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面的家丁鲜少见姒槿的面,哪怕姒槿以正脸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够呛认得出来,何况如今姒槿还穿着一身丫鬟衣裳,垂着头,一边用手抹着她不存在的眼泪。
家丁丝毫没有发现这位“丫鬟”的异样,甚至因听到屋中“姒槿小姐”晕倒的消息有些惊慌,毕竟今日可是赵府的要紧日子,若是出了点差池,他们怕是在赵府做不下去了。
于是家丁连忙对姒槿道:“你赶紧去通知夫人!”
“好。”姒槿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死命弯着腰的姜陵,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
姒槿说罢,急急向外走去。姜陵也连忙跟上。
目送着二人的背影远去,其中一位家丁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后面那个丫鬟有些怪怪的?”
“怪什么怪,去看看姒槿小姐的状况要紧。”
“可是我们几个男人,实在不便。”
“那就在这候着,等人来!”
几名家丁在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直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喜婆才带着几名丫鬟不紧不慢地走来,过来也没搭理门口的几位家丁,直接鼻孔朝天的进了院子里。
门口的几位家丁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作为赵府的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闭上嘴巴守在门外。
喜婆进了院子,在姒槿门口站定扬声道:“不知姒槿小姐安静好了没有,吉时已到,是时候上花轿了。”
房中无人回应,喜婆有些不满,顿了顿,继续道,声音中多了几丝警告的成分:“新娘子莫要哭哭啼啼,不然到了夫家让人家膈应。”
依旧没有回应,喜婆面色一沉,看了眼天色,心中有些着急。守在外面的家丁看喜婆站在外面自言自语,实在看不下去,于是进入院子里提醒:“那个,姒槿小姐,好像哭晕过去了……”
“什么!”喜婆声音尖细,听到家丁的话瞪大了眼睛,随后面上的惊愕很快被怒意代替,上前一把推开正房的门,快走几步进入东间,一眼就望见趴在梳妆镜前的“新娘子”。
“喜婆,这,这可如何是好?”一旁的丫鬟是没见过世面的,第一次遇见如此情况,有些惊慌。
“君家的时辰我们可耽误不起,反正君家要的是人,只要人没事,管她晕没晕,送上花轿要紧。”
听了喜婆的话,丫鬟点点头,上前一同将“新娘子”扶起,架着新娘子向外走去。那边赵夫人已得到“新娘子”哭晕的消息,见丫鬟将“新娘子”送上花轿,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中还忍不住暗骂,姒槿这个小贱人,果真是一刻也不能安分!
丫鬟将“新娘子”送上花轿,退下来后揉了揉自己微酸的手臂,这新娘子平日里看起来瘦瘦弱弱,这分量还真的不清。
在声声鞭炮声中,花轿渐渐远去。君兴邦骑在高头大马上,面露喜色,满面红光,他只希望快快回去与他的小娘子共赴巫山,却不知真正的姒槿早已趁乱溜出赵府,跑到了西边的山林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忙策划案忙到头掉,要不WIFI炸掉,我咕咕咕,对不起。
第43章 乞丐
出了赵府, 姒槿与姜陵就近躲进西边的山上。因担心赵家人发现,两人行进的速度很快, 过了晌午, 便已翻过一个山头。
山上树木郁郁葱葱, 树林阴翳, 繁盛的枝叶遮了大把的阳光,使得林中看起来有几分昏暗。
姒槿扶着腰走走停停,最后实在顶不住, 寻了一棵粗壮的雅榕树, 扶着树干滑了下去。地上长满青草, 坐上去松松软软。姒槿坐下呼出一口浊气,对走在前面的姜陵道:“歇一歇。”
听到姒槿说话,姜陵回过头来。此时他身上依旧穿着一身丫鬟罗裙, 衣裙万分不合身,套在他身上有说不出的滑稽。见姒槿坐在地上,姜陵指了指头顶道:“你看这天色, 现在不走,等天色暗下来,估摸是要下雨的。”
姒槿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 有气无力地道:“可我实在走不动了,若你实在着急, 便先走吧。”
“我怎么可能将你一个女人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么做未免也太不是男人了。”姜陵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来到姒槿身旁坐下,“那便歇一会儿再走。”
姒槿因昨晚没有睡好, 今日一大早又长途奔波,此时额头有些微微作痛,坐在树下小眯了一会儿,身旁的姜陵知她身子不适,也没有出声,直到姒槿的鼻尖感到一点湿意才睁开双眼。
“好像是滴答雨丝儿了。”姜陵连忙起身道,“我们得赶紧寻个地方避避雨。”
姒槿不得不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爬起来,与姜陵一同寻找避雨的地方。
在雨下大之前,他们寻了一个山洞,顺便还在路上抓了一只野鸡。
姜陵在一边收拾柴火生起火堆,一回头就见姒槿拿着他的佩剑,动作熟练地为野鸡放干了血。
洞外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天色也逐渐昏暗,山洞之中却飘出鸡肉浓浓的焦香。
姒槿烤鸡的一番动作着实惊到了姜陵。咬了一口香焦可口、外酥里嫩的鸡腿,姜陵眸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忍不住对姒槿竖了竖大拇指,道:“没想到你手艺还真不赖。”
姒槿慢条斯理的撕下一块鸡肉填入口中,味蕾顿时被鸡肉的香味俘获,她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却也诧异,没想到她的手艺竟这般好。
“你失去了记忆,你看你烤鸡的手艺这般好,家中莫不是个杀鸡的吧?”
