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杖刑不要了她的命,这丢脸跌份儿的事儿,也直接羞杀了她吧?
那些于心不忍的太医们纷纷进了偏殿,故意躲开了不看。
宫人中与严绯瑶交好的也纷纷主动回避。
“不必了!”严绯瑶见两个嬷嬷要上前扒她衣裙裤子时,立时高喝一声,“穿着衣服打。”
“严司殿真是年轻啊!”嬷嬷小声规劝道,“以前不是没有这种先例,有宫女害怕丢人,就穿着衣服的。最后人是没打死,挑出皮肉里的碎布时,也咬着牙,疼晕了几次,生生忍过来了……最后却还是因为没挑干净,伤口一直长不好溃烂发热,不治而亡了!”
严绯瑶闻言身形一震,耳中反复回荡着“不治而亡”……
原来夏侯太后如此记仇,她根本不是想警戒自己,惩治自己……她是想借机直接铲除了自己呢。
“没关系,生死有命,死活不是我能决定的,但要不要受这份屈辱,却还是我可以选择的。”严绯瑶冲两位嬷嬷福了福身,“还求嬷嬷宽仁,叫我保留着尊严在这太和殿前。”
嬷嬷们知晓杖刑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并非圣上的意思。
圣上这会儿没醒,但醒过来之后算后账怎么办?严绯瑶在圣上面前得宠,圣上不能寻太后的麻烦,寻她们几个奴才的麻烦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嬷嬷不说话,垂头退到一旁。
严绯瑶被按在长凳之上,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只听一旁行刑之人高高举起刑杖,在她耳畔带起疾风。
“怎么没扒衣服?”大宫女厉声问道。
“严司殿可是圣上面前的人,圣上这会儿没醒,但太医们的药端上来,圣上很快便会醒来!”王国安恰从殿里出来,声音冷冷的朝那宫女说道。
大宫女轻哼一声,总算有所收敛。
严绯瑶闭着眼,感受到刑杖带来的疾风已经狠狠的落在了她的大腿根儿上。
刑杖还未实在落下,她已经疼得浑身发颤。
只听“咚——”一声闷响。
太和殿像是骤然被按下了暂停键,静的诡异。
唯有闭着眼老实趴着的严绯瑶,不知发生了什么。耳中听得声音,身上却没觉得疼?
她静待了片刻,忽听殿前空地上传来呼呼啦啦行礼问安的声音,“见过楚王爷——”
严绯瑶猛地睁开眼睛,刑杖与握着刑杖的侍卫倒在她一旁。
那侍卫翻身跪起,朝她后头行礼,以额头触地。
严绯瑶扭头往回看,萧煜宗沉着脸走上前来,“还趴着做什么?起来。”
严绯瑶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快,不知是紧张,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虽觉得这样见面的“姿势”很有些尴尬,但她还是麻溜的从长凳上翻身起来,福身朝他行礼。
“严司殿御前侍奉,谄媚不忠,乃是太后亲自下令要罚,”大宫女脸色微变,“楚王爷莫不是要袒护这宫女?”
“本王就是袒护又如何?一个宫女要来审问本王?”萧煜宗冷冷问道。
宫女神色一僵,立时低头退了一步。
她趁着萧煜宗低头与严绯瑶说话之时,立即逃进了殿中。
萧煜宗领了严绯瑶进殿,“圣上身体要紧,旁人怎么说都不重要。”
严绯瑶低声“嗯”了,随他迈步入殿。
夏侯太后立时从内殿冲了出来,冲着萧煜宗喝道,“你的狼子野心果然遮掩不住了吧?哀家早就怀疑这严司殿是你安插在圣上面前的眼线!否则你为何不分是非黑白的维护她?”
“圣上醒了吗?”萧煜宗像是没看见夏侯太后的人,更是对她愤懑的声音置若罔闻。
“还没有。”王国安连忙躬身回答。
“太医开的药煎好了吗?”萧煜宗问。
“已经在煎,就快送来。”王国安又答。
“叫太医们都过来正殿,在正殿之外殿候着。”萧煜宗吩咐。
王国安立即躬身应了,去叫人从偏殿里过来。
夏侯太后被他全然无视,气得脸色涨红又发紫,“哀家与楚王爷说话呢,楚王爷好生的目中无人!”
“是,本王目中无人,本王如今眼里只有圣上的身体,衍六是本王一手扶持到现在的,他年纪轻轻,却忽然病倒。本王心急如焚,除此以外,本王什么都看不见!”萧煜宗一双眸子,冷冷的回望着夏侯太后。
夏侯太后被他看得脸色一僵,不知是怕,还是怎的,她竟一时词穷,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萧煜宗领着严绯瑶又到内殿,站在龙榻一旁,低声问,“他病的怎样?何时醒来?”
