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头身体都僵硬了下。
姜三太叔公看了眼姜老头,继续沉声说道:“只是,我活到这个岁数,也不能只按照我这一把老骨头的想法来维护族里的声誉……总要为小辈们着想的。一穷家俩闺女的票,就这么算上了!”
最后,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道:“大丫做下这等丑事,给族里抹黑,族里头确实是容不下这等伤风败俗的……把她驱逐出姜家,从此不再是姜家人。”
一锤定音。
姜老头哪里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那些举手表决要把姜大丫浸猪笼的人,看了看现场的氛围,纵然心中不满,也只能是嘀咕两句,不再说旁的。
这场宗族集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姜三太叔公请出了保存着的族谱,在族谱上把姜大丫的名字给划了去。
姜家族人十几个青壮汉去了黄牛村,把马成远家砸了个稀巴烂,把马成远给打的鼻青脸肿的,趴地上动都动不了。马成远他娘哭天抢地的喊着要找里正替他们做主,结果黄牛村的里正一听,是这个马成远跟人通奸被抓了,之前还害人家姑娘掉了个孩子,眼下又逼迫人家姑娘跟他成事,当即就丢下一句活该就走了。
马家从此以后在村子里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姜老头家在三里窝也是面子里子都掉光了。
姜老头一脸阴沉的回了家,劈头盖脸就把姜二丫骂了一顿,嫌姜二丫没去宗族开会,不然浸猪笼的票数又能多一票。
其实姜大丫她爹,姜一牛也没去开会,不知道去了哪里;惹出了这桩祸事的姜有才没心没肺的继续出去疯玩了,根本不当回事。
只有姜二丫在家,挨了这顿臭骂。
李婆子心烦气躁,指着周氏就骂,骂她当时生下姜大丫就不该养大,直接扔到耙子河里,比什么都强,眼下算是把一大家子都给害了。周氏跟姜大丫就是他们老姜家的扫把星,祸害!
李婆子越骂越气,越骂越气,直接冲到姜大丫屋子里,胡乱扯了姜大丫几件衣裳,拿了块破包袱布胡乱一裹,直接扔到了门外,把大门紧紧的锁了。
姜大丫顶着一身烂菜叶子臭菜梆子,拖着脚步回到家门前,就见着院门紧锁,门外还扔着个破包袱,包袱里露出的衣角明显是她的衣服。
姜大丫什么都明白了,她讥讽的勾起嘴角。
是不是还要感激一下她的“家人”,最起码他们没让她光着身子滚出去。
姜大丫一声不吭的背起包袱,往村外走去。
在往村外走的路上,她路过了宋寡妇家门口,影影绰绰的听到了一句“一牛哥”。
姜大丫一愣,踮着脚贴在宋寡妇家的门上,就隐隐听见了宋寡妇在那柔声安慰着人:“……你那闺女,其实本该是个好孩子,只是你媳妇那性子你也知道,不会教孩子,把好好的一个孩子都给毁了。一牛哥,你是个好人,你不该受这个委屈。”
姜大丫就听着她爹满是感动的说:“好梅儿,还是你懂我。家里头那个糙婆子天天就只会抱怨抱怨,哪里有你这么贴心……还是你给我再生个娃,好好教他吧。”
“讨厌”
姜大丫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的亲爹姜一牛跟宋寡妇调笑着。
当他的亲生女儿在被人表决是浸猪笼还是逐出家族时,这个男人,在跟寡妇偷情。
真的是一家子“亲人”啊。
姜大丫拎着包袱,继续往村外走。
只是,走到一半,姜大丫停下脚步,又折返了。
她捏着嗓子,躲在篱笆外拼命高喊:“捉奸啦!有人爬寡妇墙啦!有人跟寡妇偷情啦!”
附近不算太远的人家都探出头来看个究竟,正好看见姜一牛急头白脸的提着裤子从宋寡妇家的院子里夺门而出,仓惶的一溜烟跑了。
村里头的人指指点点的:“那不是姜一牛吗?呦,早就看出他跟宋寡妇不一般了。”
“就是,他女儿前两天跟人在草垛做那种事被他儿子领着人抓了,再看看他……他们一家子净是些什么人啊。”
“啧啧啧,听说他女儿今天被拉到宗族那边去了,好像是要浸猪笼。”
“就这,当爹的还有心思出来跟寡妇乱搞啊……”
“厉害了,厉害了。”
姜大丫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听到这些议论纷纷,快慰的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眼里面又流出了泪。
笑过以后,姜大丫背着包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点热啊
下午姜宝青给宫计针灸的时候,就感觉宫计的眼神怪怪的。
针灸完,姜宝青有些奇怪的瞥他一眼:“怎么,突然发现我是个绝世美女了吗?”
