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得高看得远,小媳妇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落到了他眼中。
见小媳妇十分自得地吃东西,江鸿远就放心了,他还怕小媳妇不适应这样的场景呢。
皇帝居中,江鸿远坐得很是靠边儿,皇帝身边是贵妃和太子,成王坐在太子的下首,贵妃下首还有几位妃嫔,淑妃没在其中,太后也因着年纪大了没来城门楼子上凑热闹。
不论是太子还是成王,亦或是皇帝以及他的妃嫔们,都拿眼神打量过江鸿远,江鸿远没当回事儿,该吃吃,该喝喝。
菜是冷的没关系,他又不是没在雪窝子里啃过僵硬的馒头。
剃掉胡子的江鸿远果然跟张洲说的一样,只要将他脸上的疤痕忽略掉的话,他的容貌三分像自己,四分像月华,六分像月华她大哥。
只是这疤痕太过扎眼,想忽视掉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江爱卿,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酒过三巡,皇帝夹了一口菜进嘴里就问他。
作为皇帝,他的吃食可不敢凉,每碟子菜下面都垫着一个金属盒子,盒子里暗藏玄机,跟手炉差不多,里头埋着烧红的碳。
江鸿远板着脸,语气平淡:“回皇上的话,脸上的疤是臣小时候进山打猎被豹子挠的。”
他的话音一落,周遭众人的心皆是一紧。
江鸿远说得风轻云淡,但当时的艰险在场的人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象得到。
其实不是豹子挠的,但江鸿远不可能对这些人说真话。
“骁勇伯勇武非常,能生擒白渠和白律武功定然也了得,不知骁勇伯和忠勇侯比……谁的武功更胜一筹?”片刻,雍王放下酒杯兴致勃勃地问道。
皇帝也看向两人,乔庆朝皇帝拱手:“陛下,微臣的武功不敢跟骁勇伯比。”
江鸿远道:“我……臣也就是力气大,加之长年在山中讨生活……行动比较敏捷罢了。”
“喔……不知骁勇伯能不能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力气?”雍王周景继续道。
“改天吧。”太子看了雍王一眼,又看了江鸿远一眼就道,“今日场合不合适。”
江鸿远却道:“倒是不必改天,若是皇上想看微臣就献丑了。”
永安帝来了兴趣:“喔……那朕就见识见识。”反正重头戏还没上来,他心情好,娱乐娱乐也行。
江鸿远站了起来,说了句献丑了。
然后抬脚使劲儿一蹬,他脚下的青石砖地面就碎了……
城门楼子上的青石砖老厚老厚的了,可是却被江鸿远一脚就给蹬碎了。
周遭一瞬间就寂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就是呼吸,大家都有意识地屏住了。
“哈哈哈哈……朕封卿为骁勇伯果然是没有封错,大周有你这样的勇士何愁那些个鞑子蛮夷不屈服?”
永安帝率先打破沉默,手下有得用之才,他自然是高兴的。
“儿臣恭喜父皇获一员猛将!”太子率先站起来向永安帝举杯。
“儿臣(臣妾)恭喜父皇(皇上)获猛将一员!”其他的王爷皇子嫔妃们也站起来举杯。
落座之后,还有不少人时不时地瞥一眼被江鸿远踏碎的地面。
匹夫之勇而已。
成王心说。
雍王看江鸿远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一些,而太子最为平淡,储君的范儿拿捏得妥妥当当的。
“江爱卿在从军之前都是在山里打猎的么?”皇帝又问,其实江鸿远的身世他都知晓,只是看见江鸿远他就没忍住问了一嘴。
“嗯,靠打猎糊口。”江鸿远点头。
“怎么就想着从军了,以你的武力……打猎会轻松一些。”皇帝又道。
“想给婆娘挣个诰命,省得她娘家人欺负她。”江鸿远这话听在皇帝等人的耳中是十分耿直啊,可能从未有人如江鸿远一般在他面前简单直接的说话,永安帝闻言竟愣了楞。
第678章 诛心
“不知骁勇伯夫人的娘家人是如何欺负她的?”一名妃嫔就问。
江鸿远简略地说了一遍林晚秋在家里的待遇,然后道:“……村里的姑娘不值钱,这样不把闺女当人看的人家还很多,不过那是她在娘家的事儿,嫁给我就是我老江家的人。
成了我老江家的人她娘家人还不消停,总是趁着臣去打猎的空当欺负她……
又一次臣打猎归来,正巧碰见她娘家人诬赖她,还带着人要抓她去沉塘,想害死她……
臣实在是忍不了,也放心不下,遂在二弟的病好了之后便起了从军的心思。
后来又得人指点,去了西桐城投军……”
江鸿远之所以当着皇帝的面儿把林晚秋跟老林家的事儿挑明白了,一个是这事儿瞒不住,随便谁去村里一打听就能知道,他现在是伯爵,皇帝肯定是要派人去打听的。
但是私下知晓和他当众挑明白了是两回事儿。
这事儿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往后谁要是利用老林家的事儿来陷害小媳妇,来要挟小媳妇可就不能了。
二个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皇帝以及众人,我愿意为我媳妇去死,我心里就我媳妇一个人,所以你们也别白费心思给我身边儿塞人了。
“想不到骁勇伯还是个心疼妻子的人,为了妻子可以做到这个份儿上。”一名妃嫔道。“本宫原本还以为骁勇伯是为了大周才去从军的呢。”
这话就诛心了。
这名嫔妃一说完,贵妃就道:“不管怎么样,骁勇伯也是出生入死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功臣!
