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来的使者,于一月前就已经进了宫,为得就是同皇帝和太后商量和亲的事情。”
一个月前,正好是魏冉指使漠北的人设计了沈刻的时候。
而在那个时候,漠北已经基本被他攥在了手中,北萧国的使者赴往大齐谈判,他的人会不知道?
一种无力感席卷了周身上下,一切的一切,似乎再没有理由不信呢。
他前一刻还在向你讨一个光明正大,下一时便将你卖了个彻底。
笑面虎,秦离在心中骂出了这三个字。
王乐又道:“那使者是顾大人亲自引荐的。”
顾大人,不就是顾衍么,顾衍背后站着的是谁,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事实摆在眼前,秦离不会让自己傻子一样一字不听一字不信。
看看吧,她就像个笑话。早就说了,她不配对未来抱有希望,你死我活才是她最终的结局。
她冷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秦离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她向前走了一步,一个踉跄,险些跌了一跤。她努力让自己走得仪态端庄。
不就是少了个盟友么,她不在乎。
可她心底有些疼,突突得疼,让秦离烦躁。
魏冉,他怎么敢骗她?
不过也是,天下近在眼前,她谢离算什么,不过是他无数算计中的一个对象而已。
秦离这样自嘲得想着,无尽的彷徨裹挟住了她,面前的景色有些模糊。她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下意识抹了把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不知觉流了滴泪下来。
王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殿下...”
秦离摆了摆手,看向不远处的常宁宫。“无事。”
有些事情,再不做,就来不及了。她可不愿意这辈子到死,也等不来沈然的结局。
“殿下,您打算怎么办?”王乐在一旁低声问道。
秦离此时心乱如麻,却也知道对于板上钉钉的和亲一事,她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既然躲不掉,那索性就不躲了。
只是阿尧,刚刚团聚了一天,又要经历一次亲人离别。她神色黯淡了下来,她谢家到底欠了老天什么,竟要这般不公。
她语气轻飘飘,似乎对自己的未来不抱有一丝希望。
“你比我清楚,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和亲就和亲吧。”
试问有谁愿意和亲呢,可她救不了自己。难道就这么输了么?秦离咬牙,她努力了很久的结果,她重生以来的机关算尽,又算什么。
她觉得自己可悲。
王乐对于殿下的反应有些担忧,却也无法。秦离看着王乐眼中的神色,笑了一下。
“和亲这件事我不会再向旁人提起,你也权当我不知道。”
若是让听云轩的人知道她已经了解到了和亲的事情,那顾衍自然知道是王乐说的,王乐自然也就没命活了。
秦离手染了不少鲜血,并且还将染上更多,但王乐这条命,她还是会保下的。她轻声道,“好好活,你将来还会有更好的未来的。”
起码不会像她这样。
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笑意,尽量走得稳重,却却使不上力气,脚底像踩在棉花上,好在已经走到了常宁宫门口。
萍香见后立刻将秦离迎了进去,萍香假笑的脸似乎在说什么,可她听不清楚,天地旋转,太后端坐在凤椅上居高临下得看着她,秦离下意识行礼,可那一跪,却再也没起来。
难道要结束了么?
她不甘心啊。
失去意识前,秦离如此想。
听云轩的暖阁里青烟袅袅,顾衍将之前收好的棋盘又拿出来摆好,只是此时没有对弈的人,只一个人百无聊赖得晃着杯子里的茶水。
就在这时,有人进了暖阁,顾衍看了眼来人,问道:“怎么了?”
来人答道,“长公主殿下突然在常宁宫晕过去了。”
顾衍抬眼,“王爷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来人点头,听云轩的运作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各地的暗线将所在之处的情况第一时间向上层汇报,所接的命令也都是由魏冉直接下达,信息与权力集中,收集容易,是很不错的管理手法。
可缺点也有,当管理的人意见不和的时候,钻空子也很容易。
顾衍就是这么做的。
前段日子魏冉为了秦离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于顾衍而言,这些都无益处,无非是魏冉为了讨秦离高兴做的罢了。寻证人,寻名单,算计沈刻,每一项的投入和回报都并不相当,作为商人,他不做亏本的买卖。
听云轩的运作要搞内乱很难,要推翻上层也很难,权力与信息被魏冉牢牢掌握在手中,想要翻出浪花来也很难。
顾衍没想过要反了他自己做,因为自己没那个能力,但想要在乱中瞒点不大不小的事情还是很简单的。
比如尔达来京的消息,比如和亲的消息。
来人看着顾衍意味不明的神情又道:“王爷本来在兵部看出兵名册,知道了以后就要进宫,说是仪鸾司有些事情没同长公主交代完一定要见她。”
顾衍点了点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先见之明。
秦离在魏冉心中的分量,是越来越重了。
那人接着道;“皇上和太后都允许了,但长公主却避而不见。”
“有说什么么?”
