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堆话说完,杜少君也有些口渴,便左瞧右瞧,找到个暗格,抽出来一看,果然有一坛酒藏在里头,咧嘴一笑,掏出来对着坛口痛快地喝了一口。
慕容尘一手拿着书,一直没说话,另一手却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杜少君扫了一眼,就知他在另寻心思,笑了笑,说道,“你以为这事是谁做的?”
说这话的时候,杜少凌的眼里带着一点揶揄的味道,仿佛已经猜到幕后之人。
可慕容尘却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又翻了页手里的兵书。
杜少君无趣地扫了他一眼,转而又道,“你这一回,当真要带那小丫头去江南?”
慕容尘依旧没开口,却点了点头。
杜少凌咂嘴,“那你这风险可就大了啊!若是被她察觉你的意图,你不怕她反过来咬你一口?”
“她不会。”
慕容尘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自信,神情依旧清冽幽寒,却带着毫无犹豫的笃定。
杜少君失笑,摇了摇头,“我却觉得她会。以她身上那个纹身以及字,我觉得她很有可能就是兰星子的后人。若是叫她察觉了,啧啧,那后头可就有得瞧了,你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兰月古国那支秘密军队虽说是藏在传说里,可并不代表不真正存在。若是真的叫那丫头发现了,又找出这军队,再加上她自己个儿的身份,呵呵,这不止大理朝,怕是乾坤九州,都要变了天地吧。”
慕容尘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可是,一想起她那夜无意识地唤的那声阿尘,他私心里忽然想哪怕她真的察觉了,坏了他的计划,他似乎,也能为她那一声呼唤,心甘情愿。
眸色微变,心底不知为何紧上一紧。
捏着书的手指都收了几分。
随后却淡然道,“本督不会给她那个机会。”
杜少君一听,就放下心来,随后又笑,“唉,那丫头的毒,你到底准备何时帮她解啊?我瞧着如今这时机正好,不如你俩就嘿嘿,顺道利用她的无相之体,给你破开功毒,不是正好?”
说这话的时候,又显出他的几分风流轻浮来。
慕容尘却置若罔闻,依旧低眉看着书。
杜少君撇嘴,又喝了两口酒,才说道,“你怜惜那丫头,我心里明白,可若是真的等到你功毒再次发作,我怕你功亏一篑,到时候可就”
慕容尘却在这时打断了他的话,“需要等到她打通任督二脉,才能保证无相之体能利用带最大。否则,功毒不能清除干净。”
杜少君张了张嘴,忽然想起,花慕青之前因为中毒,功力几乎全毁,又是重头来过。
便点点头,“也好,你心中有数就好。那我不啰嗦了,江南一行多加小心,京城我会盯好。木朵的死,已经递到金族那边了,你一走,怕是要不了多久,金族就会闹起来。到时杜少凌只怕自顾不暇,也没心思再灭杀你的势力。”
慕容尘放下手里的书,终是正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你自己也多小心些。柳如水跟花想容那边,时刻提防。”
“放心。”
杜少君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坛子,“酒不错,我就带走了。”
说完,掀开车帘,飞身出去。
慕容尘顺着缝隙看去,已经到了司礼监门口。
便起身,下了马车。
正好云嬷嬷从门口出来,慕容尘便站住,跟云嬷嬷点了点头,“有劳嬷嬷。”
云嬷嬷慈霭一笑,伸手,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姑娘此次元气大伤,莫要再给她输入你那阴寒内力了。”
慕容尘看她,“嬷嬷此说何解?”
云嬷嬷责备地瞪了他一眼,“女儿家,体内寒气太重,以后可是影响子嗣的。你不怕她以后怪你?!”
慕容尘一顿,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看了眼云嬷嬷,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来。
云嬷嬷掐了他一把,“要死了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生得又那般仙姿佚貌的,要是被你毁了身子,你以后可怎么跟人家交待?”
慕容尘面色一僵,随后竟是低低说了一句,“我自会照顾她一辈子。”
“你就知道人家姑娘愿意跟着你?”云嬷嬷又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那孩子本就先天不足,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脉象与其他人很是不同,且因着从小养的不好,又屡次受伤,早已亏空,要是想以后身子康健,寿命不损,还要从现在养起来才好。你若是真心疼人家,就不要为难她了。”
慕容尘有些好笑,“嬷嬷当真心善,竟是把那丫头当自己女儿来疼了?”
