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气得发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通奸这个词,便是假设性地放在老夫人身上,她都嫌肮脏。
再想到庄婉仪的气愤,内心的无奈又多了一层。
难道就非要休了凤兰亭,才能平息她的怒火,让她打消告御状的想法吗?
“老夫人,您醒啦?”
明川郡主大步从外头走进来,火急火燎的模样。
“老夫人既然醒了,快去劝劝婉仪吧,怕是只有您劝才有用了!她已经装扮好了要进宫呢,若非我死活拦着,现在马车都套上了!”
“不,绝不能让她进宫!”
老夫人忙披了衣裳朝杏林院去,一路走还一路吩咐门房,见着三奶奶的马车不许放行。
明川郡主和古氏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彼此目光碰到一处,默契地露出了微微笑意。
很快又消失不见。
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到了杏林院,果然见院中跪了一堆丫鬟婆子,都在恳求庄婉仪不要出门。
庄婉仪却坐在门户大开的屋中,穿着一袭正红的一品夫人诰命朝服。
她面上敷了脂粉,远远瞧着红唇如烈焰,一双眸子又漆黑如点墨。
配上白似霜雪的肌肤,如同一幅画卷。
她似乎憋着气,一头青丝散落在脑后,本该戴在头上的凤冠却放在了桌上。
都说当年西子捧心,虽是病态也美艳绝伦。
而今的庄婉仪便是如此,明明撅着嘴生气,却好看得不像话。
老夫人愣了愣,随即忙朝着屋中走去。
庄婉仪到底还是个识礼数的闺秀,便是心中气恼老夫人,面上的规矩还是没错的。
她起身一福,让老夫人和明川郡主二人坐下。
“老夫人醒啦?昨儿都是儿媳的不是,惹老夫人生气了。既然今日老夫人也醒了,那儿媳就放心了。”
旁人都以为,是庄婉仪把老夫人气晕了。
如今她一上来先大大方方地认错,叫老夫人再想用这个来阻拦她,也不好意思。
何况她的晕倒,本来就是假装的。
“咳,咳……”
老夫人咳嗽了两声,柔声道:“婉仪,你打扮得如此正式,还真要进宫告御状不成?”
“是啊。”
庄婉仪干干脆脆地应下,“我要状告凤兰亭设计构陷寡嫂,那个小骰子被她买通又无缘无故死在湖里,指不定还要告她一条杀人灭口!”
“咳,咳……”
老夫人这回是被真被气急了。
“婉仪啊,都是一家子妯娌,你去告她又何苦呢?兰儿是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你看在老身的面子上放过她,我保证她下次再也不会招惹你的。”
庄婉仪不禁喜笑。
“老夫人,您终于想通啦?我就说嘛,你直接把她休了,省得我要进宫告御状这么麻烦。你瞧瞧,刚才被这些人拦的,我这三五斤沉的凤冠就掉下来了。”
其实是她自己嫌戴着重,就先摘下来放桌子上。
反正这一身诰命朝服,和她脸上的浓妆,已经足够唬人了。
“你!你就非要老身休了她,非要将军府和太师府成为仇敌是不是?如今将军府已经不比从前了……”
庄婉仪头一回不客气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凤兰亭做错在先,太师府有什么资格因此与将军府结仇?若太师府的人是这种心性,那就算不结仇,也算不得是挚友,舍了又何妨?”
老夫人惊讶地看着她,口吐成珠,舌灿莲花。
“如果老夫人真的那么在意太师府的情谊,为何当初以为凤太师在嗣子这件事上捣乱之时,会那么坚决地和太师府划清界限,直到凤太师带着夫人亲自来求和?”
她冷声一笑。
“因为在老夫人心中,嗣子之事事关重大,为此得罪太师府无妨。而我庄婉仪出身寻常,为我得罪太师府,不值得。老夫人心中既然有一杆衡量的称,又何必再拿将军府来压我呢?”
