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歇淡淡一笑:“非也,韩兄三次县试皆第一名,点数近百,一说出名字来自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惊喜之余,便冒昧多问了几句。”
韩渊笑了笑:“公子过奖。”
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家二姐不可能只因为他成绩好才对他下手,指不定旁的有差,遂试探道:“韩兄既然读书这么用功,等会儿考试的时候……”
韩渊立刻绷住脸道:“三公子
想做什么?这可是国考。”说着,往旁边挪了挪,似是不屑和他挨得这么近。
江歇放了心,便把方才的话说完:“……可一定要拿出真功夫来,叫主考官见识见识你的真才实学,也好日后为我大汤的顶天栋梁。”
韩渊听完,以为自己方才误会他了,心下有愧,只笑着作为回应,说了一句:“那韩某便借三公子吉言了。”
江歇微叹了口气,斜靠在阁间的角落,心里十分纠结,看样子这个韩渊也是个不错的君子,读书刻苦,为人也十分正值,日后若真的入仕为官,如此清廉对于百姓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二姐他们来说,可谓灾难。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鼓的声音,共三声,示意考核开始。
然后,左手边那个递饭菜的长方形开口里,有试卷被送了进来。
江歇接过,匆匆扫了一眼,上面的题目是说难不难,说不难也不容易回答,只得先放在了面前的矮书案上,因着被韩渊的事情弄得没心思,便想着先小憩一下,等醒来在开始动笔。
而隔壁的韩渊亦是如此,他先是认真的审题,然后把试卷放在桌子上,开始细细的研磨舔笔,但视线却一直不离试卷,脑中飞快思考。
抬头瞧了一眼头顶上挂的沙漏,将时间分配好,这一张试卷小题十二道,大题七道,而初试的小考足足两天,以他的才学来说,足够用了。
想着,他转头顺着通风小孔看了一眼江歇,以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身子,看不到书案和试卷,那人正蜷着身子倒在软垫上,把试卷盖在脸上,睡的正香。
韩渊苦笑一声,心道幸亏他不打呼噜,随后轻轻一叹,对于如今这些世家子弟的优待特权,不学无术也能加官进爵的百般世态,生出一丝羡慕和嫉妒来。
罢了罢了,生而寒门,哀怨无用,唯有提笔跃马,才能扭转眼下困境。
他转过头,开始答题。
这边,等江歇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虽还达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已经是非常累眼睛了,他摸索着拿起火烛点了。
转头,瞧着通风口那边,漆黑一片。
以韩渊的才学,估计是早就答完了,亦或是开始休息,剩下的明日再用功。
抻了个懒腰,他刚要提笔,就见那个送饭菜的口里有人递了一碟酱好的肉铺和一碗米饭来,然后有人道:“三公子,饿了吧。”
江歇饿个屁,备好的水果吃得他都快撑死了,
但也只是接过,道了声谢,然后放在了一旁。
他以为这是到饭点了,结果隔壁的韩渊那边一直没动静,看来是只有世家子弟才有这待遇。
从饭菜口瞧见外面有巡考走过,他一把将手伸出去拽住那人的裤脚。
“巡考。”
他轻唤了一声。
然后,传来一道低微却清冷的声音:“什么事?”
居然是陆颜冬!
江歇心下一喜,但还是正事要紧,他将那盘肉脯和米饭递出去,道:“陆……统领,帮个忙,我一点都不饿,但隔壁的仁兄好像一直没吃。”
陆颜冬开始没接,只是回答道:“管好你自己。”
江歇眼睛一眯:“我手麻了,你快点儿。”
陆颜冬左右看了一眼,为了不叫其余巡考发现,只好将那两样接过,然后将那饭口用脚合上:“好好考试。”
说着,绕了一个大圈,才送去韩渊那里。
江歇把眼睛贴到通风孔,见那边点了火烛,然后传来韩渊极小的声音:“三公子,你不饿吗?”
江歇淡淡道:“我这边都有。”
韩渊轻笑一声,对着隔板给他揖了一礼:“多谢三公子。”
江歇道:“无妨,你快吃吧。”
韩渊抿唇,拿起筷子细嚼慢咽起来,考了一天了,的确是饿了。
咬了一口肉脯,他突然停了下来。
这味道,从未吃过,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吃。
江歇听着旁边人没动静,便问道:“怎么了韩兄?不和胃口?”