“没有,长乐殿对外就是称病不见,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顾衍哦了一声,摆了下手,示意来人下去,大事在即,要提早准备。
秦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长乐殿中了,魏冉刚刚来过了,被她挡在了殿外。
她不咸不淡对竹青道:“你告诉他,大后日就启程了,没必要在本宫这里虚耗功夫。”
做戏做全套,她都有些佩服魏冉了,不愧是八面周全,面面俱到的笑面虎。
竹青一向老实,自家主子说了什么便全都一五一十得告诉了魏冉,只是说完也知道这番话不客气,觑了一眼眼前手眼通天的新封王爷,发现后者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魏冉听了这话不觉错愕了一下,凤眸微眯,心生奇怪。不过他很快收敛了神色,淡淡应了一声,又接着问道:“请太医了么?”
竹青点头,说没有大碍,这是自家主子教的。
魏冉点了下头,“那便好。”他将手里的东西一并交给了竹青。
“她上回风寒还未愈,你看看药方上的药和现吃的药性是否冲突,不冲突的话就命人煎了调理着,太医院开的药方也记得多经几人过眼。”他本来想着是亲自看看药方的,奈何秦离连殿门都不让他进,他虽不知所以,却也无法。
魏冉一个人站在长乐殿外喋喋不休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垂眸,“兵部还有事,先告辞了。”
竹青将东西转交给秦离,秦离看了一眼,药材,山参,还有一包她素日爱吃的蜜饯。而在其中夹着的一个荷包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应该是那次在夜市随手买的。秦离有些奇怪,将它拆开,却是一个令牌。
那是兵部的令牌。
如果是在她知道自己要去和亲之前,秦离会以为这是让她用来以防万一调令守城军的,可眼下,她反而不知所措了。
魏冉就这样一声不吭得把令牌给了她,到底意欲何为?她猜不透这个人,于秦离而言,提起的戒心也不会轻易放下。
她斜倚在榻上,声音略微无力,可语气却仍然凌厉,她对王乐道:“我要你和仪鸾司的人联系,告诉十九,让她给我寻一包药。”
王乐道:“什么药?”
秦离轻轻启唇,“鹤顶红。”
第65章
魏冉临行前的最后一天过得并不好。他直觉以为秦离态度上的变化是其中发生了什么, 但时间实在太紧,这让魏冉来不及细想。
也不愿去细想。
但是不用急,只要将阻碍一一铲除, 那么剩下的一切,都只会是时间问题。
魏冉在很多事情上一贯秉持走一步看十步的原则, 保证万无一失, 可秦离之于他, 却是个特殊的存在,让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并且行得还颇为坎坷。
车到山前必有路,魏冉只能如此无奈得认为。秦离,他抓不住也够不着。
深深的无力感在他发现十九受命替秦离寻药时尤甚。她又在背地里谋划些什么, 却什么也不说。
两人所谓的心照不宣互不干涉, 有时候中间横亘着一条看不见的悬崖。
更可怕的是, 其中一方错误得认为对方想要摔死她。说白了,还是信任问题, 多疑是他们二人的主色调。
魏冉叫来了刚回到仪鸾司的十九, 淡淡问道, 语气听不出喜怒, “替你主子办事去了?”
“是。”十九答道。
魏冉疲于同他兜圈子,只捏了捏眉心,“你主子让你替她寻什么东西?”
“回王爷, 殿下风寒未愈,只是叫属下寻些普通药材而已。王爷明早出征,殿下不愿叨扰到您。”
“宫里什么药材没有,要你到宫外去寻?”
“宫中局势错杂,殿下也是有人做手脚才叫我去寻来以防万一。”十九眼观鼻鼻观心, 将话回得很圆满,一时间没什么破绽。
话没什么错漏,不代表这件事就对劲。秦离别说是主动寻药,让她喝药都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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