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办案多年,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尤其是大户人家。
若是府中姑娘遭遇歹人。
不说歹人将那姑娘如何,单单是衙门费尽心思用尽力气的将人寻回去,有些府上,为了所谓的狗屁颜面,硬生生要了这些姑娘的命。
美名曰,府邸姑娘的名声,容不得一丝瑕疵。
可怜那些姑娘。
遭遇歹人恶事已经够不幸了。
好容易获救。
等待她们的,不是家里的温暖和安慰。
而是比歹人更加恶毒的亲人。
为了所谓的什么颜面门第门楣,就活生生的毁了她们。
或者,不直接要命,却是将这姑娘送到乡下田庄。
无疑毁了她一生。
更有甚者,府中妻妾嫡庶倾轧斗争,这姑娘,就因着这种事,被有心人散播谣言。
谣言之恶毒,连他在官场旋涡待了这么久,都觉得脊背生寒。
人心怎么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京兆尹不知道郑若熙的为人如何。
这一刻,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为这个姑娘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保护。
京兆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强调,就差直接说,这孩子很清白了。
京兆尹的好意,定国公岂能不知。
可此时,一瞬震惊愤怒之后,定国公吸了口气,稳下心神,心里想的,却是他藏在祠堂的那些绝密文件。
祠堂被砸。
十有八九,是有人冲着那些文件来的。
一想到那些文件极有可能被偷,定国公心跳的砰砰的,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流。
饶是心慌如是,却不得不做出镇定的样子。
朝京兆尹投去感激一瞥,转而吩咐身侧小厮,“去老夫人屋里,请两个嬷嬷过来接小姐,暂且莫要告诉夫人,由老夫人定夺为小姐请大夫。”
小厮得令离开。
定国公一副竭力从容唯有盛怒的表情,抬脚进屋,不落痕迹的朝藏着绝密文件的地方走去。
京兆尹心下叹了口气。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愿这个姑娘福厚吧。
小厮去的快,回的也快。
两个嬷嬷一脸严肃的带走了郑若熙,她们一走,京兆尹放开手脚开始勘察现场。
随着京兆尹在屋里一寸一寸的勘察,定国公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藏着绝密文件的暗格,原本就在供奉牌位的桌子下。
现在桌子都被人掀翻,倒在一侧,那暗格也就露了出来。
所幸,暗格设计精妙,与普通地砖看上去并无异处。
他不知道这暗格是否被人打开,迫不及待的想要一验真相,心头焦灼若如火烤,却因着京兆尹在的缘故,只能生生忍着。
为了不让京兆尹查到这里,定国公一脚踩着那暗格,“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京兆尹一面埋头查线索,一面道:“祠堂虽然乱,但是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按照现场牌位摔裂的程度来看,应该就是凶手在小姐昏迷后,动手砸了祠堂而已。”
定国公低头瞥了一眼脚下那块暗转,语气里带着匪夷所思,“砸祠堂?”
京兆尹拿着一块牌位起身,叹了口气,看向定国公,“而且,砸的很用力。”
牌位从头裂到尾。
裂痕很深。
京兆尹将牌位递给定国公。
正是老定国公的牌位。
定国公眼角一抽,接了,“谁这般丧心病狂!家父与他何怨何愁,竟是要让家父在天之灵如此不宁。”
京兆尹就道:“不光是老定国公,府上所有牌位,都是受过重击的。”
说着,京兆尹弯腰,随意捡起一块,递给定国公。
“你看,这个也是,从头裂到尾,裂痕很深。”
定国公接了。
是他祖母的牌位。
方才只顾着紧张藏在屋里的文件,没顾上细瞧屋内环境。
现在,定国公才惊觉,散落一地的牌位,基本个个都是带着从头到尾的裂痕。
这……
什么人这么变态!
若是来找文件的,何必要如此用力将牌位砸成这般!
这不是有病嘛!
就在定国公心头怒骂之际,京兆尹被一片儿香灰吸引,走过去蹲身去看。
倒地的香炉,炉边散落了香灰。
香灰上,落着一个脚印儿。
准确的说,是个鸡爪子印儿。
一眼认出那是个鸡爪子印儿,京兆尹顿时抽了抽眼角。
难道又是神鸡?