韩渊鼻尖儿有些酸,哽咽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家中老母还卧病在床,我却在这里吃这些好东西,实是不孝。”
江歇听这话,也心酸的不行,微叹道:“韩兄,好好考着吧,等日后真的获封一官半职,再回去孝敬老母不迟。”
韩渊点了点头:“三公子说的是。”
江歇一舔嘴唇,心下开始犹豫起来。
第340章 诬陷作弊
翌日清晨,江歇将最后一篇文章写完后便继续睡了一会儿,朦胧中,有人从饭口递饭食进来,他斜眼过去,是双女人的手。
他认识那手的主人,是陆颜冬。
心下欢喜的接过,不知为何,竟又想起韩渊来。
自家二姐不出意料今天就会动手,这个韩渊也是倒了血霉,寒窗十年,终于京考,却要顶着作弊的骂名回去,更何况家中还有病重的老母……罢了罢了,至少临走之前,叫他吃些好的。
江歇想着,轻声道:“麻烦陆统领帮我送去给……”
陆颜冬清冷道:“已经安排了,这是你的。”
江歇一愣,旋即把脸凑过去,低笑道:“怎的?怕我再无私奉献,饿坏了肚子?所以给他也备了一份儿?”
以江歇的角度看去,就算撅着屁股,也至多能看到陆颜冬的手指尖儿,而以那人的角度低头看过去,却能在饭口瞧见他干净的下巴,和那两排干净整齐的牙齿,咧嘴一笑,露出那尖尖儿的虎牙来。
陆颜冬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回了一句:“这是看在你二姐的面子上。”说着,拔脚便走了,一路带风。
江歇重新抬起身子,美滋滋的笑了笑,将那碗红稻米粥和三鲜鸭子吃了,随即靠在那通风孔处,低低道:“韩兄。”
韩渊也答完了试卷,将人送来的东西吃了,听到江歇唤他,便也凑了过去,回应道:“三公子,我在。”
江歇的心情很不错:“答得怎么样?”
韩渊看样子写的不错,甚至超纲发挥了,但出于谦虚的品质,只是淡淡道:“还可以,三公子你呢?”
江歇促狭道:“一般一般,长安第三。”
韩渊没想到这人还有如此幽默,便笑了笑。
江歇这边也偷摸的笑,忽然阁间上头有人用棒子之类的东西敲了一下,随即传来陆颜冬严厉的声音:“考试期间,不许交头接耳,违者除名!”
江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将头埋到饭口处,似笑非笑道:“这国学院足足有六百考生,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陆颜冬十分清淡的答道:“是你二姐叫我盯紧你。”
江歇无语,不知道是该气谁了,只好认命的缩回身子在角落,眼睛瞪着那空荡荡的粥碗,听着陆颜冬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韩渊也被吓了一跳,趁着陆颜冬走了,忙小声问道:“三公子,没事吧。”
江歇摆手:“无妨。”
韩渊点点头,然后变沉默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头顶的那个沙漏也在有半天便流完了,傍晚戌时,便是初试小考结束的时间,这样休息一晚上,明日上午,再进行大考,又是这样封闭式的两天。
江歇仍是这样一个短觉一个短觉的睡着,只等着那结束考试的三下敲鼓声响起,便能解放一个晚上了,这样在半人高的隔间里缩上两天一夜,真是骨头都要碎了。
韩渊那边倒是越快结束,越不想结束,只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着自己所答的问题,生怕出现一丝纰漏,若是今年落选,岂不是又要重考一年,不说家有老母要送终,便是为了供自己读书而去做童养媳的姐姐,也绝对要入殿考。
傍晚,酉时二刻。
江歇迷迷糊糊的再次醒来,睡得脑子都快有些不清醒了,转头瞧着那通风孔,里面毫无动静,他心下一惊,登时困意全无。
怎么没声音?
难不成是自己睡着的时候,人已经被带走了?
轻敲了一下隔板,对面传来韩渊的声音:“三公子何事?”
江歇这才松了口气,问道:“怎么不点火烛?”
“太呛了。”韩渊答道。
江歇哦了一声,抬头瞧了一眼头顶的沙漏,这还有两刻钟就要收卷了,怎的二姐还不动手,难不成是良心发现,不忍心如此欺辱诬陷一个寒门苦读了十年书,无辜清廉的莘莘学子?
晃了晃发胀的脑袋,江歇在心里给自己一拳,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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