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巷中,数十名亲卫护着庄十三飞快的撺掇逃亡,只不过那墙壁之间比较狭窄,行动之际浑身剐蹭的疼痛非常。
听说董猛死了。
他大骇。
又痛骂活该!
悔不该听他的话进城!
快跑!
快跑出城!
只要出了洛阳城,还有十万川军为援!
他还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叛贼哪儿跑!”
忽听左方有密麻的脚步声袭来,庄十三大惊失色:“快退回去!”
只是这一声喊得太晚,叶堂所领的川军已经将这条巷子的入口和出口全部堵住了,庄十三几近绝望的呼喊道:“保护我”
他的亲卫到底是忠心护主,如此劣势的情况下仍不肯倒戈,狭窄的墙壁缝隙间,两方川军继续交锋,只不过刀剑挥不开,那就上拳头!
空间不大,尽是拳脚相加的闷重声!
一拳下去,下巴脱臼,眼珠蹦出眼眶!
一拳下去,肋骨折断,牙齿挤出牙床!
鲜血甩在庄十三的脸上,他拼死的靠在墙上,被挤得快要吐血,却依旧不敢弓起身,他怕被活生生的踩死,又有脑浆子飞溅而来,庄十三忍不住惊声尖叫!
血气蔓延数里,火光冲天。
一刻钟后,庄十三身前的人墙终于全部倒下。
满目死尸,他浑噩的瑟索在一旁。
脚边有个没死透的亲卫,临死递给他一柄匕首自卫。
如此忠诚的士兵。
如此懦弱的主君。
庄十三似乎已经吓傻了,根本不知道接,那亲卫一口气提不上来,带着满眼的遗憾和恨铁不成钢死去,庄十三泪流汹涌,颤栗如筛!
叶堂从不远处走过来,他抬头前望,瞧见对面巷口面无表情走来的江淮,叶堂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到庄十三身前,凌声道:“虎符呢?”
庄十三耳边嘈乱,什么都听不见了。
叶堂气怒,一脚踹翻他:“虎符呢!”
庄十三这才反应过来,扶墙站起身,抖抖索索的在身上摸索,终于在裤腿里面摸到了那枚虎符,他取出来往上抬,是个金色的镂空不能吹的哨子,只有半个拇指般大小。
叶堂要拿。
谁知庄十三和他对视一眼,竟然一口给吞了下去!
叶堂急火攻心:“庄十三!”
庄十三以为这样就能活下去,遂死活不开口,竟然真的硬生生的把那枚虎符给咽进了肚子里,然后抿出口血来!
叶堂气急,将他抵到墙边,一通劲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庄十三痛苦的哀嚎着,却已经没办法吐出那枚虎符。
江淮在旁抱臂看了一会儿,皱眉过去,伸手一把推开叶堂,那人被推得一个踉跄,由亲卫扶住,气势凶狠的看着她。
江淮一拳打在庄十三的脸上,右手一转,匕首出现在掌心,用力的捅进了庄十三的肚子。
那人痛的醒来,五官皱在一起,而江淮却是一脸冰冷,伸手进去,在他的五脏内一通鼓动,最后连着一截认不出来的东西,和虎符一起拿出来了。
庄十三的身子扑通倒地。
黑夜看不清。
只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蜷缩的肚子处不停的往外流着,他试图挣扎了几秒,颤巍的往里面塞着,哼哼呀呀的,而后几秒,断了气息,死了。
江淮无情的回头,伸手过去。
叶堂微微眯眼,抬手接过。
虎符连着血水掉入掌心的那一刹那,月光被浓云遮盖,天地间可算什么都看不见了。
天空露出鱼肚白。
庄十三的十万援军终于从百里之外赶到了城门之下。
叶堂伫立在眼前,身后有数万川军振威,只是那些叛军忠心耿耿,虽然已知败势,却仍然一往无前,他们呼啸着,举起刀剑,厮杀而来。
地面略有颤动。
劲风扑面而来。
叶堂一把举起自己的佩剑,柄端挂着的东西,正是那枚虎符!
十万援军瞬间停在原地。
叶堂一动不动,冷淡的声音传遍三军:“庄十三和董猛已死!虎符重新归入西昌皇室!尔等休要负隅顽抗!弃剑转身!列入正规军!”
