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道细微的‘咔嚓’声从两人握着的手间传出。
江淮猛地咬住嘴唇,然后闷哼一声,额头蓄满了汗水,眼角也蹦出数根血丝来,再抬眼,视线透过汗湿的发丝,多了一丝冷凝。
皇后微微一笑,松开她的手,说道:“御侍大人,好走。”
江淮整个左手都没了知觉,后退一步,有些气喘,却还是举起双手行了一个礼,这才淡笑着说道:“微臣告辞。”
太医署,桌前烛台下。
那影绰的火光映在墙上,斑驳的像是秋后风卷起来的落叶。
江淮已是浑身大汗,对上崔谨慎的视线,说道:“快点儿吧。”
崔颔首,掐住她那根被掰的通红的手指,用掌心比了比,猛的一按!
江淮登时咬牙,另一只手直接把桌沿儿攥住一道裂缝来,花君在一旁搅着帕子看着,心惊肉跳的,小声道:“阿,要我帮忙吗?”
崔摇了下头:“只是断了,夹回来就好了。”说罢,拿起旁边放的两块棕色夹板儿和白色绳带,细细的处理了一下,“你修炼过断骨**,手上的伤一向恢复的快,皇后虽然是从中间给你掰断了,但半个月后应该就能活动了。”
江淮浑身汗透,有冷风刮过,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多谢。”
崔蹙眉坐下,问道:“怎么回事?”
花君也在一旁满眼担忧:“是啊,怎么你们两个摸了下手,皇后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把你的手指给掰断了啊?”
江淮斜睨着这两人,疼的有些虚脱:“还能为什么,不过是为了宁容左。”
崔闻言,无奈的皱了皱眉:“还真是舐犊情深。”
花君万分不甘,气的狠命拍桌,不快道:“话说回来,她还一直拽着我,不叫我去向皇上告状。”眼珠骨碌一转,盯着江淮,“君幸,难不成,长春**的这件事,是皇后和长欢合谋为之?”
江淮方才已经听她说了关于长欢下手的来龙去脉,疼的哑了嗓子,摇了下头:“不像。”
花君气怒:“那她为什么拦着我?”
崔在一旁思忖着开口:“能让李家遭殃,为什么不拦?”
花君一愣:“你说什么?”
江淮接过话茬,眼中颇有意味:“阿说的不错,除去旭王,眼下朝上谁不希望李家倒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皇后当然会护着长欢,不叫你道出真相了。”
花君心下不安:“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是长欢捣的鬼?”
“她和宁容左没动手,旭王更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这三党,就只剩下长欢了。”江淮思量着,说道,“牵扯上李家,长春**的这件事,就不单单是后宫的事情了,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决断呢。”
崔点了点头:“只是这件事情牵扯到皇族,李子清怕是难逃虎口了。”再一拍江淮肩膀,“总之这件事你只需三缄其口,千万别插手,也别落井下石。”
江淮颔首:“我知道,只是没想到长欢这么心急。”
崔冷笑一声:“她前段时间因着科举的事情风光的不得了,如今李侃元回京,满朝的春色要和旭王平分,她怎么会同意,想要一枝独秀,就要先下手为强,这样不仅阻止了李家再添羽翼,反而还重将了一军,她还真是胆大心细。”
花君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叹了一声,扼腕道:“只是这个长欢,实在是心狠手辣,长春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就这样把她推入火坑。”
江淮眸光深邃,似笑非笑:“花君,你幸好只是个郡主,不是皇女。”
花君皱着眉回头,却见她又敛了笑意,用另一只手点着桌子说道:“咱们也快休息吧,明日退朝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花君想着,点了点头,恍然又道:“我今日和阿睡在一起。”
江淮一愣,起身道:“不去我的上御司了?”一个醍醐灌顶,她苍白的脸上一闪笑意,“怎么?白日骆择善的话,你还真听进去了?”
花君瘪瘪嘴:“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男女通吃的变态啊。”
江淮挑眉,随即转身,大马金刀的离开了。
第410章 平宣王
花君到底还是嫌弃太医署的汤药味道太重,不顾崔阻拦,大半夜的乘车出宫回了海棠府,门下的侍卫见是她也不敢拦,只得放行。
慧珠和她这样来回折腾,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忽遇一个颠簸悄然睁眼,看着对面的花君轻掀开小窗帘,皎洁的月关渗进来,映在她绝世的面容上,只是那眉间蹙着愁容,好像有什么心事。
慧珠撑着困意,坐到她那边儿,小声问道:“郡主,您怎么了?”
