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笑吟吟:“诸生,你们人这样多,陛下见不过来,能否选出几个代表啊?”
学子们不敢相信,安静了两息,突然爆发出喊声。
就在官员们大惊失色的时候,他们安静下来,齐齐施礼:“谢陛下圣恩!”
城楼上,吕康笑吟吟:“陛下您看,这些孩子还是很知礼的。臣先前在天水书院教过他们,知道他们的品性,不是那等无理取闹的人。”
皇帝听着宫门外的山呼,心里极是受用,瞥了吕康一眼,说道:“原来你是为学生告状来的。”
吕康哈哈一笑,拱了拱手:“让陛下见笑了。他萧达护短,臣当然也护短。”
皇帝听着这话,非但不恼,反而极是感慨。
“以前在无涯海阁,先生他也是这样……”
话说半句,皇帝没再接下去,转身吩咐:“回去了。”
……
看着戴嘉跟随内侍进宫,又有禁卫前去府衙提人,相关人员一个接一个入宫,池韫说道:“我们回吧。”
俞慎之取笑:“眼睛盯着不舍得挪开,还回呢!”
他瞅了眼窗外,楼晏一身绯袍,快步经过,往宫里去了。
池韫笑眯眯:“多看两眼不行啊?”
“行,大小姐想看多久都行。”俞慎之剥了最后一颗栗子,塞到自己嘴里。
马车启动,离了正阳门。
路上,时不时飘过议论声,都在说刚才的事。
跑来看热闹的,可不止他们而已。
“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处置?”池韫问。
俞慎之思索了一会儿,道:“有上次的事做铺垫,陛下应该想换个禁军统领了。但是康王府那边……”
池韫明白他的意思。
萧达是康王府的人,不是皇帝想换就换的。
“不过,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想安然过关,没那么容易。”俞慎之补上一句,“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僵持。”
池韫点点头,又压低声音:“朝中诸公,对康王府到底是……”
俞慎之笑笑:“你可真是不讲究,这问题问我合适吗?”
俞家,可就是诸公之一啊!
池韫神情自然:“俞大公子不想答就不答好了,我回头问义母去!”
好像根本没听出他的试探。
俞慎之歪头想了想,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她就是因为跟康王府结过怨,才特别关注,没有别的意图?
也是,她能有什么意图?
俞慎之将冒出来的疑心甩到脑后,回道:“三年前是三年前,现在是现在,而陛下终究是陛下。”
池韫“哦”了一声:“这么说,哪怕有康王府护着,萧达还是会倒霉。”
“没错。”
马车在路口停下,俞慎之下了车。
池韫跟他告了别,马车重新启动。
她脸上的神情,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康王府已经压不住了,看来,能让他们狗咬狗了。”
第241章 想哭的府尹
戴嘉第一次进皇宫,手有点抖。
宫里的宸妃虽然是他的堂姐,可戴家的儿郎多着,读书不好的他并不显眼。
“戴七……”身边传来弱弱的声音。
戴嘉扭头一看,和他一起当代表的同窗,比他更不堪呢!
这一对比,他反而镇定下来。
在同窗中,他见过的世面最多,得扛起来。
这样想着,戴嘉头脑清晰起来,嘱咐几个同窗:“礼节方面,你们看我就是。别的,咱们实话实说。陛下宣召我们进宫,可见是明理之人,不用害怕。”
“嗯。”少年们重重点头。
等了一会儿,府衙那边也到了。
池璋几个,今天是大起大落。
刚开始以为自己要被夺去功名,后来当场揭穿萧家作伪证,现在又进了皇宫。
至圣先师在上,他们还以为自己金榜提名,才有机会进皇宫呢!
宫廷重地,他们也不敢跟戴嘉等人交流,只互相点头示意。
过了会儿,皇帝召了。
他们跟在府尹身后,进入大殿。
府尹先行见礼,戴嘉随后喊:“学生戴嘉,参见陛下。”
学子们照葫芦画瓢,也跟着喊。
礼节有点生疏,不过皇帝怎么会在意?他点点头,说道:“平身。”
众人起身,分列站好。
池璋悄悄抬头看了眼。
皇帝很年轻,样貌俊秀,看着倒是不凶。
除了内侍,堂上还立着几个高官。
站得最靠前的,自然是袁相。紧接就是教了他个把月的吕先生。在他们之下的,是个年轻官员,身穿绯袍。
池璋认出来了,就是那个到池家要过茶水钱的楼大人。
他身上穿的绯袍,已然高升。
另外一边,站着萧达,发现他的注视,忽然瞪了过来。
池璋及时收回目光,老实站好。
“吴卿。”皇帝开口了。
“臣在。”府尹急忙出列,躬身听命。
皇帝抬了抬手上卷宗:“这案子似乎很清楚啊!”