川军认虎符不认人。
他们根本不管庄十三和董猛的死活,只看这枚金色哨子在谁手。
最前方的那位叛军首领将手中的剑递给旁边的人,随后阔步而来,有亲卫提醒叶堂小心,那人却无动于衷。
而那首领在确定虎符的真假后,面色无有变动,只是单膝跪地,雄厚的声音从嗓中发出:“给重王殿下请安”
十万兵器落地的那一瞬间。
城东的墙又塌了一百米。
第45章 轮回
西昌的局情暂时稳定下来,而大汤这边,陈同上疏支持新政,朝中一众官卿再也不敢持反对意见,皇帝顺利将新政颁布下去,重新划分国域,更职定品,就算没有地方动乱阻挠,也足足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只不过期间为了安抚长欢,他下令将韩渊提为国子监司业,兼负黄山学院院首一职,又提黄一川为门下侍郎,下旨将沈萧爱女沈柠许配给他做妻子。
三个月后。
大汤。
鲁阳结城的一个小村庄里。
一个孩子穿着破旧的衣服,用那刚刚愈合好冻疮的手,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白粥,里面竟然有着明显的米粒,他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然后乖巧的递给爷爷。
那老者笑的慈蔼,将粥碗递回给他:“乖娃喝吧,不怕,以后咱们都有白粥喝了,明天爷爷带你去县里的衙门再领半斗,还有野鸡蛋吃。”
孩子懵懂的点了点头,不舍得小口抿着。
老者舒坦了口气,抬头感叹。
大汤。
终于换了新天。
因着被封为掌兵总督之一,宁修被派遣到十四州中最大的信州,持着兵权虎符入住新修缮好的信州督府,明日启程,今夜来道别。
海棠府仍是熟悉的旧貌,只不过奢华之余,干活的仆人少了许多,再不见往日的繁络景象,好像自打江淮死后,生气就不在了。
慧珠从后院赶来,正端着热水想要去给花君洗漱,瞧见刚进来的宁修,欣喜浮现在脸上,连连道:“十三爷回来了,我这就去叫郡主出来。”
宁修心头一闪犹豫,两秒后点了点头。
慧珠转身飞快的进了正房,谁知一刻钟后还没人出来,宁修蹙眉,以为花君已经睡了,遂想叫慧珠出来,不要打扰她了。
只是刚刚迈出步子,就见正房门口款步出个美人来。
花君穿着太后赏的那身品红色的袍衫,发梳高耸的单螺髻,旁缀金钗玉饰,恍然还以为时间回溯到了夕阳时刻,那黑密冗长的睫毛掀起,绝美的五官将夜空上的那轮明月羞的躲去了云后。
宁修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花君,一时神游,面色略显呆滞:“君儿?”
花君看着宁修,那人仍是印象中温润如玉的样子,只不过现在这份温润如玉于她来说,是剥心蚀骨的毒药,遂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行礼道:“给十三王叔请安。”
宁修不舒服的皱眉:“君儿,你这是做什么?作何和王叔这么生分。”
花君充耳不闻,所答非所问:“王叔何时启程?”
宁修无奈:“明日一早,就乘沙船离开。”
花君继续问:“去哪儿?”
宁修道:“信州。”
花君垂眸又抬眼:“听闻信州天气暖和,王叔去了那里想来也不会受苦。”说罢,拂袖转身,“恭月便不送了,王叔回府路上多加小心。”
宁修微微咬牙,花君这一席话好像在他的心里插了柄刀,往日那般亲昵可爱的人变成现在的样子,他比谁都难过,忍不住道:“君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你就变成了这般冷漠的样子?”
花君停住脚步,背对着他红了眼睛。
何为相思如刀,她今日尝遍,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而这饱受痛苦过后,又能怎样。
身份不能揭穿。
他们还是叔侄。
为了活。
她不能说。
院中萧索,唯剩他们两人。
院角的海棠枯树微晃。
宁修望着花君窈窕的背影,脑海中尽是两人曾经有过的欢声笑语,环视这座精致的海棠府,所有角落里都埋藏着不可磨灭的幸福回忆。
二十余年的岁月一朝抹去。
他做不到。
只是他心里明白,两人之间隔着多少不可抗力。
但宁修心里更明白,花君现在在做什么她要做江淮。
“君儿,我知道君幸死了你难过,但你没有必要逼迫自己变成她,你是宁花君,你不是江淮,你有一颗赤子红心,这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难得的,更是最不能丢舍的。”
花君没有转身,语气忽然变得冰冷:“谁没有赤子红心。”
宁修被问的一愣:“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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