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顾昭华仍是没有被获准外出,沈氏整日看着她,她也看着沈氏,怕沈氏真去相国府闹事——不是不能闹事,但也不能让别人白白看了笑话。所以她找了个机会,不经意地问起顾成青的婚事,着重咬准了“顾成青”三个字,不是顾明堂。
沈氏瞪了她一眼,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看来她是知道误会了。
顾昭华放了心,又开始打听沈氏原来到底做的什么打算,那样气势惊人的,肯定是大手笔。可这事沈氏咬死不说,那两个丫头只说沈氏这些天都待在屋子里写字,她们识的字不多,也看不出什么,不过一个叫红桃的丫头机灵些,早拾了几张沈氏写废的废纸收着,就等着顾昭华来问。
顾昭华接过东西打开一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沈氏竟然写了一张顾明堂缺点大全,什么脾气暴躁像神经病一样,什么花心不专一吃锅望盆,什么无情无义翻脸无情,什么明明不聪明非让人夸他聪明,甚至连他睡觉磨牙放屁都写了,顾昭华死死地按着肚子不让自己笑到肠子打结,她真想问问沈氏写这东西干嘛?据说还写了很多张,难不成是想拿到成亲现场去派发?又或者打算贴到大街小巷上去?可饶了她吧!
沈氏当然不知道顾昭华已经发现了她的小秘密,其实这事她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不过那时被愤怒蒙蔽了双眼,这会眼睛睁开了,虽然明白是误会一场,可她依然觉得自己简直太天才了!这样的好招应该永远地保留起来、以备随时要胁他才对!
就这样,一场大战还没开打就烟消云散了,其中几家欢喜几家愁,顾昭华是属于愁的。
眼看顾成青成亲在即,可沈氏始终不松口说要回去,顾昭华肯定是要和沈氏共同进退的,可她又想借这个机会看一看远威侯唐潜,虽说是庶妹成亲,可他对他妹妹那么上心,肯定是要去相国府喝喜酒的,错过这个机会的话顾昭华真不知道自己还到哪里去找机会见一见这位侯爷,总不能等新婚小夫妻回门的时候她也跟去吧?到时候她算什么?买一送一?
好在,顾昭华的烦恼没有持续太久,在顾成青成亲前三天,顾成青终于来到了南安别院递送喜帖。
“原是在家等着长姐的,可长姐和母亲总不回来,我也只能厚着脸皮过来了。”顾成青如今越发地稳重了,成亲后顾明堂会将他外派出京,这是他自己求来的,京中关系错综复杂,迈错一步都有可能为顾家招来祸事,比起这些权力倾轧尔虞我诈,顾成青更愿意去做一些实事,做上几年父母官,为百姓谋求福事,也是他对自己的试炼。
沈氏和顾成青的关系还可以,按理说顾成青成亲,沈氏身为嫡母是应该出席的,可沈氏就是不松口,顾成青得了顾昭华的颇颇暗示后说道:“母亲似乎很久没见成楠了?他又长大了不少,正是好玩的时候呢。”
沈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顾昭华则大呼自己太蠢,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借口呢?怪只怪她对前世记忆太深,顾成楠这个原本不存在的小家伙,被她自然而然地忽视掉了。
沈氏冷声道:“也不算很久,上次回去探你们祖母不还见到了?”
“那也有小一个月了。”顾成青忙道:“小孩子一个月就有很大变化,再过一段日子,相信母亲都未必认得出来了。”
沈氏明显动心了,可仍有些犹豫,顾昭华连忙使出自己的缠磨大法,“娘……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弟弟考虑,他还那么小就没有母亲在身边,多可怜。”
沈氏本就动心,又架不住顾昭华的连番恳求,“那便回去好了,可先说好,我这次看的是成青的面子,惦记着成楠才回去的。”
顾成青和顾昭华大喜,一个高兴自己完成了任务,一个高兴自己总算能一睹远威侯的真容了。
三日之期转瞬即过,成亲这日清晨,顾昭华与沈氏便回到了相国府,顾明堂端坐正位之上,见了她们干咳一声,“你们回来了。”
顾昭华没言语,沈氏头一扭,“这不是废话么?”
没人理会顾明堂,他坐在那里也显得有些不自在,看起来竟然有点可怜。
顾昭华挥去自己脑中不靠谱的想法,扶着沈氏转到偏厅去暂时歇息。
迎娶的队伍接近中午时终于回到相国府,顾成青一身大红锦袍喜庆得很,他将新娘子从府门处一直背到喜堂内,两位新人互拜天地,顾明堂与沈氏并坐上首接受新人磕头。
顾昭华藏于众人之后,四处寻找那个传说中的远威侯,可在喜堂内看了个遍,也没有见到哪个人乘着木轮椅。
难道是没来?顾昭华想找竹月来看看远威侯到底有没有来,便让知春去找竹月过来,可等了半天,知春也是一去不回。
顾昭华气得鼻子都快歪了,看来沈氏说得对,她的确是太惯着知春了,去找个人而己,这也太没效率了。还有竹月,你是来参加婚礼的,不是来谈生意的!真是气死她了!
