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一片凌乱,燕绥睡梦中都皱着眉,随便儿抱着燕绥的腿,睡得口水湿了燕绥一大片雪白的裤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抱着鸡腿,时不时还满意地咂咂嘴。
中文:“……”
感觉即将有暴力流血事件发生!
站在他身后的德语一脸崩溃,他的关注点更多地在殿下身上——床乱成这样,腿还被抱着,殿下!居然!没!醒!
日语探头探脑,愕然道:“那小子流口水哎!”
其余几人齐齐翻个白眼。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口水问题吗?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拔腿就走以逃生,还是履行忠诚护卫职责冒死叫醒殿下?!
还没想好,燕绥睁开了眼睛。
得,走不掉了,几人绷紧了背脊。
燕绥睁开眼,难得的眼神略有些朦胧,自从出了天京,已经好些天没有过像样的睡眠了,昨晚竟然睡着了。
周身懒洋洋的舒泰感,如此久违,他恍惚间想起当年,文臻第一次睡在他身边时,也是这般的感受。
一霎间心潮微微一涌,随即感觉到,裤子湿了。
燕绥脸一黑。
自己尿床是不可能的。
那小子尿床了!
再一看,比尿床还不可忍!
口水!扒着!还在流!
万事散淡不及心的殿下,盯着那片不断扩散的口水版图,也盯着那犹自呼呼大睡拼命展示着喷香苹果脸颊的娃娃,如果目光能把人烧个洞,现在随便儿大概已经是一把宇宙间的飞灰了。
中文一脚前一脚后,已经做好了虎腿之下救娃娃的准备。
却见燕绥手指一挥。
中文弹出。
嚓地一声,燕绥的半截裤子脱离裤管,他抽出腿,随便儿的大脑袋砰一下落在床上,他终于醒了,睡眼迷蒙地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线晶亮的涎水。
中文的膝盖也猛一下撞在床角上。
随便儿低头一瞧,十分不好意思地摸头,嘿嘿笑:“叔叔,对不住啦,我睡觉就爱流口水……”
燕绥:“薄荷糖好吃吗?”
随便儿:“……”
特么的流不出口水,嘴里就含了一小块没有特殊味道的薄荷糖,怎么也能被发现!
燕绥冷笑。
睡了我的人,抢了我的位,还吃了我的糖。
迟早叫你都给我吐出来。
中文泪牛满面,默默退下。
老实叔叔此刻终于明白了,在智商的鄙视链上,自己是最低端的一环。
回去疗伤罢!
一向负责殿下贴身事务的中文大总管去疗伤了,殿下却嫌弃其余几人笨手笨脚,指名要求新晋小厮随便儿伺候。
随便儿既以随便命名,自然随便得很,看上去十分荣幸地应了,表示漂亮叔叔都陪睡了,自己自然要有所报答,自己很利索地穿了衣裳,又捧了燕绥的衣裳来帮他穿,然后把衣纽系错,腰带弄反,错误不一而足。
燕绥不耐烦:“在家没学过?”
随便儿立即道歉:“对不起!学了,但是学的是穿女装,我平常都帮我娘穿的!我还会穿官……”
他立即住嘴,可不能说漏嘴。
燕绥就当没听见,他的注意力都在前面几句。
帮他娘穿衣裳?
嗯?
立即拂开随便儿的手,“去,给我端早餐。”
衣裳也不穿了,反正他要养伤,半躺在榻上看书,中文端了药膏来,“主子,该换药了。”
燕绥:“等随便儿来。”
中文:“……”
拜托。那不是您新买的小厮。
就算您看上了要用小厮,三岁这年纪您也忍心?
智商鄙视链最低端中文依旧抵抗不了天生的圣母心,提醒殿下,“主子,随便儿还要给您端早餐。”
燕绥:“还要负责喂,喂完还要负责换药,换完药还要推我去逛逛,逛完了还要做什么我再想。”
中文:“……主子,区区正当壮年,未曾退休。”
日语:“主子,您要为一个三岁的小妖精一起抛弃我们了吗?”
