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里有雾气缭绕,看不清眼底情绪。
走到门边,对着空气,喃喃低语:“别急,快到结局了。”
届时,命运如何安排,自有分晓。
*
冬至前一天,盛京的百姓张灯结彩,准备庆祝佳节,以此洗涤晦气,扫走这些日子的不快。
而就是在这样难得喜庆的氛围里,驻守东北的威远大将军未经圣令批准,班师回朝。
同一日,携十万精兵,至承天门前,要求面圣。
禁军命其卸甲觐见,未果,遂长驱直入,与君同饮玉龙殿。
宴饮途中,将军拔剑,高呼:“妖人毁我王道,微臣护驾来迟,今日清君侧,还我大燕清明!”
说罢,与将士同举武器,斩杀皇帝身侧众人。
一道黑色身影缓缓从人群里走出,手提长剑,色冷,面无笑意。
挥剑直指座首,朗声道:“鱼目混珠,安能长久?坏我朝纲者,杀,无,赦。”
语毕,身似流光,迎面而去。
皇帝身侧禁军拔刀相向,个个招式狠辣,不是正统路子,招招必杀,行的是刺杀之风。
景珏目光聚集一处,心无所惧,剑气凌厉,身之过境,所向披靡,转眼便到了座前。
剑尖抵住他的喉咙,平静问他:“可有遗言?”
那人哂笑一声,手指沿着耳际,用力揭下面具。
嘶——
不屑扔之于地,冷笑道:“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善。”
阖目,抬手,剑落。
鲜血喷涌,人头滚地。
苏将军几步上前,抱剑跪地:“微臣不负圣上所托,已将在场逆贼一一肃清。”
景珏抬眸,看向天上那轮热烈的骄阳。
半晌,淡声道:“清理痕迹,随朕前去长乐宫,恭迎太后。”
*
另一边,素衣女子拎着裙角,攀着白玉石阶而上。
牌匾之下,大门紧闭,无人看守。
她伸手轻轻一推,门应声打开。
光线瞬间涌入,照亮整个屋子。
所有的光,在顷刻之间落在一人身上。墨发如瀑,转头,微微颔首,道:“你来了。”
凤眼微漾,艳丽无双。
他放下手上的画,欢喜朝她走来。
徐碧琛莞尔:“小幸,我来了。”
这场时隔十七年的重逢,终于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过了零点,还是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欢乐!明天爆更,正文完结,大概有几个番外~
第122章 圆满
面具静静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现在的他,只是谢咎。
雪肤花貌,鬓发如漆。
被那双眼儿盯着,寻常人定是骨头酥掉半截,魂飞天外,迷得找不着北。
徐碧琛抬手,从他脸上轻柔拂过。
她笑了笑,道:“都好了。”
谢咎依恋地贴着她冰冷的掌心,睫毛覆下,他发顶有阳光盘旋,犹如最浓艳的颜色里加了一点霜雪,那么炙热,又那么浅淡。
“还不如不好。”他眼底晶莹闪烁,可怜兮兮地说,“有疤的时候你还会看看我,没疤了,反而对我不管不顾。”
女子歉疚地说:“之前我未记起。”
“我知道。”谢咎展颜,像沾露而开的昙花,仅一瞬,便艳色无边。
“现在夫人记得我了。”
虽然姗姗来迟,但总算还是等到了。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不太好,变成了你讨厌的样子。”怔怔垂目,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神情怅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隐约觉得舌尖发苦。
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辛苦了。”
那些一个人苦熬的日子,实在太久,太孤独,也太漫长。岁月无声,把他磨成了另一种样子。
谢咎仰头,冲她眨眼:“其实我也很好,夫人信吗?”
“我知道。”她一直都知道,阿幸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
如果命运给予新的选择,他一定,一定会很好。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眼中蔓延,他柔声说:“可我运气差,来得太晚,太迟。”
所以无论他再做多少努力,她也不会属于他。
这么耀眼的光和暖,不为他停留。
徐碧琛许久没说话,忽的,粲然一笑:“阿幸,我可以抱你吗?”
话音未落,她便被一道急切又无可抗拒的力量拉入怀中。
“可以。”男人贴在她耳边,虔诚落下轻吻,“抱抱我吧。”
两人静静相拥,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他浅浅弯唇,问她:“是夫人动手,还是阿幸自己解决?”
