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
他手指抓抓长发,终于抬眼注视我,语气不冷不淡地跟我讲了第一句话:“我刚起床,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再出城。”
我怔了怔,说:“哦。”
林越已走在我前面,我牵马随后。
转过两条街,进了一家生意颇兴旺的面馆,捡张干净桌子相对坐下。
小二很快殷勤地来招呼我们,擦着桌子问:“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林越抱着手,看看我。
我说:“我不饿,不用点我的。”
这没什么好客套的,只是我最近胃口欠佳,而且现在也过了吃饭的时辰。
“恩。”林越没多说什么,对小二说:“两碗牛肉面。”
我忙说:“我吃不下,不要浪费。”
林越又瞧我一眼,淡淡说:“我自己吃。”
我想我脸红了,而小二也感受到了我的尴尬,“嘿嘿”傻笑着。
林越说:“还站着做什么?去,把面端上来。”
“是是是,客官您稍等片刻。”
两碗牛肉汤面很快端到。
“两位客官_”小二生生噎住要脱口的话,把两碗面端林越面前:“客官您请慢用。”
“嗯。”
小二马上溜了。
林越动筷。
我们是坐在窗口旁,面馆的窗子做得很大,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而街上来往不停的行人也能看见面馆里的食客。
我偏头看着大街上的男女老幼,熙熙攘攘,心境慢慢平静下来。我不是个从小活在热闹人群里的人,小时候大部分时间被限制在留离宫里,出宫后又跟着师父在深山老林修习,只偶尔在江湖上走动走动。当忽然置身鼎盛的人烟里,你也成了热闹里的一分子,看着男男女女,不论贫穷还是富裕,每一个都努力地生存着,你能感受到那种真真切切的俗世欢喜,难免被触动、被感染。
活着,活着,人该怎样一直活下去?芸芸众生,生老病死,你有不幸的往事,也许这世界上比你更不幸的大有人在,而他们还活着,为何只你活不下去?
毫无疑问云锦城是我人生开始的地方,无论我今后去了哪里,这座城市对我的影响都是不可磨灭的。这条街是云锦城的一小部分,而这一小部分我都从来没有机会好好看过,我想,今年冬天我不走了,等办完事回来,我要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我收回目光,无意间掠过林越的脸,却不自觉地停留了一下,心里又生起了另一番感想。
林越模样生得出奇的俊,笔墨不能述,眉宇间尽显张扬的英气。尤其是他那头长发,这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长得最漂亮的头发,黑漆漆的,似被浓墨泼染成。
林曾得长成什么样子,才能造出林越这个儿子?
他一只手搁桌子上,无悲无喜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食物,好像世界上只有他和那两碗面。
我低下头等他吃完。
“哗_”
一碗原封不动的汤面忽然映入我眼帘,食物的清香扑入鼻子中。
嗯?
我抬头看他。
“吃不下也吃点,我们出城后不会停下来休息。”
我说:“那你够吃吗?”
听我这样问他,林越停下筷子,抬眼看我,神色似变得有些不解,问:“不够我不会再要一碗?”
我一顿,呐呐说:“是、是。”
“怎么,”林越嘴角慢慢露出点笑意:“公主您锦衣玉食,在下这教主当的,多一碗面也点不了了?”
我不说话了,我后悔刚才说了话,抓对筷子和他一起吃起来。
面条鲜香不油腻,勾起了我的一点食欲。
吃了半碗放下筷子,林越也已吃完自己的,他没有再叫一碗,而是叫来小二结账。
小二利索地把碎银子找来,林越收进怀里,站起身,“走。”
我一时没动,有点发愣,身为当今最大邪教的教主,他应该老老实实吃面,再老老实实结账吗?是有这个道理?
林越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淡淡说:“不过两碗面,难道我还要搞得满大街的人知道我吃白食不成?”
我拿起自己的剑,默默起身,和他出面馆。
我和林越站在面馆门口。
面馆斜对面有一个摊子在卖胭脂水粉、珠花首饰,不知何时,已有六七个妙龄少女拥挤在摊子前,莺声燕语不停,可少女们的心思并没放在那些胭脂水粉上,她们均手摇一把小巧的圆扇子,半遮秀容,大庭广众之下掩耳盗铃般,指着面馆门口,掩唇格格娇笑,笑靥如花,秀发上的金步摇晶莹辉耀,随着她们的笑音亦步亦摇。
少女们铃铛似的笑声吸引了别的少年流连忘返,却好像没吸引到她们想吸引的人,可她们仍不肯就此离去。
生活处处有风景。林越俨然也成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他好像全然不觉。
林越忽然喊了一声:“阿红。”
阿红?他在叫谁?谁是阿红?
