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腹疼得一阵抽搐,整个人又咚地一声闷响落地,令得浑身都似快废了般疼痛难忍的朱永霖边嚎边喊人,边弓身撑地想要爬起。
此刻的他又怎会知道,荣安之所以踹他这一脚,是和刚刚作势拿簪子划他一样,并不只是泄恨,而是声东击西。
她要的就是此刻。
她需要他乖乖捂着肚子弓起身子来。
此刻下意识捧着肚子跪地的朱永霖无疑就像一个跳板,一阶楼梯,一个着力点和借力处。
荣安毫不犹豫,一脚踩上了这位尊贵皇子高贵的脊梁,狠狠往下一踩,就势高高跳起,双腿一收如蛙般往上一挣,双手使劲,便将整个人给撑到了坑边。
手上一发力,配合腰部一挺,她便出了坑,到了十息前朱永霖所在的位置。
至于朱永霖,后背又被这么一踹,“吧唧”,手一滑,直接趴倒在了泥里。
“蠢货!你不下来,我怎么上去?”荣安呵呵笑。
这泥太松了,荣安暗暗试过,纵是她最近勤于练体,也没法从这软绵绵的泥里借到足够的力道来爬坑。所以她才忍着怒火,委屈了耳朵,听这瘟神聒噪废话了半天。
得意忘形了吧?
如此这般,两人位置对调。
居高临下的成了荣安。
荣安笑容灿烂,满是挑衅,令得浑身骨头都似散架,疼得满头冷汗的朱永霖咬牙切齿。
“我早就警告过殿下你,让你放我上去,否则你会后悔。你不信,此刻呢?怎么办?求我啊!你好好求,求得我满意了……”
“虞荣安,你少猖狂。你知道我的人在附近的吧?等他们过来,老子要你好看!”
“六皇子殿下还是少撂狠话吧。打脸打得还不够吗?”
荣安学他刚刚的样子,蹲身伸出了个脑袋。“嗯,不但是打脸,这身子都快被打残了呢。嘴还那么硬!看来即便我是乡野山鸡,也比你嘴硬的死鸭子强!”
荣安随手捡了把泥,冲着朱永霖便扔了去。
那边朱永霖正在艰难起身,有东西飞来,惊到的他下意识伸臂去挡,一不小心,再次滑坐在地。这才发现,散落他满头满身,在月白色的长袍上留下污点的,只是一把泥。
他……
“你胆敢!我的人在过来,你给我……”
“来了再说吧。不过……”
荣安冲他拍了拍手上泥,“您是高高在上的大男子,对付我一个小女子还要靠手下帮忙的话,未免有些掉价呢!我区区弱女子,与高大威猛英明神武的殿下您,肯定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来啊,我就在这儿,您不是准备了一二三四五来要我好看吗?我等着。等着看究竟是你要我好看,还是我在这儿看你这死鸭子游水玩泥巴好玩!”
朱永霖这边好不容易终于站起了身。
他确实想上去。
可……
“放心,我不踩你。我保证!”
朱永霖咬着牙,往另一边试着爬了一次。
上不去!
再爬一次。
还是没上去!
荣安哈哈大笑。
“你有什么用?不过如此罢了!个子太矮,力气太小,怪谁?果然哪怕是龙子,也有歪瓜裂枣。”朱永霖已意在毁她,她也自不会再与他客气,言语越发难听。“简直酒囊饭袋浪费了皇家口粮!瞪什么瞪!有本事的,上来打我啊!”
荣安冷笑。
“朱永霖,你真当我傻吗?你真以为我会信了你鬼话?我真就天真到以为奉上我的私物你就会放了我?我一看你那一肚子坏水的模样便知你本意就在羞辱我。你这般大费周章,既是收买我那好弟弟,又是带人找地方挖沟松泥的,花了那么多功夫就为得到我?我还真不信!
所以,真要说天真和愚蠢,有你这么当仁不让的,我还是别凑热闹了。我若猜的不错,今日你的原计划,应该不仅仅是要我求你,还得把我折磨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即便不死,从此也只能变成一或残或苟延残喘的废人对吗?”
荣安从坑边提起了那两只麻袋。
“我倒要看看里边都装了何物。”
……
第95章 来教你做人
其实荣安拿到两只麻袋,凭着里边发出的细碎动静,和从麻袋上透出的大小和形状已经对其中之物基本有数。她面色更沉,这朱永霖,果然卑鄙。
不用打开,若没猜错,应该一袋子是鼠,一袋子是虫。且都是活的。
这是吓不死自己,也要恶心死自己吧?