齐嫔家中可是兄弟众多,也没见一个站出来为大周分忧的人,不知齐嫔家中是不是心中都没有大周?”
齐嫔闻言忙起身跪下:“皇上……贵妃娘娘……臣妾一家人都想大周好……”
贵妃并不放过她:“既如此,齐嫔娘家可是有兄弟愿意报效朝廷,去边关当兵?”
“臣妾……”齐嫔跪在地上冷汗都吓出来了,她该如何答?她又哪里敢答,让她的那些个兄弟去边关军中……就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去了边关军中就等于送死!
“贵妃娘娘言重了,孤王相信每一个大周百姓心中都装着父皇,装着大周的,没有大周,何来的百姓安稳度日?”成王站出来打圆场,皇帝示意齐嫔起身:“我看你是着凉了脑子不清醒了,来人,把齐嫔送回宫。”
齐嫔被送走后,皇帝的眼神就落到江鸿远身上,江鸿远淡定开口:“臣本是山野小民,见识有限,让皇上和娘娘们见笑了。
从前每逢朝廷征兵,臣都是花钱躲过了,家里有一个幼弟要照顾,还有一个弟弟长年卧病在床,臣没日睁眼首先想到的就是今儿的吃食着落在何处?
弟弟的药钱着落在何处?
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想别的。
不过后来娶了媳妇,家里有媳妇照料着,二弟的病也好了,这个时候才敢去想前程。
原本心里也没别的念想,就一心想着立功,玩儿命的去剿匪……也是在剿匪的时候,知晓了不少北狄人对我大周百姓做下的罪行。
从那个时候开始……臣才慢慢开始知晓一个道理,没有皇上就没有大周,没有大周那大周的百姓就会变成北狄这些畜生口中的两脚羊……
到那个时候,臣就是再有本事,也无法独善其身……”
江鸿远很是诚恳地跟皇帝阐述了他的心路历程,言语真假参半。
他想要权利,就得在皇帝面前表现,并且不能让皇帝在心里埋刺儿。
刚才那个齐嫔……也不知是谁的人,上来一句就那样诛心。
至于贵妃……
江鸿远在心里蔑笑了一声,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这一番话说完,皇帝的脸色果然好看了很多。
“保护百姓,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国度是朕这个当皇帝的责任!”永安帝道,“你往后用心为朕效力,为大周效力,朕不会亏待你的!”顾家的人,有软肋的人他用起来才放心。
江鸿远这番话中有很多毛病,比方说花钱买兵役这种事儿,换个人来肯定不会跟他说,可江鸿远却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乡野里出来的汉子心思简单,至少说从未想过要瞒着他什么。
皇帝就喜欢这样的人,对他毫无保留的人。
永安帝将目光重新投到了舞台上,这个话题就算是过了。
乔庆见状为江鸿远松了口气,这事儿过了,很快重头戏就来了。
只见白律和白渠穿着七彩衣,脖子上,双手手腕带还有一双脚裸上都带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当的。
他们没有林晚秋想象中的萎靡不振骨瘦如柴,相反,还很圆润红润。
两人跟皇帝三拜九叩之后便在舞台上跳起了草原上的舞蹈,充满了异域风情。
跳完之后,皇帝站率先鼓掌,然后道:“赏!”
“皇上有赏……”太监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就有人从城门楼上往舞台上扔碎银子和铜板儿,白律和白渠跪下谢恩之后满场地爬,去捡落在舞台上的铜钱和碎银子。
那样子真的是……无限取悦了皇帝,取悦了大周的勋贵,取悦了大周的百姓。
没有人能看清白律白渠脸上的表情,当然他们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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