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下去……你若想我和太太都好好活着,就给我死死撑住了!”说完不待许夷光再说,已喝命起丁毛和梁令宁来:“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把她按紧了?……丁七,你去给我把酒取来!颜四小姐,我一个人的中衣怕是不够,劳烦你把你的解下来,用酒喷洒过
后,给我备用。”
颜曦与那丁七忙各自应了,分头忙活起来,梁令宁与丁毛则依言死死按住了许夷光的双手。
傅御吸一口气,起身以自己的双腿夹紧许夷光的双腿,确保她彻底动弹不得后,方艰难的伸出手,握住了箭羽。却没有立时就拔,而是柔声问许夷光:“敏敏,回京后我们就定亲怎么样?其实我更想直接成亲,届时我们就半个月住在府里,半个月住在你的县主府,让我母亲和太太都能得享天伦之乐,你说好不好?我
还想要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惜至少也得三五年后,我的这个愿望才能全部实现了,我连咱们儿子女儿的名字都想好了,你要不要听听……”
确定许夷光的注意力已被自己转移了大半后,忽然狠心一用力,没入皮肉里的箭矢便立时整个儿被拔了出来,带得伤口周围越发的血肉翻飞,汩汩的鲜血更是流水一般,看得人胆战心惊。许夷光本来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的,因为剧痛,整个人忽然弹了起来,但随即又被压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于是只能将身体绷得发紧,惟有纤细的脖子在无力的挣扎着,嘴里也在痛苦的呜咽着,刺激着
在场的每一个人。
丁卯与梁令宁都看不下去了,手上都沾过血和人命,早已杀人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二人,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的心能脆弱到这个地步。
傅御倒还勉强保持着冷静,一句一句的在下着命令:“酒……金疮药……白布……”
丁卯与梁令宁都是心下一松,又禁不住佩服傅御,尤其是梁令宁,要不提起傅将军来人人都钦佩赞叹呢,光这份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冷静与沉着,便是他生平之所未见了。
梁令宁想着,抬起了头来。
然后,便整个儿呆住了。
因为他看见傅御在哭,手上沾满鲜血、小心翼翼忙个不停,脸上表情也异常克制冷静的人,眼泪却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梁令宁如遭雷击,原来不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而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能让傅将军这样的人都落泪如雨,可见他的心此时此刻已痛到了什么地步,也可见他对康宁县主的感情到底有多
深!
许夷光挣扎呜咽了一阵后,终于再撑不住两眼一翻,没了意识。
颜曦在一旁见了,唬了一跳,忙哭着喊道:“傅将军,夷光她、她这是……”
傅御也是心跳一停,忙伸手探了探许夷光的鼻息,察觉到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至少还有后,方找回了心跳,哑声与丁卯道:“金疮药不够了,再去找些来!”
因为血流得太快太急,金疮药刚被洒上,立时就被冲散了,以致药已经浪费了大半,血却丝毫也没止住。
丁卯心里比傅御还着急,忙应了“是”,便起身找金疮药去了,可方才所有人带的金疮药便已被集齐了,现下又是在荒郊野岭,上哪儿再弄药去呢?
他倒还勉强认得几味止血的草药,然而即便立刻发动所有人去现找现采,只怕也来不及啊……
艰难的熬了不知道多久,其实时间只过了片刻,傅御见丁卯还没有拿了药回来,等不得了,哑声吼道:“丁卯,药怎么还没送来?”
正急得团团转的丁卯闻言,只得苦着脸跑了过来,不敢看傅御的道:“爷,实在找不到药了……”
傅御的心立时沉到了谷底,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心里其实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只不过下意识的不肯接受,一直都抱着侥幸的希望而已,如今希望破灭了,他要怎么办,难道就任敏敏这样……血尽而亡吗?
梁令宁忽然站起来道:“傅将军别着急,我这就快马加鞭回去取药,一定来得及的,康宁县主吉人自有天相,也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傅御吸了一口气,正想开口向梁令宁道谢,就算希望再渺茫,他也决不会放弃。
就有一只手直直伸到了他面前:“我这里有药,四叔且先试试有没有用吧。”
说话的声音也极是熟悉。
以致一旁颜曦先就惊呼起来:“傅烨?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该在京城吗?”