即便自己无惧,被周遭躁动的鼠虫包围,怕也得头皮发麻难以忍受。被咬被蜇还是好的,疯了死了在这荒郊野地他也能撇个干净……
荣安冷笑:“买通了虞荣英,准备了死蛇,安排了人与我们偶遇,选了这么个地,挖了这么一大坑,准备了两麻袋脏东西,费这么多心思,可真是难为你了。”
可想而知,若自己被算计上又没能力脱身,定会被毁个彻底无疑。他说的一二三四五不是吓唬自己,那一条条,是他会一一拿来用在自己身上的。
而他准备这么多,无疑是从未想过给自己出路的,其心何其歹毒!
此刻的朱永霖正在大声呼救,从他落坑喊人到这会儿已经过去几十息了,可他守着几个方位的手下,一个都没回来。渐渐的,他的恐惧也越来越多。
事情,不简单。
而这个虞荣安……分明有问题!
这地方是他选的,本就偏僻。这个时间点,也是他掐的。此时此刻,年轻的香客大都去了后山湖凑热闹,年长的这个时间不是在用斋,便是在午休。大雨将至,谁闲着没事往这山坳里跑。他的本意是要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显然眼下是哪里出了问题。
朱永霖咆哮:“你把我的人如何了?”
“你脑子果然有问题。我一直与你在一起,连你的人是猫是狗是猪都不知,能把他们怎么样!”
荣安正捡了一根足够长且有两指粗的树枝拿到手上。
她提着树枝,往坑里伸了去。
朱永霖一惊,以为她要打人,下意识就缩去了一边,更惹了她鄙夷一笑。
再看去才发现,她是要拿了树枝挑那刚被他掉在坑底的镯子和帕子。
朱永霖意识到了这是可以拿捏对方的点,自然不会放过。
他赶紧扑上去抢。
他差点忘了,拿到这两样,他还是可以与她交易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女子那么狠,他的手才刚刚触及镯子,她手中的枝条便狠狠一下抽了来。他的手背,竟然被抽出了一条红印!
火辣辣的!
瞬间,他的眼都红了。
生平第一次,他被人骂,被人打,被人踢,被人扔,被人拿泥巴砸……
“哟!殿下怎么笨手笨脚的!先说好了,是你自己撞上我树枝的,可不是我打的!”荣安真恨不得将他抽到哭。
“虞荣安,你可知冲撞和殴打皇子什么罪,这可是大不敬!”
“你还知道你是皇子?成啊!你赶紧敲锣打鼓去状告我。只要你要脸!我倒想看看,世人是笑我还是笑你,你我究竟谁更丢脸!是我冲撞大不敬,还是你丢了皇室颜面!”
荣安说罢又是一抽。
晾他出去了也不敢自曝今日!
趁着朱永霖一缩,她总算是挑到了帕子,可那只镯子,却还是落在了朱永霖手上。
“虞荣安,想要这只镯子,就给我识相点。若不然,有本事你这会儿下来杀了我,否则,这镯子便是你我的定情之物。我倒要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你看你,又低看我了。”荣安再次笑起,冲他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怎么敢杀你?”就他,还不值得自己脏了手呢!纵然他是皇子。
“你想要这镯子做定情之物,是不是忘了一个前提?那便是你得先能离开这坑!你说的对,笑到最后才是真本事。我吧,不杀你也不打算下去,但今日一定会让你乖乖给我奉上镯子来!”
朱永霖听到这话,喉头再次一紧。
什么怕来什么。
他刚以为他的人之所以还未到场,极可能是被引走了,他还试着想拖一拖时间。可虞荣安这般猖狂,这般有恃无恐,显然,她根本就不担心他的人会回来……
他再次呼叫。
无果。
他吹了口哨。
依旧无果。
只有荣安,依旧笑撑着下巴,蹲在坑边看他,笑他,上下打量他仓皇失措的丑态。
“我的人去哪儿了?”
“我哪知道。”
“你身边有帮手?是谁的人?虞博鸿?虞博鸿给你的人?”
荣安面不改色,心道这货总算开始动脑子了。
“六皇子殿下,你的记性真不好。我分明一早就告诉你,我继母对我的婚事有安排了,她暂时绝不允许我出事。可你一而再地算计我,你说,她会让这事发生吗?”一本正经的胡说,加上陷害。
“廖文慈?”朱永霖确实一下想到那次他找姨母提荣安事,却被一口回绝……“廖文慈在暗中护着你?”
“总算还不是太笨。实话告诉你,我嫡母自打我接连出事后,便一直派人暗中护着我了。”荣安怕朱永霖将来会将怒火乱烧,爹自不会惧他,可她却担心他会认定葛家在帮她护她。这个时候,廖文慈自然是顶锅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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