姜陵道出了姒槿心中的猜测。她方才也在想,在凤州县集市上买回的烤鸡都没有她手中的这般美味,莫不是她本家真是卖烧鸡的?
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姒槿吃饱,用随身携带的手绢擦净了手,望着洞外漆黑一片,对姜陵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去何处?”
“北边的颍州县有我先前购下的一处宅院,我打算先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姜陵将吃完的鸡骨头丢进火堆中,然后反问姒槿,“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她有什么打算,姒槿垂下眼眸,她什么也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亲人,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家。
“我吗,我大概是要去寻我的家人吧。”姒槿低声道。
姜陵点了点头,又忽然记起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家,也没有什么去处,不若先去我那里住。前日你收留我,今日我便报答你,怎样?”
姒槿狐疑的看相姜陵。
接触到姒槿审视的目光,姜陵连连摆了摆手:“我可没有别的想法,我可是正人君子。”
听姜陵这么说,姒槿垂下头来思索,若是她报官寻亲,也不会立刻有消息,她又身无分文,的确不如先寻一个落脚之处。
想明白这一点,姒槿才抬头看上姜陵,道了一句:“多谢。”
夜色渐深,雨势渐停。姜陵抱着他的佩剑已熟睡过去。
姒槿坐在草堆上,身后是冰冷的石壁,耳边是姜陵轻微的鼾声。因他们拾的草不多,火堆已熄灭许久。已过暑季,微凉夜风灌入洞中,吹入些许雨水的湿意,带来几丝寒意。
姒槿抱着双膝,使自己尽量缩成一团抵御寒意。她已许久没有休息,意识有几丝模糊。
朦胧中她恍惚记起,似乎是什么时候,也是在这样的雨夜,她和一人也如这样一般被困在山洞之中。
那人缓缓走至她的身边,将一件绣工精致的墨色长袍披在她的身上,她闻见衣裳的淡淡兰花香。
“姒槿……”那人轻唤她的名字,他的声音中压抑着无数的情绪,喑哑而温柔,仿佛是在诉说缱绻的情话。
他细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眉眼,最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的眉间落下轻轻的一吻,随后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抹朦胧的影子。
“别走!”姒槿急了,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摆。
抓住了!手中握着不知谁的衣物,姒槿猛地从梦中惊醒,一睁眼看见的却是姜陵放大的脸。
“啊!”姒槿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撒开手。
姜陵看着眼前一惊一乍的姒槿,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姒槿强定下心神,摇了摇头:“无事。”
“那便好。”姜陵松了口气,“收拾一下,我们该启程了。”
两人又行了半天,下了山到达颍州县时,已到了晌午。
相比山上的冷清,山下的颍州县甚是热闹。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小摊小贩叫卖声不绝。
姜陵甚是兴奋,东看看西瞅瞅,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倒是他身后的姒槿,能清楚的看到周围行人对他嘲笑嫌弃的目光。
姒槿很想提醒他一句,他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女人的衣装,让他行事低调一些。
可刚到他的身边,姒槿便被他拽着,来到街边的一家包子铺。
望着蒸笼上新鲜出笼的包子,姒槿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可是她手头没有银子,咽了一口口水,姒槿别开视线,拉着姜陵要走。
可姜陵仿佛是扎根在那里一般,无论姒槿怎么拽他,也拽不动半分。
瞥见店铺老板那嫌弃的眼神,姒槿只觉得脸上似有一把火在烧,她恨不得丢开姜陵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深吸了一口气,姒槿凑到姜陵耳边小声道:“姜陵,我们身上没带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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