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颔首,忽听殿外有脚步声响起,是北堂。
她进来,伏在江淮的耳边细嗦了几句。
花君抬眼:“怎么了?”
江淮面色微缓:“没什么,苍岚的商队快到了,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到双凤岭。”
花君自然知道江淮的计划,眨眨眼,小声问道:“那群山匪会劫吗?”
江淮眼中锃亮:“必须劫,不劫怎么闹到皇上那里去。”
花君思忖道:“这群山匪如此肆意横行,皇上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说完,唏嘘道,“你说……是不是有人护着他们啊?”
江淮微抬头,瞧着殿内顶的房梁,轻道一句:“百里。”
话音落了,有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在房顶响起,不集中注意力,根本无法捕捉。
花君微蹙了蹙眉头,咬着筷子尖,问道:“君幸,你就不觉得别扭吗?”
江淮愣了愣:“别扭什么?”
花君邪乎道:“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说完,不安的看了看殿门的方向,“该不会出恭的时候……”
江淮先是低了低头,随后又抬了起来,淡淡道:“习惯就好了。”
花君一呛。
……
是夜,双凤岭山壁外左侧,一个盘踞天险的大寨子里。
酒肉漫香,歌舞齐扬。
火堆上烤着数扇牛羊,酒缸里盛满了人间仙酿。
几百号人聚在一起,庆贺他们终于寻得了一席之地。
兽皮堆累的木椅子上,一个身形极为壮硕的男子正坐在上面,他面容狰狞,一道刀疤更添骇人之意,撕咬了一口羊腿,喝了美人递来的美酒,笑道:“弟兄们,吃好喝好啊!”
“好――”
一旁的二当家回头瞧他:“大哥,给刘青浦的好处都送出去了吗?”
豹头一边在美人身上上下其手,一边道:“今早就让老三送出去了,他可是咱们的保护伞,不孝敬谁也得孝敬他啊。”说着,一指对面那个三股辫的男子。
二当家看过去,三股辫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寨子中央那两个跳舞的漂亮姑娘,口水直流,那手都快搓出火了。
豹头一个骨头扔过去,大笑道:“老三!你那裤裆里那是啥玩意儿!都要冒出来了!”
话音落了,涨上来的是潮水般的笑声。
三股辫也不羞臊,只是摆了摆手。
豹头喝尽了杯中酒,拍了拍那美人的屁股,叫她过去。
二当家的让了一下,瞧着她走过去,淡淡道:“大哥,小七都跟了咱们三四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扶正啊?”
豹头闻言不屑一笑,挑了根木刺剔了剔牙:“这么个千万人骑的姘子,还想做我的压寨夫人,做梦去吧。”
一旁老四附和道:“就是,想当咱大哥的女人,那必须是顶好!”
豹头笑了笑,又听老四道:“哎大哥,咱们当今朝上那个最厉害的女官叫……江淮的那个……你觉得咋样?”
豹头眯眼:“好看不?身条如何?”
“斩那个长生教首白摩的时候,我去看了,绝对是这个。”二当家伸了个大拇指,赞不绝口,“人贼漂亮,身手也好,利落。”
豹头还算有些自知之明:“那咱惹不起,那么大的长生教都能给你捣了,更何况是咱们这些绺子。”说着,搓了搓嘴唇,“不过我听说顾家戏班要来大汤走场子,消息可准确?”
老四咬了口肉:“差不多吧。”
二当家笑道:“怎么,大哥什么时候爱听戏了?”
豹头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来:“那咿咿呀呀的有什么好听,倒是那个号称中原第一女旦的顾无瑕,有点意思。”
二当家轻笑一声,抿了口酒。
豹头打了个酒嗝,起身晃晃悠悠的去撒尿,开了寨门出去,一个寒风扑面,倒是吹得他清醒了些。
边解裤子边往一边走,他刚要放水,背后一阵杀意袭来,未及反应,脖颈间便已经横了一柄小刀!
豹头一骇,险些惊呼出声,他用力的斜着眼睛,低声道:“谁!”
身后那人不多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明天早上,有一批商队要过双凤岭,你们记得劫,要多带些人。”
豹头微松了口气,问道:“什么商队?”
脖颈间的尖刀猛地逼近,那人道:“你别管,只是劫了就是。”说着,松开了手,将豹头摔在地上。
豹头疼的呲牙,抬头,原是个黑衣男子,脸上那半块银制面具在黑夜下亮得刺眼,他不安道:“你……是刘青浦派来的人?”