徐碧琛起身,居高临下,袖口轻抬,露一道雪光。
对着他温柔解颐,道:
“我来吧。”
谢咎欣然颔首:“如我所愿。”
门外起一阵清风,雪花开始飘落。
女子踏出门槛,随手扔掉手中浸着猩红的匕首。她以手掩目,眺望远方,见骄阳当空,低声自语道:“下雪了…”
说罢,昂首,仪态万千,慢步走下台阶,边走,朱唇轻启,掷地有声:
“罪人谢咎,祸乱宫廷,今已,伏诛!”
与此同时,百里外,群山之巅。
青衫道人神情一震,慨而长叹,高呼:“帝星陨落,天道归位。”
举世间气运而成的天道之子,终于尘埃落定。
他尘缘已断,如今也该辞谢凡间,去求他的无上道了。
*
景珏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来收拾残局,将所有还未处决的臣子尽数放出,亲自登门致歉,又大赦天下,以彰仁德。
对那些已经牺牲的官员,追封品级,厚待其亲属。
幸而他以往的贤明早就深入人心,这阵子虽惹了众怒,但平息起来也快得很,稍加安抚,又向天下陈明奸臣作祟的隐情,便没了什么障碍。
太后经此一事,人老了许多,精气神大不如前。
徐碧琛去她宫里请安,竟然看到她鬓间冒出了几缕白发。
“母后,您…”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她瞥过来,神情和蔼,拍了拍女子的手,道:“哀家年纪到这儿了,老些也正常。”
都是女人,哪儿会不爱惜容颜。
可她说得从容,似乎真真正正将这些看开,不再为此困扰。
琛贵妃笑着说:“改明儿乔神医入宫,再让他给您开点方子,不消几日,您肯定比妾身还像小姑娘。”
太后嗔怪道:“贫嘴,哀家可没这个心思和你们争奇斗艳。”
许是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她保养得当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这么明显的皱纹。
眼神稍稍黯淡,太后叹气,对徐碧琛说:“你是个好孩子,与皇上情投意合,又难得聪慧,无论怎么看都无可挑剔。以往哀家太过执着,一叶障目,待你不算亲厚,在这里先向你赔个不是。”
贵妃讶然,连连摆手:“妾身受不起。”
却是没有否定她说的话。
“长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话衔在嘴边,徘徊数次都说不出口。
整理了一下思绪,她艰难继续:“哀家对长乐存着偏颇的心,委屈你和皇儿许久,是我之过失。以后我会把她送到蔺国公府上,由我胞妹代为抚养。你们便安安生生过日子,不要再为多余的事烦恼。”
徐碧琛唇畔含笑,但笑不语。
又听太后说:“我命途多舛,二子皆亡,三十来岁成了寡妇,膝下只剩皇帝一根独苗,是以护犊心切,当了个不讨喜的亲娘,也当了个不懂事的婆婆。这次季珑历生死大劫,多亏有你在身侧不离不弃,反倒是我这自诩爱子的老婆子什么也没做成…遇到合适的人并不容易,从此往后,哀家只要我儿欢喜,绝不会再生是非。”
言下之意是…
贵妃抬眸,与太后对视。
她笑容慈祥,道:“你封后那日,哀家会送上份厚礼,以补从前缺失。”
闻言,华服女子双手叠起举过头顶,行了个礼,沉声说:
“妾身,谢过母后。”
*
从长乐宫里出来,雪雾初霁,天光晴朗。
路过一丛寒梅,香气缭绕,她拎着裙角轻快旋转,脚尖轻旋,像只翩飞的蝶。
蝴蝶乱飞,撞了南墙。
贵妃吃痛一声,捂着额头低呼。她揉揉脑袋,听头顶传来道低沉男声:
“又不看路。”
略带责备,却让她心生喜悦。
徐碧琛扬脸,灿烂地笑,踮脚揽住他的脖子,猛地跳起,冲着毫无防备的男人狠狠一亲。
皇帝身后的一行太监立刻捂眼低头,假装空气。
景珏呆呆地捂着脸,一时做不出其他表情。
她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往下拉,他就乖顺低头,任她宰割。
附在他耳边,笑嘻嘻地说:“珏哥哥,雪色真好,你愿意和妾身一起,看雪看到八十岁吗?”
“雪色?已经放晴了…”
眼波横飞,剜他一眼,嗔道:“傻子,我是说,我心悦你。”
他那颗不太聪明的脑袋,像闷在锅里的南瓜,水在滚,气在跳,南瓜胀啊胀,忽的,嘣——
退后两步,捂着脑袋,眼神左右飘忽,盯着脚尖,小声说:“是不是太冷,有点烧了?朕叫御医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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