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抑方才见阮放时,亦拿出名单给阮放过目了一遍。阮放道:“这里面的人,不仅是九龄至交,有几位亦是老夫的刎项。如果找他们帮忙,一齐努把力,应该没问题。”亦向肖抑询问边疆战事,肖抑如实回禀,云敖人小打小闹不断。
阮放道:“过不久他们应会大举进攻,陛下只是一时糊涂,战事焦灼,他很快会把我放了。”
肖抑并不太相信皇帝,但他同阮放一样,对国家半怀忧虑,满怀希望。
冯安安听完,说:“你把名单给我看一看。”可以同她心中背下的那份名单对一对,看可有重合?
肖抑望陈如常一眼,陈如常转身背对。
肖抑这才将名单拿出,冯安安快速一扫,连指其中三个名字:“这、这、这,这三个你放到最后拜访。”
“嗯。”
……
翌日,肖抑早起,收拾整齐,先去拜访了礼部尚书杨辞。将此人放在首位,一是因为名单中他官居最大,二来他与阮放、岳九龄皆拜过兄弟。
杨宅不大,城南角四间平屋,与岳阮相。交者,几乎都是清廉的主。肖抑轻叩门上的椒图,不一会儿有老仆前来开门:“公子您找谁?”
肖抑先行礼,后问道:“杨大人在家吗?”
老仆回礼:“公子是……?”
肖抑一抱拳:“草民姓肖,是受岳大人所托,前来拜会杨大人。”
“哪位岳大人?”
“前任礼部侍郎岳九龄。”
老仆道:“公子稍后。”不一会儿,老仆出来禀道,“公子请进。”
肖抑进入杨宅,果见着杨辞,他与阮放类似,亦是上了年纪却矍铄的老者,亦健谈,开口便问岳九龄近况如何?
肖抑如实告知。
杨辞一听岳九龄染疾,旋即关切一番番,絮叨了近半个时辰,肖抑插不上话。好不容易关切完了岳九龄,杨辞又提出想去平昌,亲自拜访岳九龄,看一看告老还乡是何等悠闲神往,这一开头话止不住,又是半个时辰了。
肖抑发现了,就算他不说话,杨辞亦能自说自话。
终于聊完,不等杨辞再起话题,肖抑急忙表明来意:岳九龄托他拜访,是希望杨辞能带头联合正直官员,救一救阮放。
杨辞沉吟。
良久,道:“老夫力量微薄,肖公子这事,可以缓一缓再重议。”
缓不得啊!边境战事可不见缓转!肖抑呈述厉害关系,说急了,语调上都有些激动。杨辞却仍一而再,再而三兜圈子。
辩解着重申着,肖抑渐渐明白了,杨辞并不会应承下这件事。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不会去救阮放。
杨辞道:“其实,肖公子究竟是不是九龄贤弟托付来的,一无书信二无信物,还另当别说。”
一刹那,肖抑心思千百转,思忖及种种情况,然而对策皆是无奈。他颔首:“晚辈明白了。”
他向杨辞行礼告辞,杨辞并不挽留,命老仆送肖抑出门。
一出门,肖抑打马,赶往要拜访的第二家——户部侍郎袁平家。
见着袁平,同样是一开始还好好的,一听明肖抑来意,就开始百般推诿。
肖抑只得再去第三家,拜访内阁骆学士。
亦是重复同样步骤,亦是耐心报名姓,耐性陪闲谈,表明来意,骆学士以病推诿。
肖抑不气馁,拜访第四家,结果家主拒见,直接吃了闭门羹。
他从清晨开始,顺着名单上挨家拜访,只跳过冯安安指出的三位。结果这些岳九龄的至交,阮放的刎项,有千百种肖抑预料之中,或者意料之外的理由,拒绝帮救阮放。
肖抑心中的名单,一横一横,用朱砂抹去名字。
到最后,抹得只剩下那三个要慎重拜访的名字。
这名单,已经是一张废单了。
但难道它一开始不是废单?
其实从一开始,肖抑就有怀疑,岳九龄不是真病,岳瑕亦非走不开。人人自保,岳九龄不敢救却也不便明说。
肖抑只是……不想去那样论断罢了,揣着一颗炙诚心,来京师,奔走尽力。
难道,真再去那三家?试一试,尽最后的全力?
时已至夜,肖抑正巧站在全瑶城最繁华的西市大街上,华灯照耀,人流如织。他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站在街道靠右一边,任由左右行人推搡,碰肩擦背,有知觉却不想反抗。
“壮士、壮士!”
肖抑听见身后有人喊,但没想过是喊自己,所以没回头。
那喊他的女子绕至前来,戴着幂篱:“壮士,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肖抑对女子根本没印象。
她说了半天,他问:“你是……?”
