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颔首:“罢了,左右你和容岐无事。”又释然道,“等君幸日后出了那永巷,可得叫她知道,你这个姐姐为她付出了多少。”
谁知江昭良摇了摇头,眼底泛红:“太后说笑了,说是付出,为了那扶统大任,旧臣一行顶数她付出的最多,若不是”停了停,“若不是老三出事,她就要在永巷埋没一辈子了。”
她说着,轻轻拭去那泪水:“可怜母亲,老三走了,我和君幸在宫里出不去,侯府就只有大哥一人陪在她的身边,当年君幸死讯,险些要了母亲的性命,这回老三母亲怕是”
“别忧心了。”太后握住她的手,“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回君幸出了永巷,也可以替江歇,替郭家报仇雪恨了。”
江昭良听话的点了点头:“是啊,也叫她看看誉王,还有大哥那一对儿龙凤胎,自打君幸回来,这些外甥侄子还不得见呢。”
书桐在旁伺候,闻言很是五味杂陈。
太后和江昭良对于希望江淮出永巷的出发点根本不一样。
一个是真心实意。
一个却是为了继续复仇。
但她到底是忠奴,也知道太后的用心良苦,若是江淮不出来,这满朝旧臣和江郭两家就要真的倒了。
身为太后,就要想得远,必须考虑大局。
“太后娘娘,贤妃娘娘。”
天葵进来,小心翼翼道:“安陵王在殿外求见。”
江昭良点头,想要叫人带誉王下去,却被太后拦住,那人并没有想叫安陵王进来的意思,只道:“事情成了吗?魏戈那边怎么样?”
天葵点头道:“王爷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魏戈果然是个蠢货,三两句话就挑的乍然火起,答应了和他一起行事。”瞥了一眼殿外,“王爷还说,想进来给太后请个安。”
太后摆手,接过江昭良剥开的橘子瓣儿:“请安就不必了,你一会儿告诉他,就说哀家已经递了消息,起兵那日,宁纪一定会带兵过来接应他,叫他此战必胜,叫他回去吧。”
天葵点头出去了,而那安陵王也懂事的没有吵着要进来。
江昭良听说过太后的计划,有些不安道:“太后,这件事情也太危险了,若是安陵王”
“你不必担心,只消照顾好容岐即可。”太后截住她的话,疲惫的微微放斜了身子,“若当年没有君幸和旧臣顶着,就冲他八年前那场私自策划的谋反,皇帝就该摘了他的脑袋,这些年蠢蠢欲动,花花肠子可是不少,叫他给君幸铺路,给旧臣铺路,是他应该的。”
太后都这么说了,江昭良也没办法再多嘴什么,只低低道:“太后说的是,都是臣妾不好,虽然位列四妃,却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还要太后做主。”
“别这么说。”太后一边起身一边道,“你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身子调养好,替皇帝,也是替旧臣和江家再生一位皇嗣,有了这孩子在后宫就有了保障。”
江昭良颔首:“臣妾记住了。”
正月尾过,转眼二月初四。
第45章 选择
雨珠落在身上,寒意透过衣衫覆上肌肤,化为无形的刀剑钻入骨缝内,疼的钻磨,江淮踉跄一步,回头瞧着穆玟,眼底漫出一丝不可置信。
穆玟目光驳杂,周身被打湿,衣服压身仿佛有千斤重,她颓废的站着,抬头望向江淮,惨白的嘴唇慢慢抿紧,眼泪溢出。
江淮往前一步,眼珠微颤,声音轻悬如飘絮:“穆玟你不会是要留下吧。”
穆玟咬牙,打开她伸来的手,‘啪——’的一声,清脆如裂。
“君幸。”她声若太阳初露时的浮冰,脆弱不堪,“今天你什么都没看见,我身上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嫁来这里那一刻我就回不去了。”
江淮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口,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是了是了,穆玟素日那么桀骜的一个人,以弃妇的身份回了西昌,便是旁人都闭口不言,想必她自己给自己施压,心里也是备受煎熬,生不如死。
况且,又有谁会再次上门提亲呢?
当真要这样闭门不出待一辈子吗?