花君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捂着脸颊拄在膝盖上,咕哝道:“慧珠,我害怕。”
慧珠愣了愣,伸手环住花君消瘦的身子,关切道:“您怕什么?”
花君先是没说话,片刻,略带哽咽的开了口:“方才,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君幸一声不吭的,被皇后硬生生的掰断了小指头。”
慧珠也是初闻此事,有些吃惊:“怎么会?”
花君手指缝隙内有晶莹闪出来,点了下头,语气变得十分落寞和孤单,更有委屈和心酸,最后汇聚成一句感慨:“这场噩梦,什么时候能做完啊。”
慧珠不知道扶统大任的事情,只以为她是被长春**的事情吓到了,连忙搂得更紧了些,安慰道:“郡主别怕,只要是噩梦,就总会醒的。”
花君闻言,心下闷窒,这都八年了,何时是个头啊。
片刻,抹干了眼中的泪水,嘟囔道:“我好饿,等回去,你弄芸豆糕给我吃。”
慧珠见势,可算是松了口气,苦笑着说道:“好,慧珠还给您煮薏仁粥喝,想喝几碗喝几碗,行吗?”
花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等到了海棠府前,慧珠先下了马车,拨开轿帘子扶花君下来。
那人平视着面前的雕栏玉砌,鎏金碧瓦,在这夜光之下,仍是那么清晰耀眼,可在她看来,这海棠府与茅房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镀了层金罢了。
府前的侍卫打开了门,左边那个忽然说道:“郡主,十三爷回来了。”
花君跨门槛的动作一瞬停住,侧过头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侍卫被她吓了一跳,低头说道:“十三爷今天下午就回来了,一直在府里等您,这个时候您也没回来,估计现在已经睡下了。”
他说完,好半天都没动静,再抬头,那人早就跑进去了。
花君心下激动,拎着裙子不顾慧珠的追赶,先跑去了九剑阁,那人不在,茫然有些不安,揪着廊下一个守夜的家丁问道:“十三叔呢?”
那人一愣,连忙道:“好像在后厨房。”
花君闻言,又气喘吁吁的跑去了后厨房,推开那浸了油腻的木门,瞧见站在灶台前的那人。
他穿着一件鸭卵青的长衫,身型修长平整,月光映下,衬的眉眼温和,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眸子,像是棋盘上的两枚黑子,干净的让人心安。
正是先皇最小的十三子,平宣王,宁修。
他听到有声音传来,回头一看,淡然一笑:“君儿,你回来了。”
花君瘪瘪嘴,也不靠前,反而抱怨道:“不是说就走两个月吗?这都快半年了,年节你都不回来陪我去景江边上放孔明灯。”
宁修正挽着袖子去拿鸡蛋,闻言无奈笑了笑:“是王叔不好,那扬州笸箩寺的方丈说我有佛缘,便叫我多留些时日。”
花君推开木门,提着裙子走了进去,仰头看他:“好你个宁修,平日我在你耳旁磨出茧子来你也不听,那个老头子就能随意摆弄你。”
宁修笑的温和,用右手食指敲了一下花君的脑门:“没规矩,是十三叔。”
花君促狭一笑:“十三书?有多少书你都自己留着吧。”
宁修一愣,眨了眨眼,几秒后反应过来,哭笑不得:“这准是君幸那丫头教你的,你和她再加上崔一天到晚腻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花君笑了笑,瞧着灶台上的碗,问道:“你干嘛呢?”
宁修让了一下,说道:“肚子饿了,煮两个鸡蛋吃,在笸箩寺净吃素了,我都快直接剃度当和尚了。”说着,张开双臂,“你瞧,我都瘦了。”
花君脸色有些怪异,直接扑进他的怀里,伸手搂住他那精瘦的腰身,低低道:“我抱抱。”然后很快的松了手,“是瘦了,没骗我。”
宁修并没在意,只是温声问道:“你饿不饿,我多煮些。”
花君被他这么一说,肚子是咕咕叫了起来,遂道:“那咱们两个今晚就只吃鸡蛋啊,这也太干巴了。”
宁修淡淡道:“再煮些粥。”转身一指外面,“都这么晚了,别叫咱们嘴馋搅了乔妈妈她们的好梦,素日伺候就够累了。”
花君也不想别人过来捣乱,便乖巧地点了点头,走到窗边的那张小桌子前,素日是下人吃饭的地方,收拾得倒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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