女子掀起遮面的纱,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称得上是倾城的脸:“我是阿施呀!”她笑道,眉目如画,过往不少行人因惊艳而驻足。
肖抑依然没有印象。
阿施言笑晏晏,提醒他:“蘋州,你我一起救了妇人,记起来了吗?”肖抑不记得她,出乎她的意料,却一点也不生气,眼里满是喜悦。
阿施这边一说,肖抑回忆起来了。想着自己那天记的手札,不由一笑:“记得那天还是七夕。”
这一笑在阿施眼里看来,仿佛是冲着她,脸上一红:“对对对!”
肖抑想起那被打的寡妇,问道:“夫人呢,现在怎样?”
“壮士放心,她好着呢。”阿施邀道,“我将她安顿在京师,壮士要不要去看一看?”
肖抑觉着,寡妇生活好便好,他没有必要去看,便拒绝了。
阿施又道:“难得重逢,看来是真与壮士有缘。”她笑起来特别明媚,像一朵开在春天里的牡丹,“既然这么有缘,这回……壮士可不可以把名姓告诉我?”
娇娇少女,神色大方,任是谁也无法拒绝。
可肖抑却偏偏拒绝了,抱拳道:“萍水再逢,的确难得。可在下眼前有急事,恐怕不能与姑娘长谈。”
“壮士有急事啊?”阿施一笑,“这次来京,也是为了你的情姑娘?”
“不是。”
阿施悻悻道:“我家十分地闷,遇着壮士,本还想着聊聊天,兴许心头能好些……”
肖抑本心不想听阿施说这些,但却发现阿施身着的衣裙,手腕指尖耳垂……处处首饰皆价值不菲——是的,他从冯安安那,学来了五分望人估价术。
肖抑又见,左右两角,各有两人在若有若无地盯梢阿施,见动作神貌,不似追踪,而似追随。
肖抑因此推断,阿施的身份,非富即贵。
他问她:“你是京师本地人?”
阿施道:“土生土长的。”
眼下救阮放无路,肖抑便对眼前女子,生了利用之心,道:“若姑娘真郁闷不解,在下倒愿意倾听一二。”
阿施眼睛发亮:“现在就有时间吗?”
“最多半个时辰。”
“够了够了!”阿施竟欢喜地当街转了个圈,好似牡丹随着风吹,盛放摇摆。阿施喜道:“走,我们找家酒楼详细说去。”
肖抑随她前行,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阿施边走边问他:“你到底叫什么啊?三番五次不告诉我,让人愈发觉着神秘!”
肖抑道:“我的名字没有什么特别,姓肖名抑。”
……
肖抑随阿施往前走,西市人潮如织,他不可能人人注意。却正巧冯安安也逛西市,人群中一眼就瞅见了肖抑。
本想笑着喊住他,唇都张开了,却发现他身边还有位姑娘。肖抑侧着脑袋,而那姑娘脑袋歪得更很,几乎全偏向肖抑那边,笑靥如花。
仔细追着看,姑娘容貌还不差!单比这一项,她竟无十足的自信赢她!
冯安安一时间又慌又难受,这种感觉上次袭来,还是见着竹鸦的时候。
她本来逛至兴头,一时间,胭脂水粉、吃食玩意,统统不想看了。躲在人群中,悄悄跟踪肖抑和女子,心里诸多疑问,胡乱猜测:他俩怎么认识的?是朋友?有说有笑的?
冯安安渐失理智,肖抑与女子其实并未走近,她却觉得两人走得越来越近,也越看越亲密。
既不顺眼,也不顺心!
偏偏这时候,前头来车,行人避散时还推搡了冯安安一把,摩肩接踵,堵得她走不动。
她又长得不高,前头刚好挪了几个大汉,瞧也瞧不见。
等冯安安好不容易费力挤出去,往前望,不见肖抑和女子,左右张望,同样不见两人踪影!
她跟丢了!
四周全是人,手头无可抓之物,可她暴躁得只想随手抓样东西,狠狠往地上砸去!
第45章
冯安安也不怕引起注意了,当空飞起来,往前远眺。
她在惊呼声中落下来,顾不得周遭各种意味的目光,心里只想着:前方很远,都没有肖抑踪迹。
他们不可能走得更快了,所以两人应该是左拐或者右拐了。
左右两边都是店子,吃的、买的,其中吃喝有两家,左边是老饕楼,右边是一家纯喝酒,没甚吃食的酒肆。
肖抑不喝酒,冯安安猜他跟姑娘进了老饕楼。
她就去老饕楼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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