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尔尔缩了缩肩膀,脚下顿了顿,跟上了萧见楚。
冷僻的偏殿中,梁尔尔焦急攥着帕子,眼睁睁地看着,初四将萧见楚皮肉中的暗器取出来,锋利地匕首熟练地剔出血肉。
萧见楚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额角冷汗直流。
“梁小姐,擦汗。”
“啊?哦……”梁尔尔牙根一阵阵抽疼,抬手帮萧见楚擦汗。
暗器取出来,初四熟练地帮萧见楚包扎好伤口。
“王爷,你觉得怎么样了?”梁尔尔问。
“死不了。”楚王爷说。
“……”
梁尔尔张了张嘴:“那我是不是……能走了?”
“起找邹蓝?”
“恩!”梁尔尔点头,“他现在一定急坏了。”
“只有他急坏了?”
“啊?”
萧见楚站起身。
“你比本王知道的多。”他看向梁尔尔,“今晚这件事,你怎么看?”
“……”
梁尔尔顿了顿:“你是说,这次行刺?”
“不然呢?”
梁尔尔舔了舔嘴唇。
【血洗建极殿】
《大家闺秀》确实中有!
书中里面的描述,跟今晚这种状况不谋而合。不,确切的说,书中的场景比今晚还要惨烈,但是,那是明道十年时会发生事情,是四年之后了……
“王爷,我现在脑子有些乱。”梁尔尔说,“你等我找到邹蓝之后,再来跟你说,好吗?”
萧见楚眉头紧锁。
“我,先走了……”梁尔尔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楚王爷被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
等人走远了,萧见楚终于有了动作,只见,王爷揉着隆起的眉心,唤道:“初四!”
“是!”
“跟着她。”
“王爷?”
“在她找到邹蓝之前,保护好她。”
“可是我走了,您……”
“本王没事。”萧见楚摆摆手,“去吧。”
梁尔尔急匆匆来到肖叔伦说的偏殿,宴会上所有的人几乎都被安排在这里。比之刚才的慌乱,恐惧,尖叫,现在的众人已经稍稍冷静下来了。
梁尔尔在偏殿里看到了肖杨氏,看到了沈归雁,甚至看到了刘蕊儿……但是,就是没看到邹蓝。
她有些心慌。
“见到邹蓝没有?!”梁尔尔拉着沈归雁问。
沈归雁脸上还带着些血迹,摇了摇头。
梁尔尔心中惴惴,不安像一株野草,在她心上见风就长……
“邹蓝!”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邹蓝!”
又喊,声音拔高,微颤。
“……”
依旧没人回应……
依邹蓝的听力,他若是在这个大殿里,不可能听听不见她的声音。
梁尔尔心中的野草恣肆疯长……要将她吞没。
“邹蓝!”梁尔尔冲出偏殿,又喊。
殿外,处理尸体的侍卫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干活……
梁尔尔眼前一黑。
惴惴不安的念头爬上心头,像是密密麻麻线虫,要一点点地嚼烂她摇摇欲坠的镇定。
邹蓝,一直对萧奉肃耿耿于怀,他会不会借机……
“不会!不会!”
梁尔尔狠狠甩甩头。
邹蓝答应过她,要给她一起离开洛京过逍遥的日子……
“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会的……”
第143章 刺宴(下)
腊八节。皇宫建极殿被血洗!四十三名死士,预先躲在禁卫军中,在宴会高潮之际,拔剑行刺!目标直指皇上,以及在场的众位肱骨大臣!
萧奉肃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一些朝中大臣,直接丢了性命。
腊八,大齐飘的不是浓郁温馨的粥香,是糊鼻子的血腥味。
梁尔尔在皇宫中找邹护卫的身影,却是哪里都找不到。
“小表姐?你没事吧?”
肖叔伦拉住行尸走肉一般的梁尔尔。
“叔伦?”梁尔尔一把拉住肖叔伦的手,像是困在深渊的人,抓住了惟一救命的藤蔓!
“叔伦,你见邹蓝了吗?!”
肖叔伦见她这样,有些不忍:“小表姐,你别急,邹护卫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梁尔尔摇着头,哀求道:“叔伦,你帮我找他还不好?好不好?”