不是她舍弃了将军府的荣光,而是老夫人为了将军府的荣光,舍弃了她。
在老夫人心中,她这个儿媳,还不如一个没有血脉关系的嗣子重要。
太师府并非不可得罪,而是看——为了谁。
反正,终归不是为她庄婉仪。
这番话引起了古氏的共鸣,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却用眼神鼓励着庄婉仪。
老夫人一愣,庄婉仪说的话听起来柔声细语,内里却暗藏机锋。
这话是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在凤兰亭和她头上了。
可最让老夫人哑口无言的是,庄婉仪并没有说错。
在她眼中,为了庄婉仪去触怒凤太师,的确不值当。
而庄婉仪在用行动告诉她,她错了。
她虽然没有高贵的出身,可她比凤兰亭,甚至比明川郡主更惹不得。
因为她有智慧,有才干,还有不甘受辱的烈性。
她在告诉老夫人——
她的取舍,是错误的。
“屏娘。”
庄婉仪从座中站起,不再看老夫人一眼。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一头乌黑的长发似流泉蹁跹,曼妙柔美。
她口气冰冷。
“替我重新挽发,戴正凤冠,我们这便进宫。”
第141章 休出将军府
“慢着!”
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
庄婉仪缓缓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老夫人,姿态不卑不亢。
她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老夫人开口。
明川郡主和古氏也都悬着心,生怕庄婉仪这一手玩脱了。
毕竟她要真的告到御前,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奈何不得凤兰亭。
那毕竟是太师嫡女,贵妃亲妹,哪里能随意定罪?
而老夫人却不知道庄婉仪手中并没有证据,那句四奶奶给的银子是假话。
她心中想的是,圣上对将军府早有忌惮,若是此事闹到御前去,只怕圣上和朝中的某些有心人,会借机生事。
到时候倒霉的,或许就不止是一个凤兰亭了……
“这次兰儿的确错的太离谱了。我会把此事同凤太师和凤夫人说清楚,让她离开将军府的。”
老夫人此言一出,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庄婉仪与明川郡主对视一眼,彼此皆有些震惊。
老夫人,竟然还真松口了,要把凤兰亭休回家?
事情顺利得超出庄婉仪的想象,她不禁暗想,这出戏若是到祥云班上演,她必定比头号花旦演得还好。
最欣喜的莫过于古氏了,当着老夫人的面,她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了。
明川郡主和庄婉仪并不怕凤兰亭,只是有时嫌她挑事罢了。
而古氏是真真切切被她压着,在将军府不得自主地生活,明明是嫂嫂却还要对她卑躬屈膝。
如今凤兰亭真的被休出将军府,获利最大的自然是古氏。
庄婉仪朝门外看了一眼,见到张管事杵在门口。
张管事对上她的目光,不禁缩了缩,似乎有些害怕。
害怕她?
她心中暗笑。
从一开始的轻蔑,到后来的敬重,再到如今的害怕。
她已然有了独当一面的资本。
“张管事,听见老夫人的话了么?快去通传府中各处,再命人去清芳院告诉凤兰亭,请她三日之内务必收拾离府。”
她手中抱着凤冠,大有若是张管事不去,她就不肯去卸妆的意思。
张管事朝老夫人看了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默认的眼神,张管事连忙退下。
不一会儿,老夫人将四奶奶凤兰亭休出府的事,便满府皆知了。
满腹皆知,唯有凤兰亭一个不知。
她正在大门外等着凤夫人的车架到来,一见到凤夫人,立刻搀扶她到了杏林院。
眼下拦住庄婉仪进宫告御状才是头等大事,这御状一告,不管赢不赢,她凤兰亭的名声也都毁了。
谁想母女二人才到杏林院外,便见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有气无力地走了出来。
明川郡主和古氏仍然在两旁搀扶,却不见庄婉仪。
“老夫人,三奶奶呢?”
凤夫人顾不上寒暄,昨儿晚上听到将军府传过去的信儿,她吓得一夜都睡不着。
她怎么会生出凤兰亭这样的女儿来呢?
做了恶事便做了,偏偏留下把柄叫人抓住。
庄婉仪要真是以一品夫人、岳连铮遗孀的身份告到御前去,那满朝文武必然会站在她那边的。
毕竟凤兰亭的名声原就不怎么好,孀居之人还打扮得花红柳绿的。
而庄婉仪就不同了,长安城的贵妇人们,见过她的没有不赞她好的。
所以她着急忙慌赶来,就是要阻止庄婉仪进宫的。
老夫人见到凤夫人,尚不知如何开口,便听得身后脆生生的一句回应。
“凤夫人可是在找我么?我在这里。”
庄婉仪尚未来得及更衣卸妆,那一品夫人的服饰与妆容,看得凤夫人心惊胆颤。
“三奶奶,兰亭和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兰亭她实在是不懂事,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已经训斥过她了,你若是不解气,打她骂她都使得。只是这点小事,就不必闹到圣上跟前去了吧?”
凤夫人言笑晏晏,她口中的小事,是庄婉仪差点被诬陷通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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