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妈妈仍不减担忧之色,“希望真能如夫人所说吧,不然太夫人不高兴,大家日子都别想好过。”
许夷光又与她说了几句话,见还是等不到傅御回来,于是收拾一番,先去了清心堂问安。
果然靖南侯太夫人一脸的郁色,好在她虽摆明了不高兴,到底没再迁怒谁,待大家问过安后,便摆手命大家都散了。
众人都是如释重负,忙行了礼,鱼贯退了出去。 出去后趁靖南侯夫人不注意时,甘氏方告诉了许夷光靖南侯太夫人不高兴的原因,“听说是娘娘宫里的一个末流采女,就前不久才偶然得了皇上亲眼,临幸过一次,然后封了最末等采女的,昨儿竟在人前呕吐不绝,然后诊出了……喜脉来,皇上很是高兴,说宫里都好些年没再添过丁了,是好意头,所以直接晋了那采女为正五品的嫔,皇后娘娘也让娘娘务必好生照顾那位江嫔,还听说,只要那位江嫔生下
皇子来,就有可能直接封作一宫主位的贵嫔娘娘,所以……四婶婶懂了吧?”
许夷光自然懂了,忙点头道:“多谢大奶奶告知我这些,回头大奶奶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也请不吝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
皇上都多年没添过皇子公主了,嘴上虽不说,心里只怕早在怀疑自己怕是的确上了年纪,再不能让妃嫔们有孕了,又怎么可能不失落不懊丧的?
恰在此时,那位江嫔怀上了龙胎,还是一击即中,他高兴又要做父皇了,还是次要的,只怕更多,还是在得意自己的雄风不减当年。
自然要大肆的封赏江嫔,加倍的宠爱于她了。
可这于贤妃和宫里任何一个有儿子的妃嫔来说,都绝不会是好事,一旦江嫔生下皇子,皇上必定加倍的宠爱这个幺儿。 别说什么“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一边是玉雪可爱,什么都不懂,只对自己发自内心孺慕与崇拜的幼子,一边却是早已长成,比自己更年轻更强壮,时刻在提醒自己,自己已经老了,底下所有人
也都在蠢蠢欲动,打算另择其为主的成年儿子们,皇上会更宠爱谁更偏心谁,不言而喻。
不然汉武帝那般文韬武略的千古一帝,临老来,也不会做出逼反了长子,反离幼子之事了。
所以贤妃这会儿心里有多煎熬,可想而知。
关键那江嫔还是她宫里的人,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怀上身孕的,她还得奉命‘好生照顾’她,自然愤怒与懊恼也是成倍于其他妃嫔,也就不怪连靖南侯太夫人都生气得遮掩不住了。
许夷光平心而论,知道贤妃与靖南侯太夫人心里这会儿都正万蚁噬心,实在忍不住有几分解气与痛快,总不能事事都遂她们的心意,只有她们找别人麻烦的份儿,麻烦也该找找她们了。 可她更担心贤妃一气之下,对那江嫔不利,而且打算借自己的手,或是让自己助她一臂之力,那就麻烦了,这种事,贤妃可不是做不出来,她当年的所谓“试探”,时至今日,许夷光也决不敢再将其当
做单纯的试探了,而是确信她绝对做得出来。
想来甘氏水晶心肠,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特意提醒自己吧?
许夷光想着,少不得又谢了甘氏一回,才与她作了别,回了清风堂去。
彼时天已快黑了,各处也都掌了灯,傅御却仍没有回来的迹象。
许夷光只得让胡妈妈摆了饭,自己先吃了,一面吃茶,一面等候起傅御来。
所幸等了没多一会儿,傅御便回来了,许夷光忙起身迎上他道:“怎么今儿这么晚,吃过饭了吗?我这便让人给你摆啊。”
傅御一面解着披风,一面道:“与大哥一道吃过了,不用麻烦了,让人打水来我梳洗吧。”
许夷光应了,让清明打了水来后,亲自拧了帕子给傅御,待他擦过脸手,又换了家常衣裳后,方捧了茶给他,问道:“侯爷是不是与你商量江嫔有孕之事呢?” 傅御吃了两口茶,方皱眉道:“敏敏,你也知道了?其实这事儿要我说,真不必着急,皇子公主各有一半的几率,何况就算是皇子,离长成也还有十几年呢……可大哥说不趁早未雨绸缪,等大雨真来了时,可就来不及了,大姐在宫里比大哥还急,哎……”
第821章 着手
许夷光见傅御叹息,微蹙眉头道:“那侯爷与娘娘是个什么意思呢,趁早一绝后患么?如今整个皇宫的人都盯着江嫔的肚子呢,谁先动谁就输了,可别轻举妄动才是。” 傅御“嗯”了一声,“可不是这样吗,所以我好说歹说劝住了大哥,又不是咱们一家着急,大姐好歹位份是妃嫔之首,那两位才更该着急,真让江嫔封了贵嫔,与她们可就只差两级就能平起平坐了。如今
就看初一进宫,母亲要怎么劝住大姐了。”
让靖南侯太夫人劝贤妃?怕是只会火上浇油,劝得贤妃怒上加怒的。
不过不关她的事,她也是绝不会淌这潭浑水的。 许夷光想着,道:“我初一也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只是我不会劝人,所以只怕帮不上母亲什么忙。再就是,娘娘若要我做一些我不愿意做,也做不到的事,我只怕会违逆娘娘的意思,惹她生气,所以
我只能与你丑话说在前头了啊,也省得回头你也生我的气。”
傅御闻言,一下子就想到了她之前在密云卫卫所发烧时说过的话,难道当初大姐就是以同样的事,来‘试探’她的? 敏敏医者仁心,只会救人,不会害人,这也是她最可贵的地方,他当然不会勉强她,也不会让其他人勉强她,就像她当初说他的手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一样,她的手也是用来悬壶济世的,他绝不许任何
人弄脏了它们!