燕绥:“滚。”
随便儿端着早餐进来了,失宠的四大护卫泪飞顿作倾盆雨地出去了。
随便儿并无任何作妖的心,这娃娃向来有一颗审时度势的心,自从经过昨晚,便知道谁是老大,蹲在燕绥榻下,端着一碗燕窝莲子粥,专心地一口一口地喂他的僵尸叔叔。
这店家熬的粥,燕绥平常是不吃的,今日一边看着书,一边却都吃了。
中文偶然路过,透过开着的门,正看见那娃娃坐在榻边,捧着碗,仰着脸,喂得认真,时不时还吹上一吹,每一勺喂过去的时候,嘴角都会不自觉地绽放一丝甜蜜的笑意,看着燕绥的眼眸晶透如琉璃如流光飞水,光芒纯澈闪耀。
而燕绥微微俯下脸,就着勺慢慢喝粥的姿态,宁谧静好,虽然没有笑意,细看来眼神却柔和隽永。
这一幕说不出的美好,直叫中文看呆了去。
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那里头随便儿收了碗,还不忘替燕绥擦了嘴,中文才恍然醒觉,只觉得脸上微绷,摸一摸脸,竟然隐约有泪痕。
他又发一阵呆,摇摇头,悄然走开。
走开时看见随便儿出来,手中的碗,竟然全空了。
中文忍不住又唏嘘,顿时没良心地决定,以后喂饭这事儿,就归随便儿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炫耀吧炫耀吧!
之后燕绥换药倒是没真让随便儿动手,他并不想让孩子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痕,放随便儿去玩了,又让中文去准备车马好赶路。但是还不必急,他还在等一个人。
到了下午的时候,一个戴着斗篷的男子进了客栈,随即被中文请入了燕绥的房间。
男子掀开斗篷,现出张钺清俊的脸容。
两人对望一眼,都略有震动。
张钺惊的是殿下眼底又出现了那种空无的冷意,燕绥则是看他很不顺眼地想着这家伙几年不见呆在蛋糕儿身边倒被调教得人模狗样的。
张钺看见燕绥就叹息,一边庆幸一边苦涩地跌足道:“殿下!您若能早来几日,刺史也不用弃官自囚千里奔天京了!”
燕绥轻描淡写地道:“文臻心急,我也没办法。”
张钺瞪着他。
您是在炫耀呢还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
半晌他坐下,想问燕绥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想提起随便儿的事,但燕绥已道:“闲话少说,只想问你,湖州如今可还在你手里?”
张钺脸色顿时黑了,半晌咬牙道:“我竟是没想到,朝廷竟会学了刺史的招数。将定州刺史派来做湖州刺史!”
当初文臻和他在事变时演戏割裂,就是为了保住他能继续掌控湖州,朝廷派来新刺史需要时间,新刺史适应湖州需要时间,这来去之间就足够他转圜了。
结果朝廷忽然厉害了,转手来个调岗!定州离湖州不过一日路程,定州刺史常往来湖州熟悉得很,定州刺史还因为这些年一直被湖州压着,向来和他不合!
如今派这么个人来,无论于公于私,可不要把他这个原刺史死忠压得死死的?
文臻走后第二日,定州刺史便带着圣旨和自己的一脉官员来了湖州,虽然他这个别驾不能随意撤换,却将下头有权撤换的官员换了个干净,又以清查视察州军为名去查毛万仞,州军这几年是超编的,带走的人不在名单上,虽然没查出什么来,但是一个军营偌大,想要查点东西实在不难,很快就查出军需不力等问题,要将毛万仞和潘航去职,他心知一旦潘航等人去职,接下来便是整个湖州官场文臻一脉倒霉,为此已经和刺史硬顶了好几日,双方争执不下,正在焦头烂额时,接到了燕绥的飞鸽传书。
张钺连夜便奔了来。
刺史奔往天京,暂时无法联系,他如果不能为她守好湖州,让湖州成为她的后盾,死也羞见刺史。如果说现在还有一个人能扭转湖州情势,那就只有殿下了。
他将情形简单地和燕绥说了说,又说起湖州军被逼立即开拔建州,定州刺史带了定州军来,牢牢看守住了湖州,所有官员吏役进出都受限,陷入不断的清查盘点之中。而百姓却得到了很多的安抚,江湖捞好相逢等等也未受到为难,显然定州刺史背后另有高手在指点,诸般行事很有章法。
张钺一边说一边愤怒,又庆幸地道:“那些人比我想象得更阴险……定州军竟然在文大人离开湖州之前就已经开拔,原来是打算先围困湖州军,趁夜冲入湖州军大营,再去通知软禁甚至拿下大人的。但也是咱们运气,定州军欲待夜袭之时,有人示警,毛都尉及时发觉,定州军不得不撤走,后来朝廷来人才不得不退一步,允许大人自行上京,也不知那位示警人是谁……”
燕绥只淡淡听着,等他说完便道:“让毛万仞和潘航放弃一切抵抗,敞开军营,对刺史罗织的任何罪名,不认罪但也不必硬顶,换防调动也口头完全配合,但以军心浮动为名,暂且拖延,那么定州军便会就近进入湖州军大营。”
张钺愕然看他,还没明白殿下的脑回路,燕绥只得耐着性子又道:“湖州军心一旦不稳,新任刺史怎敢安枕,必调定州军就近监督换防,而世事就怕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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