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寿自往事中回神,只见老于拦下了那名丫鬟。
“怎么?这茶其他人吃得,我们宁家的人竟吃不得?”丫鬟怒视着老于。
年轻仆人听得宁府二字,便忍不住要瑟瑟发抖。
老于冷笑了一声。
“好茶是有,却只拿来待客。此时在厅中吃茶的乃是我们府上的贵客,而阁下不请自来,自然算不得客人。”
殿下曾交待过,但凡是与宴真县主有关人等,一律不必理会。
宁府丫鬟闻言脸色一阵涨红。
“不过只是个扫地看门的罢了,竟也敢这般口出狂言!待我禀明了我家县主,回头自有你家主子来发落你!”
如今宫中当家做主的还是她家贵妃,她可不信太子竟是这般吩咐下人的。
老于冷声道:“那你不妨先问一问你家县主,你这等身份,可配在这别院中吃上半口茶——”
年轻的仆人吓得简直要当场昏厥。
于叔这做派,究竟是如何在京中活到今日的……?
他真的很不解!
“你……”
丫鬟气极,偏老于又挡着她的路,当即便要对老于动手。
老于后退一步,右手探向腰后,下一瞬,便有硬物横在了丫鬟脖颈间。
他动作奇快,丫鬟惊了惊,旋即垂眼看去。
这一看,却是“呸”了一声。
拿把破扫帚,竟然就想唬住她!
可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扫帚便换成了锋利的软剑——
“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老于面不改色。
他习惯将扫帚别在腰后,方才只是不小心摸错了而已。
软剑轻抬,丫鬟只觉额前微微一凉。
“下次再敢强闯,掉的可便不是眉毛了——”
“啪!”
丫鬟大惊失色,手中提着的那只酒壶砸在了地上,极浓的果酒香气顿时扩散开。
“你……你等着!”
丫鬟脸色发白地后退了数步,转身提裙疾步离去。
“于叔,您这是……”年轻仆人简直要吓跪了。
他家公子当真只是余姚富家子弟出身吗?
不知道的,只怕是什么连宁家都不敢惹的大人物呢!
“日后宁家的人再来,一律不准进门,送来的东西,也不必收——此乃公子的吩咐。”
听得这声嘱咐,年轻仆人神情不安地点头。
说好的安身之处呢?
他为何有一种身处死亡边缘的感觉?
厅中,阿荔的表情亦有几分惊诧。
“姑娘,方才那丫鬟当真是宴真县主身边的?”她不敢置信地问。
可端看那幅目中无人的模样,应当是没错。
张眉寿道了句“兴许吧”,便并未多言。
“那……那宴真县主为何会让人来给朱公子送东西?”阿荔越说越忌讳,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莫非……宴真县主她……也相中了朱公子的好样貌?!”
张眉寿闻言脸色有些古怪。
什么叫做“也”?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如此一来,朱家公子的处境岂不是极为不妙?”短短瞬间,阿荔已经脑补良多。
宴真县主如今且是耐心示好,可若朱公子不从,谁知她会不会硬抢?
而朱公子那样的气节,到时该不会要以死明志吧?
天呐,如此一想,朱公子未免太倒霉了些。
阿荔急得不行,却听自家姑娘说道:“这茶不错。”
“那奴婢回头同老于讨些带回去?”阿荔瞬间歪了题。
旋即又忍不住歪了回来:“不过老于也当真好胆量呢……”
竟将那丫鬟的一对眉毛削了去,她瞧得既是紧张,又想拍手叫好。
“姑娘,您说这该怎么办?咱们能不能想个法子,帮一帮朱公子?”
比如……定亲什么的?
等朱公子成了姑娘的人,宴真县主再想下手也晚了。
阿荔暗暗地想。
见她横竖躲不开这个话题,张眉寿干脆语气疑惑地道:“说来奇怪,他一大早为何便不在家中?莫非是夜不归宿不成?”
阿荔一听这话连忙道:“姑娘,朱公子向来洁身自好,想必是有事出去了!”
