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感叹:“到了婚娶的年纪,身边还是有个女人的好。旁的不说,有人帮你料理细务,也能专注在公务上。再说,心烦的时候,不至于一个人,越呆越闷。”
楼晏想起这几天的变化,颔首:“陛下说的是。”
两人进了花园,踏上九曲桥,撑着栏杆看鱼。
楼晏瞧出皇帝情绪不对,便问:“陛下心情不好?”
皇帝招手要来鱼食,一边喂鱼一边叹气:“玉妃走了快两个月了。”
楼晏沉吟:“您……想念她?”
皇帝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问道:“楼四,你对朕有没有过怨言?”
楼晏不解:“陛下何出此言?”
“当初朕接玉妃进宫,你就十分不赞同,以至于,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皇帝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埋怨过朕,让她占了重华的名字?”
楼晏抿着唇,片刻后才回答:“臣不敢。”
皇帝笑笑:“你说不敢,可见确实埋怨过。说起来,朕以前很嫉妒你,总是想,朕要是像你一样得先生欢心,就敢跟太子哥哥争一争了。哎,你为什么不争呢?你难道不喜欢重华吗?”
楼晏默了默,回道:“当时以为,她最喜欢太子。”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不怪你那么想,那会儿我们谁争得过太子哥哥呢?他生来就是储君,将来还会成为天下的主人。”
说到这里,他发现自己泄露出了些许妒意,便转回话题,继续道:“朕知道,重华只有一个,朕让玉妃冒她的名,你定然不喜。可是楼四,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追求了那么久的东西,突然有一天不见了,整颗心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楼晏没有回答,只安静地看着桥下聚过来的鱼。
皇帝也只是想倾诉,并不在乎他回答不回答:“找到玉妃的时候,朕已经快崩溃了。在她身上看到重华的影子,才叫朕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感觉。楼四,你现在成了婚,应该能明白,有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在身边,才能渐渐抚慰那种失去的痛苦。”
楼晏默默看了他一眼,转回去继续看鱼。
“池小姐,挺像重华的,是不是?玉妃的感觉没有错,她确实有重华的影子。我想,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有那种感觉吧?好像自己还在无涯海阁,好像重华回来了。当然,这只是一种错觉,但它能减轻你的痛苦,慢慢接受现实。”
皇帝长叹一声:“三年,和玉妃在一起久了,朕心里那个影子越来越淡,慢慢的想不起她的样子。后来再想到重华,第一时间浮上心头的,都是玉妃的样子。如果不是玉妃太过分,朕会一直容忍她,给她恩宠,毕竟是她帮助朕离开了这种痛苦。楼四,朕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是不是可以体谅朕了?”
楼晏静默片刻,慢慢说道:“臣,从来都明白陛下。”
明白你有多软弱,明白你有多自私。
所爱的人走了,连个名字都不给她留下,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让她死后背负种种不堪。为了抚慰自己,明知道这个冒牌货心狠手辣,也想包庇她。
皇帝以为和他达成了共识,笑得很是舒心。
“朕就知道,你能明白朕。现在朕很羡慕你啊!新婚燕尔,蜜里调油,想必不会再想起那些事了。可是朕失去了玉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适应。”
楼晏慢慢道:“陛下还有很多人,皇后,宸妃,柳婕妤……总会慢慢忘记玉妃的,就像忘记……她一样。”
……
清宁宫里,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池韫说到大长公主迫不及待搬家的事,把太后给逗笑了。
“阿凤,说到底,你不就是跟北襄太妃较劲吗?她是婆婆,理所当然跟媳妇住一块。你不甘心,所以非得跟过去,是不是?”
大长公主笑眯眯:“还是嫂子懂我。我好不容易得的女儿,凭什么送给霍如丹?我瞧她能在京城留多久,还不得早晚回北襄去?到时候,不止女儿是我的,她儿子也得一并送给我。”
太后笑出声来:“就你皮!”
康王世子妃凑趣道:“这就叫缘分,姑母看谁都不顺眼,偏就喜欢池表妹。”
“对!”大长公主一向不遮掩,“我这辈子的儿女缘,都落在她身上了。你们以后可得帮我多多关照她。”
康王世子妃笑吟吟:“姑母这么说,是侄媳妇的荣幸。正好,过几天是我们家阿昀的生辰,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池表妹光临呢?”