心思一闪,京兆尹忍不住同情的瞥了定国公一眼。
镇国公之后,似乎,定国公成了九王妃的新目标。
要不然,定国公府最近怎么这么倒霉。
先是世子在碎花楼被砸断一条腿。
接是接上了,能不能养得好,还是个问题。
紧接着,三小姐当街行窃,府上既丢人又散财。
再然后,定国公在宫里被揍了一顿、。
虽说是云霞公主揍得他,可云霞公主是谁,那可是九王妃的小姑子并结拜兄弟。
现在……
书房密室被诡异的烧了,祠堂也被毁了。
所有现场,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只鸡。
难道,他断案的时候,要宣判那只鸡有罪吗?
文书怎么写?
一只鸡,迷晕了定国公的暗卫,烧毁了定国公的密室。
又穿过弯弯绕绕的定国公府,直奔定国公府祠堂,凭一鸡之力,捣毁定国公府祠堂。
?
这文书,名字就叫,进击的神鸡?!
头顶三条黑线,逐渐加粗加黑。
京兆尹有些怀疑人生。
缓了口气,京兆尹回头叫定国公来看现场发现的,唯一可用线索。
定国公一眼看到那鸡爪子印儿,倏地脸黑了下来。
紧接着,脑中电光火石一闪。
他书房密室机关旁,一层薄灰上,落着一个树棍子似得印儿。
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印儿。
现在看来……
可不就是鸡爪子的一根鸡指头!
第六百零八章 完好
几乎是咬牙切齿,定国公道:“在密室那边,密室机关旁的印儿,应该也是这鸡爪子印儿。”
京兆尹微微一愣,回忆一瞬。
想起书房机关旁那小树棍一样的印子,再对比此时香灰上的脚印,不由得,看向定国公的目光有些复杂起来。
若说是同情吧……
可但凡被那只鸡瞄上的人,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比如镇国公,比如长公主,比如前礼部尚书,比如云王妃……
云王妃压根不是人。
可若说不同情吧……
一只鸡,闹出这么大动静……
京兆尹心头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今儿的宗卷,到底该怎么写。
而定国公……
脸色黑的如同锅底,气的全身都在发抖。
他是想要杀了那只鸡不错。
可……
不也没有杀成吗!
至于这么报复他吗?
又是烧他密室,又是毁他祖宗祠堂!
这要是做什么!
你只是一只鸡,要上天吗?
若不是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今儿在家门口揍他的,千真万确是几个人。
定国公此时此刻,简直就要怀疑,今儿揍他的是那只鸡!
深吸一口气。
又深吸一口气。
再深吸一口气。
怎么缓,定国公望着一屋子凌乱,都缓不出这口气来。
咬牙切齿,定国公道:“按照现场证据,大人应该能找到凶手了吧,人证物证俱全。”
京兆尹……
所以呢?
去抓鸡?
京兆尹心头有些发怂。
他是惹不起九王妃。
可他更惹不起那只鸡。
看看,但凡被那只鸡盯上的,谁有好下场!
谁有!
默了一瞬,京兆尹看向定国公。
“那只鸡,是陛下御封的,位同一品护国将军的护国神鸡,就算要抓,也要刑部备案,陛下允许。”
定国公心头的愤怒,已经达到极致。
“那就去备案,我现在就进宫面圣!”
顾不得身上的黑青红肿,顾不得断了的胳膊才被接好,定国公转头就走。
京兆尹却一把拉住他。
“国公爷稍等。”
定国公一把甩开他,“稍等什么?眼下,一切还不够明显吗?”
大皇子要他杀了那只鸡。
他是没这个本事了。
可现在,那只鸡自己送上门找死。
他能错过机会吗?
密室被烧毁,祠堂被捣毁,他是很生气。
可现在,他还可以更生气一点。
赤果果的证据摆在这,他倒要看看,皇上处罚不处罚那只鸡。
那只鸡,的确有功劳。
可定国公府的功劳,也不低!
更何况,还有塔塔尔的战马。
定国公的底气,是很足的。
这一次,弄死那只鸡,他势在必得。
甚至,都没有觉得,要让一只鸡被当街斩首这件事本身很诡异。
甩开京兆尹,定国公冷眼看着他,“莫非,大人偏帮九王妃?”
京兆尹客气道:“本官断案,一向帮理帮事实不帮人。不过,既然府上三小姐是祠堂的见证人,为了案件清晰起见,大人就算要进宫面圣,也要等三小姐醒了,问清楚才好吧,不差忽这一时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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