“圣上年轻,本就肝阳盛,肝火很旺,脾胃湿热,加之昨夜过度饮酒,又行……呃,助长火势,就像是当泼水灭火之时,却泼了一盆子油上去,所以就火大上攻,气郁昏厥。”严绯瑶声音很轻,“不过王爷不必担心,年轻的好处就是病的快,去的也快。太医们一剂猛药下去,两天圣上就能生龙活虎了。”
“那就是,没有大碍?”萧煜宗眼眸沉凝,他听的很认真,深邃的眼眸里尽是关切。
严绯瑶心底不由一软,“楚王爷是真的很担心圣上啊。”
对一个人发自内心的爱护关切,是装不出来的。
萧珩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时候,萧煜宗对他有一些的不满和责备。
就像一个严厉的父亲看着自己顽皮不懂事的孩子。
可一旦这个孩子病了,父亲慈爱的一面就会彰显无疑。
不论这一对叔侄平日里是如何的不和睦,但事情来临,萧煜宗眼底全然是对侄儿的关心担忧。
“药来了……”王国安在殿外高声道。
第209章 趁机铲除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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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宗扬声叫人进来。
夏侯太后也跟进内殿,她抢到龙榻旁,端过药碗,“扶起圣上来,哀家亲自来喂药。”
大宫女连忙上前帮忙,但她从未这样近的触碰过圣上,颇有些畏首畏尾。
王国安悄悄的看了萧煜宗一眼,叫了两个小太监上前。
日常就在萧珩身边伺候的太监稳稳当当的把圣上扶了起来,在他背后垫了厚厚的枕囊。
夏侯太后舀了一勺药,却吹也不吹,就往萧珩嘴里塞去。
严绯瑶张嘴要提醒她。
萧煜宗却冲她摆了摆手,叫她不要开口。
“嘶……”萧珩昏迷着,身体却对“烫”仍有反应,他被药烫了嘴,皱起了眉头,扭开了脸。
夏侯太后飞快的瞟了眼在一旁站着的萧煜宗与严绯瑶,不忿的气哼一声,扳过萧珩的头,这次,她记得吹凉药汁,送到萧珩嘴边。
萧珩许是被烫怕了,紧抿着嘴,无论怎么都不肯张开。
夏侯太后脸面窘迫,低声哄劝,“珩儿,张嘴……是阿娘,阿娘喂你吃药呢,吃了药,病就好了……”
她声音尴尬僵硬,更多的是气愤不甘,却不是温情。
严绯瑶看的有些着急。
“你去。”萧煜宗忽然看着她说。
严绯瑶微微一愣,他这么做不是故意给夏侯太后难堪的吗?一个母亲都喂不进去的药,宫女若是喂进去了,夏侯太后这么好强的人,她怕是会很没面子吧?
“圣上已经过了弱冠之年,究竟谁对他好,谁是不忠的,圣上心里岂会没有数吗?”萧煜宗哼笑一声,“与他关系亲密的人,不一定真的就亲密。不相干的人,也未必真的就不关心。”
夏侯太后脸面一僵,“你……”
萧煜宗这是讽刺她刚刚说严绯瑶不忠,要打她板子的事儿呢。
“咣当”一声,夏侯太后把药碗扔回到漆盘之上。
碗晃了晃,浓黑的药汁洒出来一些。
严绯瑶上前端过药碗,同样舀了一勺,滴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试温度,这才送到萧珩嘴边。
“大臣们还在等着圣上批阅奏折,圣上怎好一直躺着呢?您若实在累了,不如把奏折都挪去内阁,叫内阁的几位大臣轮番批阅,最终整合意见,呈给圣上看。”严绯瑶轻声说着,“如此圣上就能好好休息了。”
“不成……”萧珩眉心蹙的更紧,潜意识下却张嘴回答。
严绯瑶顺势把药送入他口中,“这药很苦,但见效快,圣上若是吃了药,过不多久就要好起来了。不如不吃,还能多睡一阵子。”
萧珩皱了皱眉,抿着嘴。
殿里所有的人,包括萧煜宗都凝眸看着她。
她这言语刺激的办法,对一个昏昏沉沉的人真的有用吗?圣上还能被她几句话激的起来吃药么?
严绯瑶却不管众人的看法反应,而是趁这时候把药碗里的汤汁都吹凉了。
“吃……”萧珩终于在众人注视之下,龙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严绯瑶立即把药碗送上前去,微微倾斜。
“咕咚咕咚……”一碗苦兮兮的药,很快见了底。
萧珩的脸却舒展开来,紧蹙的眉头也放松了。
他头一歪,似乎真的沉沉睡着了。
王国安连忙撤去枕囊,停了片刻又叫太医过来看。
“药生效还得有一段时间,圣上竟然肯主动配合服药,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太医们欣慰说道。
萧煜宗冷笑看着夏侯太后,“做母亲的却还不如一个宫女知道圣上的心意,这做母亲的得多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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