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闻言一笑,将茶杯递给他:“谢了。”
老板笑眯眯的哎了一声,瞧着她往那个巷口走。
可没走出两步,她右手一扬,新换的雪白衣袂翻飞,如同朗空下的大片干净云朵,而那枚铜钱仿佛云层中急穿而出的云燕,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清脆一声,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手里的茶杯里。
老板低头瞧着,笑着摇了摇头,将铜钱儿取出来放在掌心,淡淡道:“哪日用它去善缘寺祈个福吧,活着都太不容易了。”
攥住拳头,他抬头瞧着江淮消失的方向,轻轻一叹。
……
……
拐过巷口,映入视线的,是浑身是血,嘴角淤青的饮半城。
她未料到江淮的出现,忙用宽大的艳红衣袖挡住自己狼狈的面容,撑着手臂往后退了退:“你怎么来了?”
江淮眉间皱的能夹住片叶子,三两步走过去掰开她的手,盯着那唇瓣晕染的血涸,怒意如小流般汇聚成河:“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沉香”
饮半城困难的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江淮蹙眉,突然一道阴影从后面拢了过来,背脊寒凉。
她侧眼,瞥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双面用红线勾了几朵云。
果然是沉香。
她帮饮半城拢好衣服,起身,转身,扬着光洁的下巴:“这还一个月不到,你怎么又来了,咱们说好了,给她三个月的时间。”
沉香发如瀑布,随意的披散在身后,黑衣流泻一地,触之即凉。
他从黑袍下伸出手来,那净白的掌心竟盛着一小缕蓝色的火焰,飘飘浮浮的,随风摇曳乱舞。
江淮微微瞪眼,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还是有些吃惊。
沉香勾唇一笑,狭长的眼尾一挑,伸手将那缕火苗递给她。
江淮新奇的很,伸出右手掌。
沉香将那缕蓝火放在她的掌心。
江淮轻呼一声,这火不出所料是凉的,捧着它好像捧着一个冰坨子,左右动了动,那缕火也跟着来回动,像活得一样。
沉香负手,颀长的身型如泰山般:“好玩吗?”
“好玩。”江淮换成上下移动着手掌,那火照样不离不弃。
“咳咳……”
身后那人疲惫的咳了一声。
这一声,江淮登时清醒过来,停了两秒,她有些羞恼,攥着那火扔给沉香,却消失在半空中。
“我他娘的不是来玩火的!”她咬牙道,“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沉香言之凿凿,甚是有理:“来看看。”
江淮不屑:“她很好,不需要你来看。”说着,一咽口水,怒火再次冲上心头,“再者说了,你为什么打她?”
沉香咻的近前,对上江淮聚缩的瞳仁,似笑非笑:“我的初代新娘,要打要骂是我的权力。”
江淮往后退一步,微抬右手护住饮半城:“既然还没做测试,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初代新娘。”
沉香微眯眼:“你想说什么?”
江淮瞧着他无风自起的衣摆,暗道不好,这人三百岁,八成是活久了,精神有些不好,若是现在把他惹怒了,自己武功再好也抵不过他的妖术还是法术,白白挨打可不行。
她挑眉:“没什么。”
沉香的眼底翻覆着黑浪,又盯了她一会儿,才转身出了巷口离开。
瞧他走了,江淮才松了口气。
等她回身去看饮半城的时候,那人和上次一样,浑身的伤又不见了。
江淮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唇角的血涸化为星光,逐渐飘摇至半空中,然后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饮半城的双眸也逐渐泛出光亮,生机重现。
但被撕破的衣服却恢复不了。
巷里有人走出来,瞧见这一幕都愣住了。
江淮厌弃的瞥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拢在饮半城的身上,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喝道:“还不快滚。”
那人吓得腿直打哆嗦,又匆忙回屋去了。
她转回头,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去杀那个负你之人?”
饮半城笑容苍白,仍是那句话:“快了。”
第304章 生气
等江淮扶着饮半城回到侯府的时候,刚好碰见江歇急匆匆的从里面跑出来,身后跟着的是满脸怒意的郭瑾。
“闹什么呢?”江淮道。
江歇抬头,好像看见了救星一般,双眼锃亮:“二姐救我!”说完,扯过她挡在自己的身前。
江淮被拽的一个趔趄,站稳身型接住扑过来的郭瑾,无奈道:“你们两个又怎么了?有什么事回府里说,别在外面胡闹。”
郭瑾气的小脸通红,指着她身后那人:“君幸姐姐,江歇她把我最喜欢的那个杏花风筝给弄坏了!”