然后阿红出现了。
那匹傲骨嶙峋、神骏的火红健马意气风发地走在前面,静水像个小跟班,怏怏不乐跟在后面。
我不禁问:“阿红是它小名吧?”
林越说:“嗯。”
我又问:“那它有大名不?”
“有。”林越懒洋洋地回答:“大名叫大红。”
我:“……”
我哪知道,白相与以前也给林越的马起过一个名字,叫落火,可林越偏偏喜欢“阿红阿红”的叫。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叫落红,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我替你们选
林越说出了城不会停下来休息, 我们就真的从昨天快傍晚时一直赶了一夜的路。途中不时收到信鸽指引方向, 我意外的是, 忽可图没有回漠北,而是往东南走, 快马加鞭一路飞驰, 越来越地偏人稀。
清晨我们在一个小市集下马, 去吃早餐。
煮着馄饨、蒸着包子、炸油条的摊子在冒着滚滚白气,萧萧的秋风一吹便轰然散去。一个有了岁数的妇人招呼我们去她的摊位。
我们要了两碗馄饨、两个烧饼、三个素菜包子还有四个水煮蛋和豆浆。
正吃着, 天空一只灰鸽子扑棱扑棱地飞来, 停在林越肩膀上。
林越取下绑在鸽子脚上的信笺, 打开。然后脑袋一歪, 漆黑的长发垂落胸膛前,俊眉拧了拧。
我头过去一点想看那张纸条上写了啥, 林越把纸条给了我。我看了看, 也不禁眉头一皱。
纸条上写了四个字:已到灪县。
嗯,灪。
笔画多得像个黑点。
这是个什么字?怎么读?
我不由看向林越, 他也在看着我。
我、林越:“……”
怪不得白相与要我们没事多读书。
林越先开口了:“等一下就知道。”
我答:“嗯,等一下可以问问人。”
林越不置可否。
快吃完早餐了,又有一只鸽子飞来。这次这只鸽子飞来,告诉了我们那个字是个什么字, 怎么读。
真是懂上属的好下属啊。
重新上马, 我见林越的脸色总是有些病态的苍白,问:“我听白相与说过一点你的事,你身体没事吗?”
“无妨。”
我不禁跟他客套几句:“这次劳烦你了, 多谢。”
林越也颇有礼貌地回应我的话:“白姑娘无需客气,在下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一定照顾好你。”
我:“……”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我什么时候需要人照顾了?
林越说:“我们晚上休息。”
我说:“好,我没问题。”
“驾!”
林越的俊马先跃出市集,我紧随其后。
我没问题,可快中午时静水出问题了,它赖坐在路旁不肯起来,一脸委屈地啃着路边野草。
阿红屁股对着静水,也站在路另一旁悠然自得地吃草。
我倒颇理解静水的心情,一路上静水已经尽最大的努力要去争当一匹千里马了,可无奈林越的那只阿红欺马太甚。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我的静水白色的马毛都快被尘土染成黄毛了,那只阿红还是神气活现的,奔跑时像一团团落在地面上的火焰,煞是炫目好看,静水苦苦追赶着它,阿红却始终连个正眼都不舍得瞧静水一眼。
这下好了,静水自暴自弃,不干了。
林越问:“你的马怎么了?”
我说:“没事,你等我一下。”
我蹲下身,软语安慰静水:“静水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静水当没听见,自顾吃草。
我又说:“静水,你这次跑得真快,等动火回来时一定对你刮目相看。”
静水叫一声,不吃草了,很是忧伤,显是想动火了。
我说:“听话,快起来,这次辛苦点,回去好好养着你。”
静水仍不肯起来。
我也有点动气了:“静水,我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你却在跟我闹脾气?”
一只长手忽然伸下来抚摸静水的马头,我站起来刚想说休息一下吧,林越已俯身在静水耳边语气挺关心地问:“静水,你饿了?快中午了,我也有些饿了,要不就地取材,我从你身上挖点东西来烤烤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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