百里横眼,两秒后,点了下头。
豹头彻底松了口气,不快道:“有事就不能好好送吗?非得这么吓老子。”话音刚落,那柄利刃‘嗖’的破空而来,躲着鸟和蛋,扎在了裤裆布上,近在咫尺!
他吓得一抖,好悬直接尿了,抬头陪笑道:“是是是,我记住了。”
百里面无表情,转身,跃壁而上,在冷夜下消失不见。
第293章 埋伏
长安城北,双凤岭。
两侧山壁内拢,形成一道天然的天险,高而窄。
那条五六丈宽的官道上,十二辆运货马车缓慢的行驶着,每辆马车周围都有几十位便衣打扮的护卫谨慎的跟着,木轮压过昨夜的雨水,溅的满衣摆都是淤泥。
在最前头牵马的护卫首领回头,对着苍岚笑道:“大人,得亏听了您的话,走了这双凤岭,要是走水路,就冲昨夜那场大雨,肯定在扶摇江上翻船。”
那苍岚淡笑一声,走在马车另一侧,伸手扫着苫布上积出的雨水,不紧不慢道:“朝廷连年事多,国库到底吃紧,咱们这批货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首领点头,指着前面:“大人,还有五六里的样子就能到利阳关了,咱们要不要加快些速度?”说着,偷偷压低了声音,“小的可听说了,这双凤岭最近不怎么安生。”
苍岚抬头打量了一眼高而蓝的天,又瞧了瞧两侧湿漉的山壁,吸了口沁凉的空气,摆了下手:“不必,咱们此次便衣而行,为了就是避免惹人耳目,若是加快速度,生出些响动来,惊到了那些悍匪才叫得不偿失。”
首领深觉有理,淡淡道:“大人说的是。”
‘轰轰轰——’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震得脚底发麻,苍岚吓得手一哆嗦,赶忙回头,一旁的首领也抬手,叫整个商队停下来。
苍岚急匆匆的跑到队尾,发现最后一辆马车被一块足有一人多高的圆形巨石给砸中了,硝烟弥漫,碎木迸溅,车上的五个箱子掉在地上,全部被损毁,里面的几十个麻袋被刮坏了,细白的精盐像是不要钱的沙子一般倾泻而出。
往前再看,那两匹马还好,倒是挨着这一侧的那三个商队的护卫,都被砸死了,四肢断裂,鲜血混着内脏一起从皮肤的破裂处挤了出来,死相极其惨烈。
首领暗惊,斥道:“怎么回事?”
一旁有人答道:“头儿,刚才这边山壁上突然滚下来一块石头,躲避不及,所以才损失成这个样子。”
首领抬抬头,审视着那光滑的山壁,眉间紧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石头滚下来?难不成是昨夜暴雨所致?”转头,瞧着苍岚,“大人,您看这怎么办?”
苍岚心觉不安,挥了挥手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把上面那些还干净的精盐装起来,抓紧时间赶路。”
首领得令,指了自己的副手:“你快去前面继续领着大家赶路!”说完,手又一扫,“你们几个看看还有没有没坏的麻袋,把那些干净的装好!”
“是——”
苍岚拍了拍首领的肩膀:“这边你先处理着,我先带着商队过了利阳关,再叫帮手过来寻你。”
首领恭敬点头:“是。”
……
剩下的商队马车又走出两里后,已经看不到最后一辆马车的身影了。
苍岚和副手带着余下的人车,走的还算顺利。
此时。
此刻。
山壁之顶,江璟的衣袖被风刮得猎猎作响,他侧眼,瞧着正在擦拭手上灰迹的江淮,眸中复杂:“你不是说,不会砸到人吗?”
江淮晃了晃左臂,盯着数十丈下的那摊狼藉,不紧不慢道:“失手了。”
“失手了?”
江璟的语气微微提起来,明显是对江淮这个敷衍的答案不满意。
江淮听出来了,又道:“我哪知道他们不会躲。”
江璟眉间微皱,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砸车干什么?为了拖延他们的进度?”
江淮望着山壁下那密麻的人影,淡淡道:“当然不是,最后一辆马车上装的是精盐。”说完,瞥着冷脸的江璟,“只有朝廷的商队才运精盐。”
江璟闻言一眯眼,原来如此。
江淮是怕那群山匪来了之后,发现这辆马车上所载的精盐,知道是朝廷的商队,就不敢劫了。
那么如此一来,她在信上让苍岚他们皆着便衣的原因,也就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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