正说着,江檀从门里‘登登登’的跑了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迈过那对她来说十分高耸的门槛,却因为两条小腿太短,险些摔倒。
她举着那个被划了个大口子的粉色风筝,头顶两个小髻跑的都散了。
“小姑!你快看!”
江淮挑眉,倒是一旁的饮半城拿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裂口太长了,补上怕是也不好看了。”
郭瑾听这话,更是气得跳脚,狠剐了一眼罪魁祸首,转身提着裙子气呼呼的往太师府的方向跑去了。
“郭瑾姐姐!”
江檀喊了一声,忙跳起来夺过饮半城手里的残破风筝,两条小腿来回倒腾,飞快的追了上去。
江歇微松了口气,从江淮身后走出来,淡淡道:“不就一个风筝吗?弄坏了就弄坏了,还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呢,实在是太小肚鸡肠了。”
饮半城意味深长的瞟着他:“若是旁人弄坏了,她也许还能好脾气的道声无妨。”
江歇抱胸,清俊的脸上一闪不快:“那凭什么到我这里就要斤斤计较。”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江淮懒散的道了一句,和饮半城并肩跨过门槛,进了侯府。
江歇站在原地,思忖着自家二姐说的这句诗,两秒后,恍然反应过来,原是郭瑾那丫头欢喜自己,抿抿嘴唇,禁不住一笑。
他斜眼,瞧着那两个家丁也在冲自己笑,扬着下巴意气风发:“怎样?小爷我人气高着呢。”
家丁打趣儿道:“那三少爷什么时候去提亲啊?想来郭小姐也十五岁了,下月及笄,可就能嫁人了。”
江歇正了正腰间的锦带,不紧不慢道:“不行,我眼光太高了,郭瑾那丫头长得一般,才学也一般,配不上我,不行不行。”
家丁刚要开口,眼睛一横瞟,忙道:“郭小姐。”
江歇闻言,浑身一紧,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河东狮吼:“江歇!你个混蛋!”
他拔腿就跑!
郭瑾知道自己撵不上他,搅了搅手指,清秀的面上怒意堆累。
她哼了一声,拎着裙子进了侯府。
身后,江檀又‘登登登’跑过来,过门槛。
家丁弯腰想要帮她,却见她摇着小手,利落道:“不用不用。”说着,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跳过去,‘登登登’的追进去了。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笑着摇头,将府门合上了。
……
……
等江歇在外面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发现郭瑾还没走。
她委屈的缩在慕容葏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哭得通红,柔夷纤手轻捏帕子拭去脸颊侧的清泪,实是梨花一枝春带雨,让人我见犹怜。
刚用完晚膳,家里人都在喝茶歇着,瞧见他进来,所有人的视线一瞬聚集在他的身上,犹如一块大石,好悬压死他。
江歇轻咳了一声,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江璟旁边的那个椅子上,刚要落屁股,就听慕容葏严厉的喝道:“站着!”
他蹭的一个站直,手背不小心磕到了桌角,疼的一呲牙。
江淮斜眼,转着手里的茶杯没说话。
慕容葏拍着郭瑾的背,质问道:“我问你,午后的时候,你说瑾儿什么了?”
江歇心虚,不敢去看母亲,转头去看江淮,那人却将头别开了。
没办法,他憋闷道:“没说什么?”
江檀举着小拳头,吼吼道:“你说了!”
慕容葏哼道:“都说什么了?”
江檀不顾自家小叔杀人般的目光,条条列举道:“小叔说郭瑾姐姐不好看,也没文化,配不上他!”
江歇咬牙,死丫头记性倒挺好。
而又听到这话,郭瑾好容易刹住的眼泪再次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跌落,滴在白净的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慕容葏心疼郭瑾,作势拍桌,训斥道:“你个臭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胡咧咧什么!小心你郭凛哥揍你!”
江歇被吼得一骇,忙低下头,却硬顶嘴:“她有哥哥,我也有哥哥。”
“没人帮你。”江璟抿了口茶,淡淡道。
江歇一噎,看向江淮:“那我还有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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