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黑亮的瞳孔颜色愈深,像是一片深渊,稍有不慎,便能将人吞噬进去。
陆无离察觉到她的异样时,为时已晚。
小姑娘醉酒了,方才还一副恹恹的样子,此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着他的衣襟,伏在他身上,突地埋头下来。
陆无离身体一僵,不禁轻“嘶”了声,锁骨处被她的齿关咬的发痛。
“……棠觅。”他声音变得几分沙哑。
埋首在他颈窝处的人,丝毫不予理会,专心致志地啃着他的锁骨,毫无章法。
陆无离眉间轻蹙,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从她的背脊处缓缓上滑,按在她的脑后,摩挲了下她柔软的发丝,正欲不顾及怜香惜玉,揪住将她往后拉时,他一顿,彻底怔住。
锁骨上本就被她咬的渐渐濡湿,此刻,那一抹温热柔软灵活地滑过他的肌肤,带起一阵酥麻感。
棠觅的意识依旧是朦胧的,她只是觉得自己很渴,很想再喝一杯桃花酒,可是这里没有。
鬼使神差的,看着那块被自己无意中举动,露出来的如玉肌肤,她忽然很想咬一口尝一尝。
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没什么味道,可是闻起来却香香的,触感凉凉的,似乎恰好缓解了热烘烘的她。
小姑娘内心没什么多余的想法,陆无离却不同。
如果此刻能将男子的帷帽撩开,窥视一二,便能看到那双清浅如琉璃的眸子,此刻晦暗不明,像是深了一个层色般。
陆无离喉咙微滚,按在她脑后的手掌缓缓下滑,落在她的后颈间。
少女的脖颈细细软软的,肌肤像块细腻柔软的豆腐,他一只手就能掐过来。
陆无离垂眸,她还埋首不停作乱,身上的酥麻感传遍全身。
他不是柳下惠,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他自然也有。
可是……
他目光渐冷,手上用了些力道。其实他随时可以杀了她,比如现在,他一只手可以掐住她的脖子,只要再稍稍用一些力,少女的脖子便会从他手中折断。
他亦能让她一声不发的死去。
不知不觉,他的力道逐渐攀升,小姑娘停顿了下,含糊地发出一道不满的呜咽声。
与此同时,齿关也下意识地咬重了些。
陆无离闷哼了声,认命地闭了闭眼,松了力道,改为指腹缓缓摩挲她颈后的肌肤。
而她似乎也听到了他喉咙中溢出的声腔,放缓了动作,一下又一下,将那股湿热感,带着酥麻传进他的四肢百骸。
……
不知过了多久,在夜色中独行的马车终于缓缓停下。
朗逸跳下马车,守在下方。
静候片刻,里头声音微沉:“你先回去。”
朗逸微顿,过了几秒,颔首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晚点,具体几点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正在写……
☆、第三十六章
马车内气氛静谧,方才不停作乱的人儿,也终于停下,迷迷糊糊地倚在他怀里,像只慵懒的小猫咪。脸颊红扑扑的,长而卷的眼睫在眼下方投出羽扇一样的剪影,唇瓣泛着淡淡的水光,睡得香甜。
陆无离按了按眉心,正欲起身将她抱起,小姑娘的眼睛又忽然睁开。
陆无离眉心一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这回,小姑娘乖乖的眨着眼睛,巴巴地望着他,黑黑的眸子里像是覆了一层极浅的水光,一旁的烛火映在她眼睛里,像是有两团火焰在跳跃。
陆无离看着她,忽道:“醒了?”
他这话也没什么问题,语调平淡,却还带着方才未来得及褪散的沙哑。
但不知怎的,像是按下了开关一样,倚在她怀里的少女,突然一撇嘴,眼里的那层水光迅速集聚,化为一泡泡眼泪。随着第一滴滑落下来,就如洪水滔天,再也止不住,泛滥成灾。
陆无离短暂的怔愣,随后蹙了蹙眉,声音不自觉放缓了些:“哭什么?”