穆玟深吸了口气,泪噙眼眶:“君幸,对不起。”说完,转身跑开了。
江淮伫立在原地,转头,恒王看着她,万分得意的说道:“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咬着牙,明显有‘咯咯’从从口腔内传出。
宁容左眼见着江淮又要发作,忙阻止道:“二哥,别说了,非要她再过来揍你一顿吗?到时候我可不拦了。”说着,踏着一地潮冷,走过去拽着江淮湿哒哒的袖子,轻声道,“走吧。”
江淮四肢僵麻,被他一步步的拽了出去,脚踩淤泥,扫脏了衣摆。
府门开,又合上了。
高莳君松了口气,对恒王轻声道:“殿下,外面冷,回去吧。”
恒王回头看着她,眸光深邃:“好。”
长空之上,雨水消止。
马车平稳行驶,江淮斜靠在角落,目光幽深,不知道在看哪里。
宁容左抬头,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江淮抽了下鼻子,淡漠道:“穆玟在大汤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什么亲人在,郭家也不太重视,总得有人来看看。”
说完,以手捂面,声音疲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宁容左寡淡一笑,江淮顺着指缝处看他,语气多了一丝怨对:“要不是你说的那几句话,她兴许就和我走了。”
那只狐狸轻摇了摇头,将双臂枕在后脑处,淡淡道:“未必。”
江淮眉间微蹙:“怎么?你就那么笃定她会心甘情愿的将这一切咽下?”
宁容左轻合了眼睛,狭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你为了旧臣的安危尚且能如此负重而行,她怎么就不能为了穆家的名声隐忍下这一切,更何况,她若是回去了,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比我更清楚。”
江淮垂眸,没有言语。
马车又悄然行了一会儿,她忽然道:“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宁容左轻轻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上下一动,蓦地笑了笑:“怎么了?”
江淮剐了他一眼:“我问你话呢。”
宁容左故作认真的想了想:“快天亮的时候吧。”
“那你”江淮咽了咽口水,语气突然变得极度别扭,“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宁容左拄着下巴,身子往前伏了伏:“什么叫不该做的事啊。”
江淮伸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怕被赶车的北堂听到,压住怒意,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质问道:“我的衣服,怎么回事?”
宁容左哦了一声,随即又靠了回去。
江淮瞪瞪眼:“你倒是说啊?”
宁容左慢吞吞且十分有条理的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的衣服是湿的,咱俩这么一抱,不就把你的衣服也弄湿了吗,我怕你着凉,就脱了。”
江淮抿唇,脸色浮红,几欲滴血,低头僵硬道:“那里面那件怎么也不见了。”
宁容左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紧不慢道:“这个理由很简单,就一个情不自禁,没停住手。”
江淮好悬一口老血吐出来,抬头,眼里恨不得飞出一柄刀子。
宁容左笑意浓郁,眼中温亮:“原来‘小荷才露尖尖角’已经变成‘横看成岭侧成峰’了。”说着,又补了一句,“形状好看,手感下次试试。”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化为一柄利剑,凌迟在江淮那无人可以践踏上自尊心之上,羞耻度可以说是爆表额。
“你”
江淮眉间紧皱,红晕从脸颊烧到耳根,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没有发作,伸手再次捂住脸颊,手肘抵住双腿,再没说话。
宁容左微侧了侧头,促狭一笑,伸手捻了捻她的小巧却通红的耳垂,凉凉的,软软的,好玩的是,越柔越热。
良久,才听到江淮闷闷的说道:“松手。”
宁容左听到这话,反而将另一个耳垂也捏住了,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搓个没完,边搓还边淡笑道:“这个耳垂也热乎了。”
“噗嗤”
江淮终于忍不住一笑,松开手时,脸上已经没那么红了,轻巧的打开他的手,语气万分无奈,道:“幼稚死了。”
宁容左将手递到挺翘的鼻翼之下,嗅着她身上那与生俱来的清寡梅香,笑而不语,心情确实是极好的。
忽的,马车好像压过一块石头,猛地上下一个颠簸。
江淮本是做‘思想者’状,这一下直接撞进了宁容左怀里,准确来说,是撞在了他的小腹处,手肘还未收回,那坚硬的肘部好像硌到了某物之上
那只狐狸登时浑身一紧,闷哼一声,疼的脸上的血色皆如潮水般退去,他紧皱着眉头,推开江淮,悲哀的侧倒在坐榻之上。
江淮有些尴尬,咳了两声。
都好几次了,每次都那么准确无误。
她拍了拍宁容左那倔强的背,语重心长道:“成大事者,要忍得住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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