顾昭华一气闷,心情就有些不佳,不愿留在喜堂内给别人添堵,就带着知秋离开喜堂往她以前所住的安然小筑去。
安然小筑现在是空着的,但定期会有专人负责打理,顾昭华只是想回去逛逛,却不想就在她转过一座假山,安然小筑就在眼前时,她看到一个高瘦的人影坐在木轮椅上,背对着她,正抬头仔细看着安然小筑悬于院门之上的匾额。
第225章 远威侯(四)
顾昭华看见那人就笑了,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细细地看着那人的背影,除了高瘦之外,那人双肩平正,脊背挺直,虽然坐在森轮椅上,却丝毫不给人以萎颓之感,他的发髻梳得极为平整,白玉发扣一丝不苟地扣在发间,可以预见他这个人平时便也是这样的性子,不过这倒也没什么,男人么,认真一点总是好的,不过希望他不要太古板才好。
顾昭华一边看一边悄然朝那人靠近,待走到那人身后四五步时,那人突然朗声道:“夫人可是想吓一吓我?我身体不好,禁不得吓。”
顾昭华登时止住,讶道:“你怎知道我是‘夫人’?”
毕竟脚步声可以听到,意图也可以猜到,可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就算猜得到来人是个女子,可这“夫人”二字又做何解?难不成他连一个人成亲与否都听得出来?
那人终是调转了木轮椅的方向,抬起头来,见到顾昭华时,他眼中惊艳转瞬而逝。
顾昭华今日颇费了番心机打扮,本就是正值韶华的年纪,生得又明美动人,稍做打扮已十分入目,今日更是美丽抢眼,顾昭华不否认自己有点私心,寻思着凤行瑞也不知会不会来,万一来了,她总不能蓬头垢面的。可惜,凤行瑞没来,这番美丽却看在了其他人眼中。不过顾昭华看得明白,他眼中虽有惊艳,却只是单纯地欣赏,就像看到一个美丽的花瓶、一件精致的工艺品那般欣喜,更多的却没有了。
这样的欣赏让顾昭华心情愉悦,连带着对他的评价也高了不少。
那人拱起双手起了一礼,“在下唐潜,见过顾庶妃。”
顾昭华又是一阵惊讶,“远威侯认得我?”
唐潜摇摇头,“虽然久闻顾庶妃之名,却一直无缘得见。”
顾昭华心中的好奇掩也掩不住,唐潜也不卖关子,笑道:“刚刚听顾庶妃的脚步声,在下推断是一个女子在我身后,可若是一般的姑娘绝不敢这样贸然接近一个单身男子,所以在下推测定然是一位夫人,由于一些原因对在下好奇,所以才接近。”
顾昭华觉得挺有意思,又问:“怎么不行是个丫头呢?受人之托来唤你回去。”
“如果是侍女……”唐潜笑得有些狭促,“除非那个侍女钟意在下,否则怎会不事先招呼,而是悄悄地接近在下?”他说完似乎觉得不妥,马上道:“抱歉,我说得不是很妥当。”
顾昭华此时对他已具有相当的好感,刚刚她还觉得他是一个严谨认真的人,却不想性子开朗又随和,再看他样貌端正,眼如点星,虽不像凤行瑞那般让人眼前一亮的隽逸俊美,却胜在温润如玉的气质,实在很得人好感。
“那你又怎知道我是顾昭华?”顾昭华笑道:“京里的确很少人没听说过我,不过见过我的人却着实不多。”
顾昭华见过很多听说她是谁后就变得好事八卦的人,唐潜显然也是“听说过”的人群之一,不过他风度良好地没有露出任何惊讶好奇的神色,这也让顾昭华对他的评价直线上升,如果唐潜是一个好男人,却介意她的风评,那么以后他与林无垢在一起,她势必要远离林无垢以免为她增加麻烦,那样的结果她并不乐见。
唐潜道:“这里是相国府,能在相国府的后宅随意走动又有这般样貌气度的人,应该不多。”
顾昭华真是佩服他的推断力,听到这里也不再纠结于之前的问题,改而问道:“侯爷在这里做什么?”
“在席间待得有些气闷……你也知道,我现在的高度看哪里都是高山仰止,实在有点累。”
顾昭华被他的说辞逗得失笑,“旁人不在侯爷的角度,自是不知那边的风景,侯爷看他们需要仰止,他们看侯爷时何尝不需要向侯爷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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