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态端庄,一看就是名门闺秀,抬头看过来时,一双温柔的眼里还有着爱人离世的悲痛,江淮和其对视,难得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但对她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昌王那边还要复命。
萧晃将来龙去脉给秦玉妍说了,那人果然不太愿意,但却没用言语反驳,而是先看向白聘,那人微皱眉颔首,她这才落下两行清泪,哽咽道:“玉妍遵旨。”
江淮对于这事情的顺利程度抱有一丝错愕,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勾起抹苦笑在唇角,随即轻声道:“夫人请吧,大王还在皇城等着您呢。”
秦玉妍微叹了口气,面色憔悴道:“身着孝衣不能面圣,还请殿下和大人稍等片刻,玉妍换过衣服就和你们走。”
江淮如何会回绝这种请求,忙道:“当然。”
说罢,继续低头抿着那茶。
耳畔秦玉妍的脚步声稍微一顿,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几秒种后才重新迈步离开,而又是一道有力的脚步声重叠过来,并秦玉妍说话那人进来了。
江淮以为是白家人,没有立刻抬头。
白聘见到那人,立刻拿出了从未见过的热络态度,起身走过去笑道:“这不是蒋兄弟吗?”挥手叫人备座,“快来坐快来坐。”
江淮闻言,略带谨慎的抬头,那是个生脸。
蒋明堂认识萧晃,却没有见过江淮,询问才得知,这人原来就是那日在燕伶坊将自己爱子蒋豫新打成重伤的那人,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江淮也是冷着脸,气氛随之降到了冰点。
白聘听说过这通恩怨,好心好意的打了圆场:“蒋兄,你不是说老爷子溺爱豫新,你想教训都没办法吗?”伸手向江淮,“人家六殿下好心出手,我看豫新这些日子果真老实了许多,还不快谢谢人家。”
江淮无所动作,丝毫没有歉意和愧疚。
蒋明堂本身也没想将江淮如何,这毕竟是大汤遣送来的求和质子,和越王送来的儿子穆王不是一个等级,再者说了,今日她奉大王旨意来带秦玉妍入宫,无论如何也不能肆意寻衅,更别提,这是白家,不是蒋家。
拿架子也没有底气。
想到这里,蒋明堂也勉强笑了笑,随即道:“这人怎么还没进来。”
白聘见今日的客人不光是蒋明堂,便问:“还有谁?”
“老夫来迟了,方才和玉妍多说了几句。”
蒋明堂的话音刚落,江淮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虽然年迈却浑厚有力的音调,让她浑身的汗毛登时倒竖起来,手中握着的茶杯也发出细动。
江淮艰难的扭头看过去。
果然是庄恭。
那个以为自己是断袖,还险些被他糟践了的变态老蹬子!
庄恭也没料到江淮会在这里,先是挑了挑眉,随后会心一笑,和蒋明堂并白聘客套两句坐下,那两人不知其中故事,还各自帮忙引荐一番。
江淮心中恶心这人,但面子上还要过得去,遂拱手道:“晚辈久闻庄老太爷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谁知庄恭非但不领江淮的情,还故意对蒋明堂道:“名堂,这不就是那日打了豫新的臭小子吗?”冷下脸色,“一个求和质子,敢在西昌世家的后生面前耀武扬威,今日正好碰见了,怎么?不帮豫新讨回点公道吗?”
第25章 药酒咕咚咚
公道两个字从庄恭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恶心呢?
好像在看老鸟拉屎。
江淮微微蹙眉,她知道是这老蹬子想要报复自己,遂瞥眼蒋明堂,那人的脸色果然有些古怪,庄恭比他和白聘高了一辈,又是西昌世家之首,在他面前丢了做老子的尊严,实是有些难看。
庄恭见蒋明堂无所动作,仍是不依不饶道:“前些日子豫新去我的外宅,我见他胳膊上还有伤。”回头看江淮,“这毕竟不是小孩子间的玩闹。”
白聘见气氛不对,想要调和,谁知庄恭立刻截住他的话,势必今日要在白府好好教训一下当日之仇,遂道:“再者说了,这里又不是大汤,既然远来是客,哪有对主家动手的道理,更何况,打的是你们家豫新。”
庄恭这几句轻轻,却直戳蒋明堂的肺管子,这人在白府见到江淮,就是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本来不想在白聘面前耍威风,可庄恭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得不起身道:“老太爷说的是,豫新被欺负了,我自然要替他报仇。”
闻得此言,江淮也谨慎的站起身来。
白聘还算明事理,虽然江淮已是笼中困兽,但汤帝是出了名的护短,若真的让她死在这里,怕是会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便道:“蒋兄弟,事出有因,而这个因在豫新,六殿下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我看还是算了吧。”
“算了?”庄恭冷笑,一双眼睛里满是蔑然,“这小王八犊子是哪里来的六殿下?不过是个求和质子,敢到咱们地盘撒野,还打伤豫新?”