在场其他人也是满脸的惊讶,一个此刻最不该出现的人,却忽然出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惟独傅御神色不变,半点也不好奇惊讶于傅烨的突然出现,接过傅烨递上的药,便对着许夷光的伤口洒起来,此时此刻,就算天塌下来,敏敏的安危也是排在他心里第一位,更是唯一一位的大事,他管其他人其他事呢!
第447章 默默祝福吧
万幸傅烨给的药既多效果且好,傅御对着许夷光的伤口洒了半瓶下去后,总算看到伤口的血流得缓一些了,不由心下一喜,忙又洒了些下去,再拿白布轻轻按住伤口。
如此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许夷光伤口的血虽不至于彻底止住,至少只有少许在继续往外渗了。
傅御方心下一松,那口气松了后,才发现双腿软得快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差点儿就稳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还是想着许夷光正是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可万万垮不得,方堪堪稳住了,接过丁卯递上的仅剩的白布,给许夷光简单包扎起伤口来。
丁卯见许夷光的血止住了,更是暗自松了一口长气,要是县主真有个什么好歹,自家爷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总算如今他可以暂时安心了。
随即便想到,二爷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是这个时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得立时替自家爷弄清楚了才是。
遂有意拿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直拿关切与心疼目光看着许夷光的傅烨,小声问道:“二爷,您怎么会在这里的?您如今不是该在京城里吗?擅离职守,怕是有些个,不大好吧?”
傅烨被丁卯挡着,看不到许夷光了,只得收回视线,淡声道:“我们西山大营此番也有三千将士出京护驾,所以我不是擅离职守。”
他只是在辗转听说了许夷光也在随驾的行列里后,就算已在心里告诉过自己无数次,该死心了,依然还是没忍住混进了护驾的队伍里,并且从头至尾,没有让任何一个亲朋知道而已。
傅烨想的是,哪怕许夷光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可他喜欢她,却是他自己的事,就算她不喜欢他,他也要继续喜欢她,只要能有机会多看她一眼,他都不会错过。所以傅烨一路悄无声息的跟来了行宫,还悄无声息的过了这么久,都没让傅御或是贤妃发现,也因此,他得以躲在暗处,见了许夷光好多次,甚至包括之前许夷光随傅御去草原骑马,并且两个人在草原独
自待了一整日的事,他都是远远看见了的。
当时他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贱到这个地步,他的心上人与他的四叔明显感情已经好到中间插不进去任何人的地步了,他怎么就还是不能死心,还是要自欺欺人呢?
包括今日,乍然辗转听说了许夷光可能出事的消息后,傅烨在忍了又忍,骂了又骂自己后,仍是没忍住立刻带人赶过来,那种既想控制自己,又控制不住的情绪,让他心里很是火大。
难道他真是前世欠了许夷光,这辈子注定还债来的吗,那他的债到底要还到什么时候,他不想再这样卑微、这样没有希望的纠缠下去了,那只会让她越发的憎恶他,也让他自己越发的看不起自己!
然后,傅烨便得知了许夷光是为了替傅御挡箭,才会受伤的,他也亲眼目睹了傅御给许夷光拔箭时的挣扎与眼泪。
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向来给人以无坚不摧,强大得无所不能感觉的四叔,竟也会有那般脆弱无助,泪流满面的时候,若不是爱许夷光胜过一切,何至于崩溃成那样?同样的,若不是爱一个人胜过自己,也做不出毫不犹豫就替他挡箭,惟恐对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的事来,身为一个大夫,许夷光想不到身体素质的悬殊,很多时候都能决定人的生死吗,同样的一支箭,她
被射中了,可能会一命呜呼,四叔被射中了,却极有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何况她完全还可以大声呼喊,示警四叔啊,只要四叔稍微躲闪一下,结果便可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然她还是毫不犹豫就扑上去替四叔挡了箭,所谓的“关心则乱”,从来都是以对方心甘情愿为自己做多少傻事来衡量的,——很显然,许夷光爱四叔也同样胜过了一切!
这样相爱的两个人,这样情比金坚的感情,他哪还有插足的可能,他又哪还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决心,还是自此以后,把一切都埋在心底,默默的祝福他们吧……
傅御简单给许夷光包扎完伤口,脱下自己的外裳小心翼翼的包好她,再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她后,方与丁卯道:“你先赶回营地,把事情禀了大姐,让大姐传了太医随时待命,我们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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