哪知这话不仅没起作用,反倒让她哭得更加厉害了。顷刻间,他胸前的衣襟便湿了一大块。
可她哭时,没有任何声音,只是睁着又圆又黑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就这样默默地掉眼泪。这种无声的哭泣,模样最是可怜,委屈巴巴的。
陆无离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可他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事情在朝着他预期的逆向发展,似乎有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明明,对于她,他可以是毫不在乎,全当逗趣打发时间而已。她要玩,他就陪她玩。如若最后他还玩不过一个小姑娘,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自认倒霉。
譬如这个时候,她在无声地掉眼泪,他依旧可以熟视无睹,以最冷冰冰的态度去漠视她。
可她的断线似的泪水却让他心底涌起一股不可控的烦躁,这种烦躁不是他可以杀了她,让她停下的烦躁,而是,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的烦躁。
杀了她?
不得不承认,他不太想,至少目前是。她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就像是笼中之物,甚至十分的乖巧。即便是偶尔恼了露出爪牙,以此抗议,那也是……小奶猫似的爪牙。
伤不到人,却让人心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大萧国,战场上运筹帷幄,用兵如神,战无不胜的世子爷。曾一度被圣上赐封为萧国战神,安王。拥有这般军功,即便是留在王府吃喝享乐度过余生,也无不可。但这位低调行事,不仅不要赐封,归还圣旨。不在乎功与名,一心奔赴边境,投身战场。
陆无离的名号,在萧国,有定民心的作用。百姓敬仰崇拜,虽窥探不见其真容,虽坊间传闻其面容丑陋,青面獠牙,是人见人畏的可怕容貌,可依旧不影响人们对他的喜爱崇敬。
他的故事,甚至被写成话本子,被说书人流传于世。
然而他们只知道这位世子是战场的常胜将军,却忘记了,这位“将军”,当年初入战场,拥有不世之略时,其实还未及弱冠。
可谁又能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出类拔萃,足智多谋的男子,竟然也会被一个姑娘的眼泪所困扰?
陆无离平生第一次骂出了一声不雅的市井脏话。
他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究竟要哭多久,反正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任她倚在自己怀中,任她泪水沾湿自己的衣衫,任她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抽噎。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了阵阵烟花爆竹声,响彻天际。
似乎这一声巨响来得恰到好处,也或许是她被惊吓到,将她的开关再次按下,骤然间停止了哭泣。
陆无离:“……”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松了一口气,有点感谢这及时雨一样的烟花。
第一次觉得除夕夜的烟花,是值得期待的。
小姑娘哭久了,眼睛有些许红肿,本就大的眼睛此刻像两只核桃。她缓缓起身坐直,愣愣地发着呆,小小的脑子里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陆无离望着她,无奈地低叹了声:“回去吧。”
与此同时,耳边再度响起爆破声,正好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见他的话语掩盖下去。
呆坐着的棠觅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方才还灰蒙蒙的目光,此刻像是迅速染上色彩,顷刻间精神奕奕地看着他。因为刚哭过,声音软软的,似半是委屈半是撒娇:“大人,我想看烟花。”
陆无离掀掀眼皮,不疾不徐道:“哦,那去看啊。”
此话一出,棠觅眼角耷下,唇角也顺势下压,配着那双红肿的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
他扶了扶额,生平以来最难以置信的头疼,全是因为她。陆无离轻叹了声,喃喃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过来。”他淡淡道。
这小姑娘喝酒之后胆子大了许多,听他这话也不理他,依旧委屈巴巴地同他大眼瞪小眼。
虽然她看不见他的,但他看得见啊。头疼。
这若是放在她清醒的时候,他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
今晚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有耐心的一次。陆无离无奈道:“过来,带你去看。”
闻声,棠觅眼睛一亮,眼眸弯弯,明眸皓齿,栩栩如生。
陆无离眼眸微眯,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能如此收放自如,他都要怀疑这小姑娘之前的所有种种“冒犯”,是不是都是装的,有意为之了?
盯着她那双黑亮眸子许久,陆无离见她还无动作,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倏地,小姑娘冲他直扑过来。
猝不及防软玉温香在怀,他下意识将她的腰肢托住,让她伏在他的怀里。
陆无离轻叹了声,认命地将她抱起来。
踏出马车后,四周的冷风徐徐吹来,与方才车内的温热相差甚远。
怀中小姑娘埋在他颈窝间,又往里拱了拱。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肌肤上,有些痒,陆无离下意识头往后仰了仰,哪知她紧跟上来与他相贴。
无奈,任她去了,只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陆府门口早已挂上大红的灯笼,整条街比比皆是。
陆无离垂眸看了眼她,随即脚下用力,借着一旁的马车,运送轻功,衣袂飘飘,发带轻扬,身形轻盈地落在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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