他猛地拍案,一口咬死:“今日不教训一番!难解我心头之恨!”
蒋明堂眼中深邃,他现在被庄恭架到了一定高度之上,自己的儿子受罪,总不能让别人做主,为老子的袖手旁观,这才道:“老太爷息怒,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江淮,“六殿下,你出手打伤我儿,我本想看在白族长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但今日庄老太爷发了话了,你难逃此劫。”
江淮双眸眯起:“那你们要拿我如何?”
旁边的萧晃见三大世家的族长同时针对江淮,吓的屁都凉了,往后退了退,却不小心碰倒了自己的凳子,咣当一声惹得众人侧目。
蒋明堂停了停,这才说道:“豫新是个混小子不假,但做错了事情,自然有我和他爷爷管教,于情于理都轮不到殿下出手,况且此事已经闹得阖洛阳城人尽皆知,如此沸沸扬扬实在有辱我蒋家门楣。”
江淮丝毫不惧:“那又怎样?要我登门赔罪吗?”
蒋明堂的眼光泛出精明,没有立即回话。
不怕大汤来的求和质子。
就怕这个质子是个硬茬。
大汤毕竟是中原主国,况且江淮此来的目的是求两国之和,并非越王所派的穆王那般来示弱的,二来,他们世家势大,却也只在西昌国内,引火烧身太不明智。
回头看了一眼得意扬扬的庄恭,这人名望太过,面子不能不给,想了半天终于寻得一个折中的法子:“听豫新说,六殿下酒量甚好。”
江淮闭口不言,眸光轻慢。
蒋明堂胸口憋闷淤火,心道小王八羔子别得意,等过段时间逮到你再好好收拾你,便道:“既然能喝酒,便饮尽一壶,全当是给我们蒋家赔罪。”
白聘见蒋明堂还算理智,赶紧叫人上了一壶酒来。
那酒壶不高,但也有八两多。
蒋明堂不满,白聘只好再叫人拿来一壶,这就有一斤半多了。
萧晃暗道不好,西昌的酒是出了名的烈,别说一斤半了,就是零头二两下肚怕也够受,今日江淮若是倒了,他怕也出不了这个白家门,硬着头皮笑道:“蒋族长,六殿下自幼礼佛,不喜饮酒,这偶尔猛灌岂非为难啊?”
庄恭又插话:“老夫做主,你把嘴闭上。”
萧晃面色铁青,却屈服于他的淫威不敢再开口。
蒋明堂瞧着一脸冷静的江淮,淡淡道:“敢不敢喝。”
江淮垂眸那两壶烈酒,若是全盛状态,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她前些日子胃痛病犯了,再灌一斤半怕是得横着出去。
抬头看那三人,也是各个表情迥异。
但江淮敢肯定的一点,这三人今日在这里将自己杀了,犹如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想来,还是将酒喝了,向蒋明堂服了软先脱身为上。
“好,当日是我莽撞,伤了蒋公子,若这一斤半的烈酒进肚,能消了蒋族长心内火气。”她答应的不拖泥带水,“我喝就是了。”
白聘见势,眉头皱起:“来人,倒酒。”
“不必。”
江淮说完,拿起其中一壶,好在是已经热好的,握住那弯弯的把手,仰头将那透明还冒着白气的酒液悉数饮尽,一滴不剩。
萧晃在旁边看着,那人的衣领太高,看不见喉结律动,四周无人敢说话,只听到那强烈的吞咽的声音,好像是在擂鼓,怕是在生往胃里灌。
这一壶酒足有八两,也就是三次呼吸间便见了底。
江淮将空酒壶放下,对着蒋明堂轻笑:“好酒。”说罢,伸手拿起另一壶,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但此刻头皮也硬,同样一饮而尽。
待两壶酒喝完,江淮舔了下嘴角,因着千蛛面的原因,丝毫没有酡红浮现在脸上,好像真的千杯不醉,遂道:“族长可消气了?”
蒋明堂这个时候不但没有怒火,反倒还有些兴致,似笑非笑道:“六殿下还真是好酒量,这两壶酒喝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聘也道:“果然是好酒量。”撩衣坐下,以为此事到此结束,“蒋兄弟看到了六殿下的真心实意,该消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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