宫计手指搭在胳膊上轻轻敲了敲,呵呵笑了笑:“醒醒。认清现实不好吗?”
姜宝青不以为意的哦了一下:“那你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宫计微微直起腰,一旁的白芨便很有眼色的在宫计身后给垫了垫迎枕。
宫计靠在迎枕上,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姜宝青一副“你说我听着”的表情。
宫计若有所思道:“若是有一天,你们这边的人发现你摸男人大腿,会不会把你给浸了猪笼?”
姜宝青差点被自己给呛死。她惊恐的往后倒退两步,咳咳咳的咳嗽着:“咳咳,宫大爷,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宫计微微拧着眉:“你摸我的腿难道不是事实吗?”
话里带上了几分质问的语气。
姜宝青对这个不知道脑子里什么回路的变态简直无话可说:“大佬,我是在给你治疗,这是治疗方式,你……”
你就是巴不得弄死我啊。这句话姜宝青还是没说出口,但她用眼神如实的谴责了宫计。
宫计饶有兴趣的看着姜宝青的反应。
两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点古怪。
白芨不敢说什么,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假装自己不存在。
芙蕖端着洗好的水果进来,就见着屋子里的氛围古古怪怪的。
她轻咳一声:“姜姑娘,吃点水果吗?”
姜宝青像是猛然回过神,不知怎地,脸颊有些发热。
她拿手作扇挥着风:“有点热啊……”一边说着一边逃也似的远离了宫计这张软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从芙蕖端着的果盘里拿了个桃子,啃了起来。
第二日下午再过来时,姜宝青就发现屋子里头冷了不少。
姜宝青摸了摸胳膊,冻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姜宝青忍不住嘀咕:“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冷啊?”
宫计眼皮抬也没抬,凉飕飕的搭话:“昨儿你不是还说好热吗?真是善变。”
姜宝青愣了愣,继而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屋子四角都摆了盆冰块。
冰块在这山村里根本就是见不着的稀罕物,也就县城里有人挖了冰窖,专门供达官贵人们夏日里使用。
姜宝青觉得这仿佛摆的不是四盆冰块,而是四盆白花花的银子。
“大佬!”姜宝青竖起大拇指,“你真是有钱没出花的大佬,在下姜日天甘拜下风。”
宫计冷笑一声。
姜宝青还是觉得有些太冷:“不成,我得回去添件衣裳。”
白芨热情道:“姜姑娘,不用那么麻烦,我给你找件主子的外衫披上?”
宫计看了一眼白芨,没吭声。
姜宝青忙拒绝了:“别,我再不小心弄脏就不好了。”
上次那件沾了她口水的竹青色外衫,她洗了好久才洗干净。后面晾好了送过来的时候,芙蕖小声告诉她,其实不必这么麻烦,她家主子有洁癖,哪怕洗干净了,也未必会穿第二次。
果然,姜宝青就没再见宫计穿过那件竹青色外衫。
宫计终于忍无可忍的出了声:“白芨,把冰块搬出去。”
正准备回去的姜宝青愣了愣,这会儿白芨已经从善如流的往外搬冰块了。
姜宝青就看着那四盆冰块,放到了日头下面。
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四盆银子慢慢的化成了水。
姜宝青忍不住感叹,果然有些有钱人就是喜欢扔钱玩。
不过银子是别人的,姜宝青也不会置喙别人怎么花自个儿的钱。
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人家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啊,别说买来冰块放日头下化水了,哪怕是人家往水里用银子打水漂玩呢?
你管得着吗?
姜宝青想的很开。
针灸完,又把脉开了药,姜宝青起身,道:“宫少爷,明儿我要去趟市集,针灸时间还是跟之前一样,往后推一个半时辰啊。”
宫计没说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姜宝青哼着小曲回去了。
清隽贵气的青年微微蹙着眉,有点不太高兴的跟白芨道:“我怎么感觉,她每次能晚来会,人都挺高兴呢?”
这话白芨哪里敢接。
宫计拧着眉头看向窗外,从这儿望过去,正好能看见姜宝青家院子。
姜宝青正站在院子里问姜云山,声音又清又脆:“哥哥,今晚想吃什么啊?”
“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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