第392章 说两句
回到府邸,憋了一路的大长公主道:“小狼崽子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了?”北襄太妃问。
她懒得应酬,想着有大长公主在,就没陪池韫去。
池韫将康王世子妃的邀请说了一下:“她当着太后的面提出邀请,我没有理由拒绝,就应了。”
楼晏若有所思。
大长公主想起一件事,说道:“有一回,寿安家的三丫头,突然请你去别院避暑,后来本宫查了查,发现她去了趟康王府。”
池韫想了一下:“是年中的事?”
大长公主点点头。
楼晏皱了皱眉:“这是受人之托?后面没动静,他们应该没试出什么来。”
池韫道:“不过,这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很早就起了疑心。”
楼晏想了想:“母妃,你一起去,再叫上岳母。”
北襄太妃颔首。
……
姚昀是康王世子的长女,今年十岁。
待正式帖子下来,池韫准备了礼物,便和北襄太妃、大夫人一起去赴宴。
她们到时,恰巧寿安郡主的车驾也到了。
“阿韫!”
听得声音,池韫停下脚步,低身施礼,“郡主,章三姐姐。”
章琦已经换了妇人装束,和她一样,是年初成的婚。因为嫁得近,仍旧和母亲同行。
章琦笑吟吟给北襄太妃、大夫人施了礼,说道:“真巧,一来就遇见你了。”
寿安郡主则问:“你义母呢?没来吗?”
池韫回道:“叫郡主失望了,义母在清修,不便出门。”
寿安郡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看来大长公主虽然搬离了朝芳宫,但还是没有出门的意思。
五人携同入内。
此处名为荣园,是早年康王还在的时候置下的。园中遍植奇花异草,京城闻名。
池韫原以为,一个小姑娘做生日,不会太隆重,哪知进来了才发现,来赴宴的人真不少。
她听到章琦低呼一声,用不赞同的语气说:“阿昀才十岁,这生辰未免太……”
有外人在场,寿安郡主觉得这话不合适,刚想阻止,哪知北襄太妃就接话了。
“是啊!小孩子过生辰,不好太隆重。康王府没有长辈看着真不行,这行事也太飘了。”
“……”寿安郡主卡了下,一时续不上话。
北襄太妃离京太久了,她差点忘了,这是个什么人。
当初霍家小姐养在宫中,彼此也是经常碰面的。
寿安郡主跟大长公主勉强还算得上闺中好友,与北襄太妃那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当初她就颇有微词,只是寄养在宫中的孤女,也敢和公主一般盛气凌人,自己一个正经的郡主,都没那样呢!
可这个霍如丹,就是运气好,初时有父祖余荫,英宗皇帝和太后都护着她,到成婚的年纪又嫁了藩王,上了天就没下来过,一直嚣张到现在。
章琦原本只说了半句,问题不大,被她这么一接,让人听到,还以为自家对康王府有意见呢。
寿安郡主不得不把话圆回来:“十岁也是整生日,世子夫妇一向爱女,这也可以理解。”
不说还好,她这一说,北襄太妃瞥过来,似笑非笑:“寿安,说起来你也是康王世子的姑母,身为长辈说这样的话,也难怪康王府这般行事。”
寿安郡主一愣,火气蹭蹭蹭往上冒。这话什么意思?康王府给小县主过生,关她什么事,难道她一个远房姑母,还去管人家小孩生辰宴的闲事?
霍如丹你讲不讲道理?!
可惜,不等她说话,那边康王府的人来迎了,北襄太妃扭头就走,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池韫带着歉意,福了一福,说道:“母妃说话直,还请郡主谅解。章三姐姐,回见。”
然后,和大夫人追着北襄太妃去了。
寿安郡主脸都青了,指着北襄太妃,气得说不出话来。
章琦觉得纳闷,问道:“母亲,咱家和北襄王府有仇吗?”
寿安郡主呸了一声,说:“刺两句话就算有仇,那霍如丹的仇人怕是遍布全京城。”
“哈?”
寿安郡主缓了口气,跟女儿说起旧事:“北襄太妃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个脾气。别说我们这些人,便是大长公主,她想刺便刺。”
章琦很是无语,半天才想起来劝:“既然北襄太妃是这样的人,那母亲也不必生气了。”
寿安郡主也知道这个道理,缓了半天,总算把情绪给压下去了,才重新堆起笑脸,与一众女眷相见。
另一边,池韫问北襄太妃:“母妃为何故意气寿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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