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仔细裹好后,便几步回到了榻边。
“坐好。”他拿着帕子,细细为她绞着发,动作轻柔又小心,“疼吗?”
“不疼。”
“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
“……好。”
她怎么觉得这个对话走向那么诡异呢?
抱着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楚千凝安静的窝在榻上享受着自家夫君的服务,她接受的越来越自然,心里也越来越珍惜。
活了两世,她都从未听闻有男子这般宠爱自己的娘子。
相敬如宾……
为人赁舂,每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
说得也不过是梁鸿接了孟光“案”,敬重有余,却何谈宠爱!
“凝儿?”见她好半晌都没了声音,黎阡陌以为她睡着了,便轻言唤道。
“嗯?”
“无事,恐你睡了。”他将绞干的青丝梳理好,拿过亵衣帮她穿戴整齐,见她如今越来越习惯自己的伺候,他不禁满足的微笑。
“你笑什么?”楚千凝被他笑的有些脸红。
“凝儿如今越来越适应为夫的存在,所以我心下喜悦。”
“就为这个?!”
“嗯,就为这个。”能陪在她身边,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更何况,如今她心中亦有自己的存在,自然满心欢喜。
闻言,楚千凝抬头望着他,清幽的眸中华光闪动,映着他俊美的面容。
黎阡陌受到蛊惑般的缓缓的朝她靠近,却在看到她脸上洋溢的笑容时,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瞳孔中映着的那张脸忽然变的模糊,但他心底有一种很强烈的认知,那不是他!
凝儿眼中的人,不是他!
猛地推开楚千凝,黎阡陌的眸中满是戾气,周身杀意凛然。
“你……怎么了……”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楚千凝怔怔的坐在榻边,茫然的看着他,不知发生了何事。
听到她的声音,他眸中的冷意方才有所缓解。
一手挑起她的下颚,他专注的望着她的双眼,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寒凉,“你方才在想谁?”
她愣住,一时没有回答。
直到掐在她下颚处的力道越来越大,她才柔声对他说,“想你……”
这两个字一出,黎阡陌像是被安抚了一般,慢慢松了手转而抚过她的双眼,轻轻地,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感觉。
“凝儿,不许想别人,更不许再看别人。”他依旧温柔的同她说着话,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过,可就是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楚千凝下意识想说,除了他之外她谁都没想,也谁都不会看,可对视上他那双幽深似渊的黑眸,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点了点头。
“真乖……”
他又笑了,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若是一场幻觉。
黎阡陌的行为显得诡异又突然,楚千凝不可能不觉得奇怪。
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霄逝急匆匆的赶来了侯府。
他一直守在那府上,若非是出了什么大事,他绝不可能擅自离开,于是楚千凝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叫他进来回话。
“出什么事儿了?”
“回世子妃的话,容景络他……被行刺了……”十分难得的,霄逝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他的神色有些纠结,似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一般。
“可有伤及性命吗?”
“那倒不曾,只是……”话说到这儿,霄逝又是一顿。
见状,楚千凝隐约觉察到了不对劲儿,“但说无妨。”
“他……恐难有后了……”主子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坐着,他实在是不敢说出“容景络被阉了”这种话去脏世子妃的耳朵。
她应该……
能领会他的意思吧。
------题外话------
为人赁舂,每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后汉书·梁鸿传》
☆、第158章 狠毒女子
霄逝的吞吞吐吐,或多或少让楚千凝猜到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当她真的得到肯定的答案,还是免不了一阵惊愕。
容景络他……
竟然绝后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被……齐寒烟给伤了……”想到自己听到惨叫后赶过去看到的那个场面,霄逝很有要收那个小丫头当徒弟的冲动。
心狠手辣,是块做变态杀手的料。
“她?!”楚千凝难掩震惊。
“嗯。”
“你速回容府去,务必保护好外祖母和表姐她们,免得再出现什么意外。”
“属下遵命。”
话音方落,霄逝便飞身而出,火速赶回了容家。
楚千凝心急的欲下榻更衣,谁知却被黎阡陌一把按住了肩膀不能动弹,“你没穿鞋子,我去帮你拿。”
说完,他起身走向屏风那处,取过衣架上的衣裙帮她仔细穿戴好。
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楚千凝不禁想起了方才他的怪异举动,可眼下显然不是讨论那些事的时机,她便只能压下满心的疑惑。
“早去早回。”帮她拢好披风,黎阡陌温柔的叮嘱道。
“好。”
目送着楚千凝渐行渐远的背影,黎阡陌不知为何,心忽然狠狠抽痛了一下。
似乎……
很久之前也有这么一幕,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了。
不远处,有另一个男子将她拥入怀中。
垂在身侧的手猛地紧握成拳,他“倏”地转身走向内间,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了楚千凝从前戴在颈间的佛珠。
自从大婚之日摘下来后,她便没有再戴上。
皱眉看着那颗色泽愈见鲜亮的菩提子,黎阡陌甚至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不知为何,他似是感觉到这颗佛珠带着温度一般。
和他体内的鲜血,有着同样的热度……
鲜血!