说话间,下意识地往厅外看去。
这一看,便瞧见了去而复返的老于,以及两道熟悉的身影。
“姑娘,朱公子回来了……”阿荔连忙小声道。
张眉寿便放下茶盏,站起了身来。
祝又樘带着清羽走来,清羽自行守在了厅外,并未跟进厅内。
阿荔看他一眼,暗道一声此人眼色大有长进——果然,即便是朽木,她阿荔也能给雕出花儿来。
当下,阿荔寻了藉口,也退了出去。
却同往常一样,并未走远,只在厅外守着,并轻车熟路地取出一团棉花塞住了耳朵。
厅中,张眉寿跟着祝又樘坐了下来。
祝又樘先开了口——
第520章 如实告知
“此次寻我,可是有事?”少年温声问道。
而后,不及张眉寿开口,又忽而补充道:“无事自然也能随时寻我——只是恐你有急事。”
吃了上辈子的亏,这一回他可不敢再自以为是,叫她有丝毫误会了。
只是,小皇后同他,果真是默契的——
他先前想着,她既主动要见他,且到了让老于传话的地步,想来是当真有要事。而这种情形下,在张家见面,说话多少有些不方便。
所以,他原本打算先来了别院,再叫人传话给她,寻一间僻静些的茶楼,邀她前往。
倒不是没想过让她来此处相见,只是怕她觉得自己冒昧轻浮。
可谁知,她却一早便主动在此处等着了。
虽知不应当,可此时太子殿下内心,还是极没出息地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因要掩饰,便下意识地端起了二人之间小几上的茶盏。
亏得张眉寿敏锐,连忙提醒道:“公子,那是我吃过的了——”
可……已经晚了。
太子殿下吃了一口,垂眸看了看,不禁有些愕然。
旋即,心口处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少年竟有些手足无措地将茶盏放下,轻咳一声,道:“我未曾留意……张姑娘且别见怪。”
张眉寿怔了怔。
她了不得再换一盏就是了,有甚可见怪的……她是怕他觉得不适罢了。
他的那些习惯,她是知道的。
“不打紧,公子漱口。”张眉寿倒了一盏新茶,递到了他面前,语气里没有丝毫介意之感。
各人自有各人的习惯,只要不妨碍到旁人,都理应去尊重。
祝又樘却迟疑了一瞬,才接了过来。
只是吃了两口,均是咽了下去,并未去漱什么口。
张眉寿瞧得心中怔然,有些不大自在地说起了正事:“听闻云妃娘娘近来身体不适,不知现下可好些了?”
他待她家人那般真心关切,她便是出于礼节,也该关心一句。
“如今尚未能诊出病因。”祝又樘如实说着,语气中并未过多表露出自己的忧心。
张眉寿却也未有忽视,想了想,道:“我认得一位医婆,若是需要,公子只管开口。”
出于周全着想,她是不愿田氏过多地出现在人前的,尤其还是替宫中嫔妃诊病——可这四年间,她尚只学了田氏五成的本领,许多病症应对起来确也不如田氏稳妥。
若是其他嫔妃,她必不会多管闲事,但云妃不同。
祝又樘笑着点头:“好,此事容后再说。”
若单单只为了此事,让老于传话也是一样的,故而她定还有其他事情。
“我寻公子,确另有要事相询。”张眉寿说道。
且不止一桩。
“你且问。”
“昨日,我在开元寺内,见着了一位年轻的妇人,后来那妇人,被老于救下了——”张眉寿神情认真地问道:“不知公子可否告知我,那妇人是何人?”
那妇人与田氏如此相像,她心中实在困惑。
田氏乃南家后人,身份不同寻常,那妇人的身份无疑也极值得留意。
即便日后没有交集,可多知道些,也算有备无患。
祝又樘闻言笑了笑。
张眉寿不解地看着他。
下一刻,便听身旁的少年开口说道:“你昨日见到的,便是我母妃。”
张眉寿惊诧至极。
那妇人……竟是云妃娘娘?!
祝又樘并不瞒她:“正因近来身体抱恙,才出宫前往开元寺祈福,谁料遇到了刺客。”
起初,他也只是抱着静观其变的想法,命人暗下保护,只为以防万一……可谁知背后之人,竟是直接要取母妃性命。
但是,这也愈发印证了他的猜测。
张眉寿好一会儿都无法回神。
昨日她猜想了许多可能,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那竟就是云妃——
此时,她既是吃惊,更有疑问。
云妃为何会同田氏那般相像?
“我记得云妃娘娘似乎是瑶人?”张眉寿下意识地问道。
祝又樘点头。
“不错。”
他母妃本是广西瑶人土官之女,约二十年前,因朝廷出兵围剿蠢蠢欲动的异族,被俘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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