府尹小心措词:“回陛下,此案最直接的证人,已经证实作伪,臣已命文书记录在案。不过其他证据过于繁杂,还要一一理清,才能结案。”
这都是依照规矩走的,他可没有犯错。
皇帝点点头:“这么说,你也认为是萧家诬告,只是程序还没走完,才没有当庭开释?”
府尹狡猾地回答:“伪证削弱了原告方陈辞的可信度,究竟如何判决,还要等别的证词全部理清,才能下结论。”
皇帝看向袁相爷:“是这样吗?”
“是。”袁相爷答得干脆利落。
府尹松了口气。
很好,这下火烧不到他身上了。
“不过……”哪知袁相爷后面还有话,“其他证词,或者出于下仆,或者出于船工,他们依靠主家生存,无法公平作证,证词应当不予采用。”
府尹一口气没上来。
袁相,下官先前没得罪您吧?后面这句话不接,事情不就过去了吗?
袁相爷才不管。
他儿子参与了,所以他得把这件事办成铁案,日后提起来,才能不留污点。
“哦……”皇帝拖长声音,让府尹悬了一颗心,“这些学子,指称萧家仗势,也就是说,他们派人到府衙打招呼了?”
府尹能说没有吗?那么多人看着!
“是……”他咬着牙回答,解释道,“萧将军身为二品大将,自然不能亲自上公堂,所以由管家代劳。”
“那你有没有收受贿赂?”
“没有,绝对没有!”府尹喊道,“臣以性命起誓,并没有收萧家的礼!”
当京城的官,哪敢放松?他一向办完事才收礼的,所以还没来得及收!
皇帝总算没再追究了。
“萧家指称的凶手呢?”
池璋等人慌忙出列:“学生在此。”
戴嘉也主动出去:“还有学生。陛下,当晚学生也在船上,参与了斗殴,只是不知为何,独独漏了学生一个。”
“哦?”皇帝问府尹,“这是为何?”
府尹还没来得及回答,吕康便出声了:“陛下,这位学子,说来还是您的小舅子呢!”
皇帝怔了下。
吕康笑着回答:“他姓戴,宸妃娘娘的堂弟。”
“哦!”皇帝明白了,“戴家的人。”
这句话意味深长,府尹腿直抖。
陛下是在说他看人下菜碟?那意思就是,他很可能明知学子们被冤枉,却纵容了?
府尹快哭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啊?一个个天子近臣,为什么揪着他一个府尹不放?先是袁相爷踩一脚,现在吕学士又来一下。还好楼通政没有……
楼晏也出列了,禀道:“陛下,此案虽是犯人主告,但因涉嫌谋杀,府衙理应派人实地勘察。”
皇帝表示理解:“杀人大罪,自然不可轻忽。吴卿,你接了这案子,派人去长乐池查了吗?”
“……”府尹腿抖得站不稳,直接跪下来,“臣、臣……”
皇帝脸一拉:“看来你没去查。谋杀大案,原告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府尹当得也太轻松了吧?”
府尹大惊,磕下头去:“臣知罪!”
他脑子转得飞快,终于想到一点,为自己辩解:“但是这案子,臣没有立刻判决,是因为被告方也缺乏直接证据。”
“哦?”皇帝问他,“什么直接证据?”
“目击证人,证明学子们没有打伤萧公子的直接证人。”
……
这个时候,池韫到了长乐池。
花船上的柳丝丝看到她,不禁一抖:“池小姐……”
池韫微微一笑,说道:“上次柳姑娘没有答应作证,是为了自保,我不强人所难。现在情势已经不同,柳姑娘愿不愿意挺身而出,做一回义士呢?”
柳丝丝愣了下。
池韫慢声道:“学子们已经将萧家告到了御前,陛下亲自过问了。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帮我们的人,有袁相爷,有吕学士,还有……总之,你要答应去作证,我可以保你平安。”
“这……”
池韫柔声劝她:“柳姑娘仔细想想,你便是中了花魁,日后又能如何呢?花魁娘子一月一个,一年有整整十二个,时间一过,又有谁还记得你?可如果你有了这样的义举,日后就不再只是个卖笑的花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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