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没事。”卢夫人拍了拍白瑞花的胳膊,看向姜宝青,这会儿对姜宝青的神色反而是有些谨慎的。
方才她一时间没想到会在这山野之间看到这料子,哪怕识货的人,遇到这料子,可能只会以为这是一匹有钱也买不到的布料。她却是在极为机缘巧合之下的情况下,知道得比旁人多一些。
这等布料,又是这个纹样的,不应该在那人手里吗?
只是,在这贫瘠的乡野之间,这个看上去穿戴都素净得很的人,怎么可能跟那人有什么牵连?
卢夫人满腹疑问,同姜宝青说话也不由得带上了一分小心慎重:“这位姑娘是?”
白瑞花在一旁插话:“娘,她同我是一个村的,也是个可怜人。之前傻了好些年,还被嫁给了一个瘸子,自己逃了回来。后面这才恢复了正常。”
瘸子?卢夫人心里一颤。
不,不对,那人听说已经销声匿迹许久了,说不定已是毒发身亡了;且,那人双腿皆不能行,也不能说是瘸子啊。
再说了,那人虽说经历那次剧变后,已是性情大变,但再怎么变,他骨子里也是那个矜傲尊贵的人,怎么可能跟一个乡下的农女有什么牵扯?
卢夫人心里稍定,看向姜宝青时也带上了几分审视:“也是个可怜人。”
姜宝青笑眯眯的:“白家嫂子可真是心善,每每遇到询问我事的人,总要把我过去的事情拿出来说上一说,生怕旁人不够了解我。”
白瑞花垂下眼眸,声音柔柔道:“这也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你是个苦命的,多照拂一下你。宝青妹妹,你这是在怪我吗?”
卢夫人也觉得姜宝青有些小题大做了,护女心切,不悦道:“小姑娘,这都是你过去发生的事,我女儿又没有说假话,只是我问起了,便答这么几句罢了。你又何必这般阴阳怪气?”
姜宝青遇到这母女俩联手不要脸,倒也没恼,笑眯眯道:“是了。确实都是过去发生的事,卢夫人说得在理。那下次,若有再问白家嫂子事的人,我便好好的把白家嫂子过去的悲惨生活讲一下,让旁人也知道,白家嫂子有多命苦,好好同情白家嫂子一番。”
白瑞花跟卢夫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这是她一辈子的痛,竟然被人拿出来说三道四,卢夫人顿时怒气直冲脑海,喝道:“你这个小姑娘,心肠可真是歹毒!我女儿经历这等不幸,你还要拿出来说三道四,生得很是白净清秀,内里却这般龌龊下作!”
姜宝青便直接把方才卢夫人的话砸到了她脸上:“这都是你女儿过去发生的事,我又没说假话,只是旁人问起了,我便答这么几句罢了。卢夫人又何必这般大动肝火?……再说了,若非说龌龊下作,也是你女儿在先吧。”
卢夫人气得头都有些眩晕,一旁的白瑞花察言观色,忙扶住卢夫人,低声道:“娘,不必跟这等山野村女一般计较。她最是伶牙俐齿,惯会说歪理的。”
姜宝青耳聪目明,自是听见了,笑道:“白家嫂子这话也甚是有意思,说理说不过我,就说我伶牙俐齿,说歪理。你们母女俩啊,真真就是亲母女,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作派啊。合该是上辈子就记在三生石上头的母女缘分。”
这小姑娘可真是太讨厌了!
卢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强作镇定道:“好,就算方才我女儿失言,不该说那些,这些事咱们暂且不提。”卢夫人指了指地上那两个狼狈凄惨的健仆,“他们又有什么错,不过是过来同你们交涉一下挪车的事情,何至于把人打成这样!”
姜宝青敛了笑意,看都不看地上狼狈凄惨的那两人,淡淡道:“何至于?我看到是很至于。”
“你!”卢夫人指着姜宝青,气得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白瑞花抚着卢夫人的后背,责备道:“宝青妹妹,我知道你对我有一些误解,但你也不该这般气我娘啊。我娘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怎么好,你若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发就是了。”
“卿卿!”卢夫人看着白瑞花,满脸的感动。
她的女儿,可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姜宝青冷冷淡淡的拍了拍巴掌:“好一番母女情深。那你们可曾听见,那两人方才说了些什么?”
姜宝青顿了顿,脸上却突兀的露出一抹有些艳丽的笑:“他们说我,有娘生没娘教。卢夫人,你说可笑不可笑,你自己家的仆人,专戳你的痛点来说旁人呢!”
卢夫人脸色顿时又青又白,心里对姜宝青越发生气,却又忍不住对那两个健仆恼怒!