想起两人洞房之时发生的怪事,黎阡陌以掌为刃,掌风凌厉的扫过另一手的掌心,血珠一滴滴的涌出,却均被那颗佛珠吸收干净。
他凝神看着,心下打鼓一般难以得到平静。
之前看到的那些画面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他很担心自己这一次又会看到什么,却又无法阻止自己不去这样做。
有关凝儿的一切,他都想要知道。
但令人失望的是,这一次黎阡陌什么都没有看到。
缓缓的闭上眼睛,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低声唤道,“鸣悠。”
“在。”
“以往我不在建安之时,凝儿可与何人接触过?”哪怕那些画面只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可他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他一直潜伏在暗中保护世子妃的安,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不过……”
“说!”
“属下觉得,自从楚家出事以后,世子妃似是在一夜之间长大,处事老练圆滑,进退得宜,能屈能伸,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在暗中留意她许久,也算对她有些了解。
是以她的转变,他看得一清二楚。
听鸣悠如此说,黎阡陌的眼神变的有些复杂,“具体时间。”
“初时住进容府,世子妃还整日郁郁寡欢,后来……就在她料理了一个叫‘秋屏’的丫鬟前几日,属下发现了她的转变……”
“嗯。”
“属下告退。”
鸣悠退下之后,黎阡陌手握着那颗菩提子久久没有回神。
楚千凝偶尔表现出的老成持重他不是感觉不到,只是觉得她家中遭逢巨变,她的性格有些变化也是在所难免。
可如今听鸣悠说起,却让他不得不上心。
凝儿,你心里究竟还藏了多少事……
竟至今——
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容府
马车方才停在府门前,楚千凝便看到新上任的京兆府尹带着人将齐寒烟给锁走了。
那女子身上还穿着大红喜服,双手染满了和嫁衣一样的颜色。
火光下,鲜艳刺眼。
齐寒烟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她若有所觉的转过头来,对视上楚千凝探究的双眼,她极其缓慢的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森然的笑。
“唰”地一下放下了车帘,冷画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见状,轻罗不禁嫌弃道,“瞅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儿,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你吓一跳。”
一边说着,她一边掀起车帘望了出去,然后就那样定在了那里。
“轻罗,你怎么了?”见她神色怔怔的,楚千凝不禁觉得奇怪。
方才她也瞧见那个姑娘了,总觉得她怪怪的,的确是有些瘆人。可别人觉得害怕也就罢了,轻罗和冷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如此轻易就被吓住了?!
回过神来,轻罗敛眸长叹了一口气。
“看你还笑话我不……”冷画幸灾乐祸的揶揄她。
咽了咽口水,轻罗剜了她一眼并没有心情与她作口舌之争,只是望着楚千凝怔怔道,“世子妃……那是个魔鬼……”
“什么?”
“您不觉得她很可怕吗?”
摇了摇头,楚千凝疑惑道,“只是觉得她的笑容很奇怪,倒不觉得有何可怕。”
“世子妃又不会武功,她当然感觉不到那人的恐怖。”冷画心有余悸的说道。
“她……很厉害?”
“奴婢就这么和您说吧,高手过招有时无须出手,一个眼神就能知道自己赢不赢得了,像刚才那位姑娘,根本不用出手就能震慑住一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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