云嬷嬷被他调侃一句,又瞪了他一眼,微怒,“我与那孩子有善缘!你个傻的,这么好的姑娘在跟前不好好疼惜,别怪着以后要后悔的!”
慕容尘轻笑,似乎不很在意,却不想,云嬷嬷简直一语成谶。
后来,慕容尘有多懊悔,如今没有好好把握好这个还安然恬静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儿。
云嬷嬷看他如此,也知轻易不能叫他改变心意,便拍了拍他,由福子扶着,离开了。
第三百五十章 相对
慕容尘背过手,穿过司礼监的大院。
百年老树的紫薇已经全部凋落,只有天空飘落的片片雪花,落在树杈上,堆积了一层又一层。
鬼卫以及司礼监侍卫纷纷给他行礼。
鬼三站在都督主屋门口,对他恭声道,“主公,小姐在屋里。”
慕容尘点点头,抬脚,进屋。
门里的春荷给他行了一礼,然后走了出去,回手带上门。
屋里暖意融融。
慕容尘解开身上黑色的大氅,随手搭在衣架上,抬眼,便见他的书桌上,原本空着的那个白瓷瓶,不知被谁放进了一束初开的腊梅。
雪白之中,红颜绽放。
他的视线停了停,然后听到里间传来细微的声响,便转过脸,走了进去。
床上,小小的人儿,安静地坐在床头,乌发如云地散在白皙的脸颊边。
一场生死历劫后,越发显得她脸蛋尖尖,一双眼,都比之前更大了几分。
水晃晃的,像是泉水在里头荡漾。
她安静地低着头,看着手里翻开的书册,不时低咳两声,似乎有些不舒服。
便伸出一手去端床头放着的盖碗。
不想,还没碰到,便碰到一只软凉如玉的手。
她眉眼微变,转眼,便看见身旁身长如松气质幽幽的人,一身紫色飞鱼服,胸口九瓣血莲,肆意绚烂。
她抿了抿唇,最后抬眼,对上慕容尘落下的那双黑邃诡谲的双眸。
顿了顿,开口道,“殿下回来了。”
声音嘶哑如老妇。
慕容尘眉头一皱,在床边坐下,端了那盖碗茶,看了一眼,送到她手边。
花慕青一笑,接过,喝了两口。
氤氲的热气在她面颊前散开,愈发将她那张倾城脱俗的脸,模糊飘渺得如同人间仙物。
慕容尘看到她放在被子上的书,眼神又是微微变化那是从前云后看过的书,书上还夹着云后生前亲自写下小字的书签。
花慕青注意到他的视线,笑道,“闲坐无聊,让春荷从殿下的书架里找了一本。殿下不怪罪吧?”
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
慕容尘收回视线,点头,“嗯,本督这里,你随意就是。”
花慕青一笑,将盖碗放下,收起那书,看向慕容尘,哑着嗓子说道,“此番,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慕容尘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见她似乎浑不在意那本书的出处,只当她不知晓,便没有在意。
继而说道,“两日后,你随我去江南。”
花慕青微讶,“江南?我也同去?”
慕容尘点头,“宫中此时不宁,留你一人在宫里,怕是不安全,且你这次身子损得严重了些,需要时时调理着。”
花慕青倒是没有再多的疑问,只是顿了顿,又道,“我需要带着晟儿一起。”
慕容尘没料到她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看了她一眼,点头,“这个自然,我已经安排人手将他从宫中接出来。”
花慕青这才放下心来,见慕容尘还盯着她,便抿唇做出个十分病弱的笑来,“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慕容尘不知为何,总隐隐感觉她的话语神态里,有种让他十分不快的疏离冷淡。
却也没有表露,只是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花慕青笑了笑,“事情经过春荷都已与我说了明白。且此次受了着落,确实也因为我太过疏忽的原因。就算此番我坚持回宫,怕也因着身子,对上花想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后头还有个梁嫔,我本就打算在殿下这歇息一段时日,想好日后对策再行回宫的。”
说了一长段的话,花慕青再次低低咳嗽起来,口腔里瞬间甜腥血味上涌,她却只是面色平静地抿住,只转身去端那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又盖上盖碗,放回原处,再次朝慕容尘笑了笑。
慕容尘扫了眼那茶碗,点点头,“你若是此时回宫,花想容必定想方设法会教你侍寝。”
花慕青讥讽一笑,点头,“她的手段惯来下作,却又屡屡直逼要害,是我之前太过大意了,连累殿下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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