她的卿卿,打小就被迫跟她分离,可不也是“有娘生没娘教”!
这是卢夫人心里的痛点,而这两名健仆,竟然肆无忌惮的拿出来说!
一旁的周嬷嬷忙当机立断道:“来人,把这两个混账东西给拖下去!回去了一并处置!”
她方才一直没说话,是不想抢她家小姐的风头,让她家小姐好好跟夫人培养下感情。结果这会儿,不说话也不行了。
很快,又来了两个仆从,将地上那狼狈不堪的健仆直接给拖走了。
卢夫人这会儿算是彻底丢尽了脸面。
而让卢夫人丢尽了脸面的“罪魁祸首”姜宝青,还好整以暇的站在对面,像是看戏一样的看着她们。
白瑞花见卢夫人脸色有些发青,扶住她胳膊的手,青筋都有些突起了,忙道:“娘,你身子不好,还是先回车里休息去吧。”
卢夫人看了姜宝青一眼,低声对白瑞花道:“卿卿,那人言锋凌厉,你温柔厚道,不是她的对手,我们不要理她了,由她去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是个厉害的
白瑞花心里千般不愿,但她眼下在卢夫人面前是乖乖听话的贴心小棉袄,哪能跟她娘反着来。白瑞花便笑道:“娘说得极是。我这就扶您上车。”
白瑞花扶着卢夫人往自己车上去了,周嬷嬷看了一眼车夫,又看了一眼姜宝青,软中带硬道:“这位姑娘,您让个路,让我们先过去,也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您看,若是我们一直这样僵持着,反而越发浪费时间了。咱们彼此都行个方便,您看怎么样?”
姜宝青便慢慢笑了:“其实我们本就打算让到路边,让你们先过的。毕竟这路确实狭窄,只是你们的人太没礼貌,出言不逊,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么一着。”
周嬷嬷点头陪着笑,心里却有些憋屈。
眼前这小姑娘看上去比她孙女还要小一些,说起话来,虽然也不见怎么声疾色厉,但那话里头的凌厉劲啊,冲谁来的,谁都有些招架不住。
那副气场,真是让人不容小觑。
最后这事便是以姜宝青的车夫把马车稍稍赶到了路边,让卢夫人一行人的马车先行通过为告终。
看样子像是姜宝青退让了,但卢夫人跟白瑞花心里都清楚,与其说是退让,那更像是胜利者的一种姿态。
卢夫人坐在马车里,摇了摇头:“那个小姑娘,是个厉害的。”
白瑞花勉强的笑了笑。
“外祖母,小凤儿要吃糖。”
小凤儿这几日已经跟卢夫人有了深厚的感情,很是依赖卢夫人了。她窝在卢夫人的怀里头,糯糯的撒着娇。
卢夫人立刻把姜宝青那事给抛到了脑后,满脸宠溺的说着:“好好好,乖囡囡,外祖母给你拿糖吃。”
白瑞花被人贩子拐走时,还没有小凤儿这般大,卢夫人这是把当年满腔的遗憾都移在了小凤儿身上,对小凤儿可以说是千依百顺,要星星绝不摘月亮的那种。
小凤儿吃过糖后,又撒了会娇,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见小凤儿睡了过去,卢夫人嘱咐周嬷嬷把小凤儿抱着,好生看着,这又坐到白瑞花身边来,语重心长的拍着白瑞花的手道:“我看你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白瑞花哪里肯说是在为方才的事憋屈,忙露了一个柔弱的笑,又有些惴惴不安道:“娘,我是在担心,回到京里后,那些风言风语……”
这确实也是一桩难办的事。
毕竟,京中认识卢家的人,大多都知道卢家有个小孙女,幼年时就走丢了。这会儿却突然被找了回来,身边还带着个孩子,肚子里头还揣了一个,怎能不引起风言风语?
卢夫人微微皱眉:“说起来你这也没什么,走丢了被人收养,又是正儿八经出嫁的,虽然后面改嫁了不太好听,但寡妇再蘸在本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们议论就议论去吧,这些话总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嘲笑你。咱们清清白白的,只是吃了许多的苦,卿卿,你放心好了,那些说你坏话的,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不必理会他们。”
白瑞花垂下头,下意识的摸向了小腹。
这个孩子……
卢夫人自然也看到了白瑞花的动作,她微微皱眉,这孩子确实有些不太好办。
卢夫人答应不再追究孙大冬,那自然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跟白瑞花和离。
卢夫人实在看不上孙大冬这等诈骗犯女婿,她让孙大冬自己选,是跟她女儿和离,还是被判个流徙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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