小瘟神欺负了,她真恨真委屈,只恨不得上去抽两个耳光。
然而荣安那眼神只是轻轻掠过了她,随后停在了廖文慈那儿,其中轻视,显而易见。
“廖文慈,我能不能走?”她就是要做恶人,看看这对姑嫂的关系何去何从。
廖文慈这会儿见荣安愿意让步,正是巴不得。
她刚从儿子口中确认了大概,听说那坑有一人多深,正烦扰不堪。这善后直让她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下手。她得赶紧去救人和善后,这会儿的瘟神自然是少一个是一个。荣安这臭丫头,还是麻溜利索地,赶紧能滚过远滚多远。
廖文慈赔笑到了魏氏跟前:“这事与荣安无关。先让荣安离开……”
“无关?”魏氏的声音再次一尖。
是当自己傻还是大伙儿都眼瞎?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软柿子来捏了!
即便与荣安无关也与她脱不开关系。还有,她是怎么凌辱儿子的,一路!一路拖过来的!多少人瞧在眼里,这是何等丢人打脸?儿子也算是京里的贵公子了,以后还做不做人?
“你说无关?廖文慈,你还真是吃里扒外!思明可是你的亲侄子!虞荣安!你不许走,必须与我说清楚了!”
“嫂嫂,嫂嫂你听我说。”廖文慈直接拉住了魏氏。
“我不听!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还口口声声说我儿睡着?说我儿好好的?你的女儿利用我儿,你的儿子欺负我儿,怎么,我的儿女合该被你们全家欺负?你自个儿就满嘴胡话,难怪教不好孩子!放开!放开我!”
魏氏越发恼火,一生气,便狠狠推开了廖文慈。“告诉你,我儿若出什么事,不管谁拦着,我都不会罢休!”
廖文慈最近一直虚得很,被她这一推,腰便生生撞上了门,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顿时收起了赔笑的脸,冷冷冲着奴才们一个示意。
……
第101章 真不虚此行
廖文慈一个示意,她的四个奴才,立马俩俩拦住了魏氏主仆。
“嫂嫂,对不住了!”
廖文慈咬着牙起身,让去了边上。“荣安,你先走吧。一切待回城了再说。母亲会善后的,六皇子那里,你就不用管了。母亲这里处理完便去找你。”
廖文慈亲手打开了门……
“不行!不行!”魏氏大怒。“廖文慈,你敢对我动手!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我儿受此折磨,你就这般放走了祸首!廖文慈,你敢!”
无济于事。
荣安与小荷一前一后,昂首挺胸走出了小院。
刚走出才几步,豆大的雨伴着惊雷也下来了。
一人一伞,大摇大摆,扬长而去,惊瞎了多少人的眼。
哪怕就是围观的众人,也嗅出了荣安趾高气扬的底气。
天啊,先是拖了两位公子,而后打砸大闹,这都没事,还颐指气使?都是人精,一眼便明!堂堂夫人甘愿吃瘪,不用猜,只一种可能:显然是廖家人又搞出破事来了,否则谁家嫡子被庶女凌辱还会这般窝囊?那廖文慈又岂是个好相与的?无疑是心虚啊……
雨势一下就大了。
刚还围着小院的众人顿时散了去……
“廖文慈,你疯了!放开我!你这般对我的后果可想过?”
荣安两人走出几十步,都还能听见身后魏氏冲着廖文慈的怒骂。
回头一瞧,满脸水珠子,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魏氏刚一冲出院子,便再次被婆子们拉扯了回去。
魏氏还不罢休,可廖文慈更绝,一个手势,便见她的婆子直接将客院门上挂着的铜锁取下,把魏氏几个给锁在了院中。
廖文慈带着几个奴才,拉着虞荣英,往林子方向步履匆匆赶去。六皇子那里的事更麻烦。她不能冒风险由着魏氏闹事;或让她去追荣安;又或是由着她跟着自己。事从权宜,只能如此了。
临走,廖文慈还不忘向四周探头探脑之人留了句:“这是我的家事,谁多管闲事,就是与我廖家虞家作对!”
魏氏的拍门声哭闹声依稀能闻,然廖文慈头也没回一下。
可不得哭?
儿子交到小姑子手上,未得保护不说,受了害还不得医治,不得通报,不得照看,得到的只有谎言。若仅此也就罢了,偏罪魁祸首分明可以拿下,却还被生生从眼前放走,自己还被拦,偏又是最信任的小姑子对自己动的手,甚至强势到连句解释都没给,任谁能受了?
荣安勾勾唇。
此刻的魏氏无疑与当日的廖静一样,心中对背叛的恨要远大于被欺负的痛吧?
今日,还真是不虚此行!
许久没觉如此畅快了。
就如这被磅礴大雨冲刷的世间,一时间,何等清爽。
一想到此刻在坑里,与虫鼠抗争还不止,还得和老天大雨战斗的朱永霖,她想笑。
一想到今日所有欺负过她的人,从廖文慈李嬷嬷,到两个屁孩,再到朱永霖甚至魏氏,都被她直接或间接揍了骂了来出气,她想笑。
一想到魏氏撂下的狠话,曾经亲密的姑嫂因着两次事件从此仇怨滋生,她想笑。
一想到廖文慈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与朱永霖交涉善后周旋弥补,她想笑。
一想到朱永霖那小人今日之后明面上或许不会如何,但暗下一定小动作不断。即便不提廖文慈这次与他结上仇,就冲今日他丑态被廖文慈全收在眼里,他也不可能偃旗息鼓。别说是荣英的陪读,只怕荣华的事,也少不了他的拖后腿……她还是想笑。
一想到最近好不容易有所回复的廖文慈名声因着今日事怕将再次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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