肖叔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我这就去找人!但是,你要听话,在偏殿等我。”
“我……”
“你听话,我才答应你。”肖叔伦道。
“好……”梁尔尔按下自己的不安,点了头。
她无头苍蝇似得乱找,根本比不上身为大理寺官员肖叔伦,今晚,他被允许出入任何地方。
梁尔尔心里惴惴等在偏殿中。偏殿中,多是惴惴不安的人。
梁尔尔晃荡到一角落,抱着双臂,缓缓蹲下身来。
冬夜格外的漫长……不安的等待更是将这种漫长蹂躏成凝滞,时间停住了脚步,像是被淤泥堵塞住的河流。
梁尔尔嘴唇发白,冷的,吓的。
冷风侵蚀着偏殿,冷冽的月光走入后半夜……
她睁着眼,熬煎了半夜。
黎明时分。肖叔伦找到了她,轻手轻脚走到她面前。
梁尔尔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倏然站起身来,目光直直地盯着肖叔伦,小心翼翼地问:“找,找到了吗?”
肖叔伦神色低落,轻轻地摇了摇头。
“都一晚上了……”他声音嘶哑,“小表姐,你要有准备……”
“什么?”梁尔尔表情一旁空白,明知故问,“什么准备?”
肖叔伦犹豫一下,说:“我找了几乎所有的地方,就只剩刺客那边没有去看过……”
“你,你什么意思?!”
肖叔伦叹气:“小表姐,我检查了昨晚伤亡的所有人,里面都没有邹护卫。唯独刺客那边,我还没看呢……”
“不会的!”梁尔尔惨白了脸,摇头,“邹蓝不会的!”
肖叔伦压低了声音:“我也相信邹护卫不会行刺,但是……”
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肖叔伦轻轻按了按梁尔尔的肩膀:“总之,你先在这里等着……”
“不!我跟你一起去!”梁尔尔攥紧拳头,死死盯着肖叔伦,目光不容拒绝。
“可是……”肖叔伦犹豫。
梁尔尔一字一顿:“我要跟你一起去!”
肖叔伦望着她,叹了口气。
皇宫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肖叔伦身为大理寺官员,加之又是德高望重的将军府之人,他进进出出也没人阻拦。即便是停放刺客尸体的地方,肖三公子也顺利进来了,带着梁尔尔一起。
此次行刺的刺客,无一人幸免,有的死在禁卫军的刀下,有的见自己没了退路,咬破藏在牙齿中的毒药自尽。
一共四十三具尸体,平平整整地摆在皇宫的偏殿中,蒙着白布。这些刺客虽然个个罪不可赦,但是其尸首作为一种线索,被保存的完好。
梁尔尔站在第一具尸体前……
“小表姐?”肖叔伦轻轻拍了拍梁尔尔肩膀,眼中不忍心,说,“要不……你出去等我?”
梁尔尔摇了摇头,闭上眼,再睁开。
她指尖泛白,狠狠攥了攥,才终于抑制住手指的颤抖,捏住那方白布,缓缓地缓缓的掀开来……
不是……
梁尔尔松口气,走向下一具尸体,之前松的那口气骤然又冲上心口……
第二具……不是……
梁尔尔目不转睛,掀开一方方遮尸白布,她像是自虐似得,双腿发直,双眼发直,硬是一具一具,挨个看过眼前尸体。
有些尸体的惨状,根本让人不能直视!但,梁尔尔却恍然不觉,她的心中被更害怕,更可怖的事情吊着……
五具……十具……十九具……三十一具……
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具尸体。
梁尔尔的脸色已经惨白入纸,冷汗将冬衣渗透,黏腻地贴在背上……
“小表姐,我来吧……”肖叔伦是在不忍心了,越过梁尔尔,轻声说道。
梁尔尔双目发直,双手却一把扣住肖叔伦的手腕,她摇了摇头。
缓缓地……缓缓地……再掀起来……
她的心被折磨了四十三次,每看一次,就仿佛有人拿着尖锐的小刀,在心尖动脉上,试探地刺上一刺。
第四十三次了,这种痛苦也丝毫不减……
尸体的面容一点点露了出来……锋利的刀刃一点点逼近,再逼近……
“太好了……”肖叔伦大大松了口气。
抵在心尖上的刀子,收回去了。
四十三具尸体,没有邹蓝……不是邹蓝……
肖叔伦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长长松了口气:“太好了……小表姐,我们走吧。”
梁尔尔松开手中的白布,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偏殿。殿外,东方破晓,见了第一缕曙光。梁尔尔苍白的脸色被映照的比一旁的雪还惨白渗人。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小表姐?”
只见梁尔尔脚下一踉跄,忽然像是被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她整个人软踏踏往下滑去。
“小表姐!”肖叔伦眼疾手快扶住她,紧张道,“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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