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金漫山杀害一家三口,并与红妆楼勾结肆意玩乐良家男女之事,她就不相信锦州城没有一个衙门跟官员知道的。纵然不清楚内里,定也会听到些风声。
可事实上却是,一连十几年,金漫山依旧过的养尊处优。但凡当时那夫妇俩求告到宋德容跟唐如才跟前时候,他们能派人追查,未必就会有后来的惨剧。
可是,纵然知道,她也毫无办法。就算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办法直接搬到假宋德容。
萧清朗见她如斯模样,一字一句道:“自然,我保证。”
一字千金,却也让许楚将目光移开,她轻声说道:“事有可为有不可为。锦州城之事错综复杂牵连甚广,为将罪恶揭示,未尝不可筹谋后行事。”
外面雨雪飘洒,甚至透过飞动而起的惟裳角落撒入马车之内。如此冷清的空气,倒是将车内的肃穆跟郑重气氛打散。
萧清朗凝视着她潋滟的眸光,抬手握住她有些泛着冷意的手,低声说道:“京城中已经做了布置,只是布局若是仓促,只怕适得其反,会逼的锦州城中那些人狗急跳墙让百姓遭殃。所以,需得圣上从靠近锦州城的几个城关,以边关动乱,需紧急调集守备军戍守边关为由,将忠于朝廷的兵马调集来只应。那时候,我们才好动作。”
而此时,他们能做的,只能是见案破案,而后利用间隙将锦州城的满城官员逐个击破。在将锦州城中如莲花山庄那般暗中拢财,或是暗中制作弓弩等兵器之处查访出来之前,他们只能尽量安抚住锦州城一干人等。
其实萧清朗心里清楚,他刚刚说的话,并非该轻易说出口的。甚至于,连魏广都不曾得到一丝半点的口风。
他从来都知道,身处他这个位置,绝不能轻易相信旁人。哪怕那人与自己是自幼的交情,也需谨慎。
可面对许楚,他突然想要放纵起来。
事实上,当他说完之后,心里也的确有些窃喜。就好像,终于能有个人于自己共享压在心底的机密了。这种感觉,竟然是说不出的稀奇跟舒畅。
二人对此案有了一种共识,而后许楚率先开口道:“不知公子可否能想办法寻到衙门关于宋德清一家妻女被杀案的卷宗跟堂审记录,若是可以见一见那三个凶手那则是最好的。”
“我让人去安排。”萧清朗说完,就径自从马车桌下取了一叠文书出来,随手将最上面三本取出递给许楚,说道,“当时在临来锦州城时候,我只给你看了宋德清的卷宗。本意是不想让他家中亲人被杀的案子,干扰你查探困扰宋德容已久之事。却没想到,无论是宋德清还是宋德容,以至于宋家上下三代,所遭的一切灾难都相互参杂交缠着。”
许楚接过带着些许寒意的卷宗,静静的翻阅起来。她看的极为仔细,以至于马车内须臾之间就只剩下俩人的呼吸声。
正在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下。未等萧清朗开口询问,就见马车的惟裳已经别人自外掀开,而后一个俊美的少年毫无形象的爬上了马车。
许楚愕然一瞬,刚要开口,就见那少年就凑到了她身边,还伸手缠住她的胳膊。
“哎呀,楚姐姐,这天儿怎得说变就变,冻死我了。”娇俏的带着些抱怨跟撒娇的声音响起。
此时,她才看清来人的面容。却不想,是被萧清朗支去闻言楼的萧明珠。
许楚眨了眨眼,有些闹不清情况。怎得好端端的,明珠也男扮女装起来了?
萧明珠见许楚有些意外,当即得意洋洋的舒开双臂,抖了抖书生衣袍问道:“怎么样,可还俊美?”
“果然俊美,足以迷倒万千少女。”许楚见她挤眉弄眼的搞怪,不由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只是明珠啊,下次你若能将满脸的胭脂唇脂卸掉,我想会更像翩翩少年郎。”
于是洋洋得意的萧明珠,动作瞬间僵硬起来。她讪笑两声,摸了摸脸,说道:“忘了忘了。”说完,她就伸手捏了捏许楚不施粉黛却依旧白皙的脸蛋,撅嘴道,“老天实在不公平,既给了楚姐姐无与伦比的聪明脑袋,又给了楚姐姐清秀白皙的脸蛋,就连身条都比我好许多。”
她记得可是清清楚楚,晚上抱着楚姐姐睡觉时候,那小蛮腰纤细的让人嫉妒。
说了几句话,萧明珠身上的寒意也渐渐消散了。她说道:“张仇性子孤僻,跟书院的学子们都说不到一块去,颇有些恃才傲物的劲头,所以跟他交好的人几乎没有。也就书院的书呆子刘希澈,还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那他的学问如何,品行怎么样?”