因忙道:“敏敏,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何况你有你的原则,我会尽量劝服母亲与大姐的,你就别操心了,只管按你的原计划,进宫去觐见皇后娘娘便是。”
许夷光心下一松,她就知道傅御定然会包容她,点头笑道:“你能明白我就好。对了,辛寅这段时间能腾出空来吗,我想借他用一段时间,方不方便?”
辛寅沉稳心细,口风又紧,她想来想去,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傅御笑起来,“敏敏,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替你做便是,又何必舍近求远,借什么辛寅呢,我难道不比他使唤起来更方便,事情也办得更好?”
许夷光睨他一眼:“你可是日理万机的大将军,我可使唤不起,所以还是借辛寅吧,怎么,你不肯借啊?那我付你银子,总成了吧?”
“银子不成,得肉偿才成。”傅御坏笑。 换来许夷光捶他肩膀一记,嗔道:“没个正经的,我借辛寅是真有事,你严肃点儿。还有一点,我让辛寅做什么,你不许问他啊,你上他下,你不问他,他便可以恪守我的话,什么都不告诉你,可你问
了他,他就不能不说了。”
她希望傅御知道时,已是什么都已查清楚了之时,短痛总比长痛好。
傅御继续坏笑:“我不问他便是,不过得你上我下才不问,不然还是要问……好好好,我严肃,那敏敏你打算借他多久呢?也真不能告诉我么?我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啊。” 许夷光忙笑道:“不是不能告诉你,是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到了能告诉你那一日,你便不问,我也会主动告诉你的。至于借辛寅多久,我如今还说不好,总归他给我办事的同时,应当不会太影响给你
办事,这总成了吧?” 傅御心里其实约莫猜到了许夷光要借辛寅做什么,不外让辛寅追查当日她遇袭之事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虽与他的打算不谋而合,却也恰好说明敏敏心里果然还是与他有了隔阂……且由得她吧,时间总
会替他证明他的一片真心与赤诚的。
因笑道:“好吧,那我不问了,明儿就让他来见你,听你差遣,不限时间,怎么样,夫君好吧?”
许夷光忙识趣的“吧唧”了他的脸一口,“太好了,满世间都再找不到这么好的夫君了,不过你让他明儿去九芝堂找我吧,府里一大堆避讳,说话不方便。”
傅御自是满口应了,又指着自己的嘴巴道:“刚才那个不算,得这里才算……算了,你离出师还早得很,还是进屋我继续教你去吧。”
一边说,一边已不由分说拉着许夷光进了内室去,许夷光还小矫情的抠着门框嚷嚷:“我才不要学那些邪门歪道呢,我要看医书……”
却是哪里敌得过傅御的力气,很快便半推半就的进了屋里,只隐约听得见一阵阵笑声了。
次日午后,辛寅果然到了九芝堂面见许夷光。 兹事体大,许夷光特地将他带到后堂,又吩咐了自己不叫,谁也不许靠近后,方压低声音,说起自己要他做的事来:“我要你去找一个人,曾经服侍过老侯爷的,应当还是老侯爷的奶兄,二十几年前,
老侯爷去世前后,他便消失不见了,当时他叫傅实,后来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亲戚朋友,更不知道他如今长什么样儿,那个,没问题吧?”
心里却知道,此事到底有多难,二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的相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何况那傅实若有意隐藏行踪,隐姓埋名自不必说,改头换面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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