“学问还好,也受过先生的夸赞,且因为家贫所以被先生格外宽待。至于品行,我也不知道那些学子是不是故意污蔑他,反正说过有个柳娇花媚风韵犹存的老女人寻过他几次,反正那几个人说的很轻佻孟浪,那些个话我说出来也是要脏了你耳朵的。”
“后来他被学子们排挤时候,常会被人以此耻笑。说他有个做梁上君子的爹,还有个不知廉耻当闺女时候就怀有身孕的娘,最后却还有个三十好几的有钱婆娘求着伺候他。”
“张三做过梁上君?”这一点,卷宗之中并没有提及,无怪乎许楚诧异。就连萧清朗,也微微蹙眉,看起来有几分意外。
萧明珠点点头,“对啊,好像还是被宋德容逮住的,不过好像是说杨姨娘跟他有什么表亲关系,所以宋德容并未将他送交衙门。之后他就在宋府赖了好几天,再离开宋府时候,就有了现在那处宅院。”
“哦对了,有个吊儿郎当喝醉了酒的人听得那些学子说道宋家的事儿,还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张三根本不是杨姨娘的表哥。而宋德容之所以放过他,是因为他给宋德容戴了绿帽子,跟柳姨娘好上了。”萧明珠挥了挥手,一脸皱吧的说道,“这宋家的关系也太乱了一些。”
“怪不得他翻墙过房的行径如此熟练。”
许楚暗暗思索片刻,然后看了萧清朗一眼。他们二人都知道,那张三根本就不能跟女子行鱼水之欢,所以他私通柳姨娘的事儿是绝不可能的。
若真有这个消息,那定然也是为了掩藏什么。而被掩藏的那个秘密,也会是张三用来威胁或是胁迫宋德容跟杨姨娘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案中案
她苦苦思索,却见萧清朗的手指已经点在了她手底下卷宗的子嗣二字上。
许楚脑子里灵光乍现,豁然开朗,眼神也倏然一亮。对,子嗣,宋馨儿跟张仇。
两个身世有异,也最为奇怪的孩子。
这样,就与她猜测的真相更接近了。事实上,她原本猜到的,也大抵是如此的结果。
只是唯一搞不清楚的却是,杨姨娘身上并没有妊娠纹,而且胯骨跟盆骨也毫无变形情况。按道理来说,她不可能有过生育史。
如果是这样,那她跟张三家的牵扯又是怎么回事?
“那名女子可有特征?”
“特征他们倒是没说,不过有人戏谑说张仇跟那女的还挺有夫妻相的。要不是知道他有娘,只怕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那狐烟媚形的风尘女人生的私生子了。”
萧明珠说完后,就直接抢了许楚跟前的茶盏灌了一口热茶。然后惬意的喟叹一声,“下次我可不再学你跟三叔了,本还以为能得意一下,却没想到弄得四不像不说,还险些被冻死。”
许楚笑着摇摇头,帮她又添了热茶。而后将刚刚明珠得来的消息,跟自己的猜想重新梳理一遍。
若是张仇是张肖氏所生,且与杨姨娘长相相似。那是不是可以说……
可是如果是那样,那人设局杀害宋德清的妻女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再次翻看起手下的卷宗来,须臾之后,才满腹疑惑的说道:“三个凶手竟然没有任何交集,而且身份地位皆不同,甚至于都不相识?”
按着卷宗所记载的,这三人根本就毫无相似之处。
杀害宋德清长女的凶手名叫钱有两,是码头上常年做苦工的劳力,不过因为会为人,所以在被判刑之前就已经是个小工头了,管着码头上十来个喽啰苦力。
按道理来说,他与宋家不该有纠葛才对。可偏生,他手上的几个劳力最能吃苦,所以每次宋家铺子的货到了,多会寻他们装卸。久而久之,他在宋德清跟前也就挂上了号。
他之所以要对宋家大小姐下手,原因也并不复杂,只是因为她克扣了大家的工钱。还让人将他责打一顿,辱骂的极为难听,当时他就怀恨在心,所以才下的手。
而毒害他次女的凶手,名为柴老鱼,是附近串巷子的肉贩子,常年给宋家老宅供着鸡鸭鱼肉这种肉食。按照他的供词来看,当天是宋家二小姐想要喝鱼汤,可是冬日里卖鲜活鱼肉的本就稍有,于是宋老爷才寻到的他。
而他记恨宋二小姐曾轻贱过同自己一起送肉的女儿,所以下狠心往那条鱼腹中塞了灭鼠的毒药,甚至还将鱼鳞鱼翅下边涂抹了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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