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些说南阳王活不过明年秋天的传言,都是夸大其词了。
南阳王要是精心调养,在安安稳稳的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是问题。
也没做推辞,陈泽轩接了过来,道谢道:“多谢师父。”
莫离“嗯”了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顾家今日满门抄斩,那些之前仰仗顾家的门生、官员,也别忘记关注着点他们的动态。”
“丞相一职空了,必须得有人顶上才行。”
“这个师父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见莫离要走,陈泽轩站起来相送。
临出门之前,莫离还是不忘记叮嘱道:“一定要看好了笙儿,逢场作戏可以,可别假戏真做,走了以前的糊涂路!”
陈泽轩点头,目送着莫离离开。
待门关上后,陈泽轩过了一会,才对外唤道:“雷子。”
雷子应声推门出现,拱手道:“世子。”
陈泽轩抿了抿唇,轻声道:“师父明日去云国,你派人紧跟着,莫要被人发现。”
雷子点点头,出了房间。
陈泽轩低头,望着手里的锦盒,眼底溢出一股冷流。
他打卡盒子,伸手抚在那通体发白的雪参上,然后一暗,“砰”的合上了盖子。
第二日,顾瑾璃吃过饭,阿翘在荷香和爱月收拾碗筷离开后,凑上前对她小声道:“主子,轩世子送来消息了,说是让您半个时辰后去明月湖,他在湖边等您。”
“嗯?”顾瑾璃擦手的动作一顿,不解道:“明月湖那有不少人,哥哥就不怕被人发现?”
“您如今和世子交情匪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即便是有人看到了,也不会多说什么的。”阿翘想了想,低声道:“再说了,您是‘男子’,两个男人见面又能怎样?”
顾瑾璃听罢,不知道为何竟“噗嗤”笑了出来,“你说的也对,最差也就被人误认为堂堂轩世子也与我成了断袖。”
“不过,我已是亓灏的小男宠,现在又恬不知耻的勾搭天下无双的轩世子,不知道那些爱慕轩世子的女子又要把我骂成什么样子了。”
阿翘一怔,没料到亓灏会这么说,也笑了起来:“这样的话也就是您能说出来,换成了旁人早该骂了。”
顾瑾璃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淡笑道:“嘴巴长在人家的脸上,他们说什么我又管不着,所以管他们做什么?”
“人啊,这一辈子其实很短,与其将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倒不如好好取悦自己。”
阿翘觉得顾瑾璃说的极有道理,点头赞同道:“主子您说的对。”
顾瑾璃抬了抬下巴,抬脚出了房间。
给荷香和爱月交代完,她带着阿翘一边往院子外面走,一边随意的往书房的方向望去:“亓灏……他进宫了?”
阿翘道:“王爷去了军营。”
顾瑾璃“哦”了声,放心了。
上了马车,没一会便到了明月湖。
湖边的人不算太多,顾瑾璃从青石子小路走过去,远远便看见了一袭紫衣,背手而立的陈泽轩。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陈泽轩竟在顾瑾璃走近的同时,转过了脸。
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他心头的雾霭,随着她的走来一点点的散去。
待顾瑾璃走到面前,陈泽轩狭长的眸子里流露出一股温柔:“笙儿。”
顾瑾璃眨了眨眼睛,问道:“哥哥,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泽轩揉了揉她的脑袋,反问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出来吗?”
“呃……”顾瑾璃已经无法再单纯的将陈泽轩当作自己的“哥哥”,在陈泽轩的手搭在顾瑾璃的头顶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本能的想躲开,可又怕自己的动作引起陈泽轩的怀疑,所以压下心头的不适,硬生生的接了下来:“没有,我只是担心被人看到说闲话。”
陈泽轩收回手,低声道:“师父今早启程去了云国。”
“师父走了?”顾瑾璃一听,有些意外:“他可有给你说了去云国做什么?又是何时回来?”
陈泽轩摇头,望着顾瑾璃眼睛里的星火,缓缓道:“师父还是一如既往,什么都不透露。”
“呵!”顾瑾璃失望的冷笑一声,语气不善道:“师父总说对咱们掏心掏肺,却不从来都不给咱们一个实话。”
“倘若哪天他发起狠来,恐怕会将咱们的心肺给掏出来!”
陈泽轩听出顾瑾璃话里的埋怨和不满,迟疑了片刻,问道:“笙儿,你是不是对师父有什么意见?”
“为何,我感觉你最近对师父的态度有些……”
“哥哥。”顾瑾璃直接打断了陈泽轩的话,眼神灼灼的直视着他,“我对师父没有任何意见,我这两年的本事,都是他教的。”
“不上不下的医术,蹩脚的武功,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所以,我对他心存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可能对他又意见。”
“你我在师父面前坦诚得就跟没穿衣服一样,我只是不喜欢师父这种隐隐瞒瞒的方式。”
她说的话有点多,但说的也在理。
只是,不管怎么说,陈泽轩都觉得,眼前的“林笙”与在去云国之前的“林笙”不一样了。
至少,以前的“林笙”,就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直白话来。
受了那么体罚,吃了那么多的苦,面对黑衣人的残忍冷酷的手段,亦或者是他的不近人情,顾瑾璃极少有过怨言。
她话少,将所有一切都埋在心里,偶尔也只是在陈泽轩被黑衣人折磨的时候,情绪才会有所外露。
黑衣人瞒着他们很多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都两年了,怎的顾瑾璃现在才开始表达不满呢?
“笙儿,你最近真的没事吗?”带着怀疑,陈泽轩不踏实的再次问道。
顾瑾璃神色有一丝的不自然,转过脸,面对着湖面上那飘着的诸多船只,轻声道:“我没事,只是一下子长大了而已。”
陈泽轩见顾瑾璃眸色沉沉,知道她要是不愿意说,他就是问个一百次也不会得出个答案的,索性就放弃了,转移话题道:“笙儿,顾家所有的尸首我都派人检查过了,都没有问题。”
“不过,顾成恩和祈蝶却没死。”
“什么?!”这个消息,简直要比宣王不是老皇帝的儿子还要让顾瑾璃吃惊。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怎么会?行刑之前,监斩官都会派人对犯人的身份一一进行确认的。”
“何况,郭明顺又与顾家素来不合,怎可能会放过顾成恩?”
顾成恩对顾瑾璃来说,是在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之前的好大哥。
维护她,爱护她。
之后,她虽然不可能再将他当成大哥,但也不会听到他还活着后,就恨不得再提着十几米的长刀将他的头给砍下来才甘心,她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可能,如果是郭明顺,倒是真的会这么做。
“我来见你之前,祈蝶亲自送来的消息,是绝对不会有错的。”陈泽轩冷笑一声,幽幽道:“顾成恩那般野心蓬勃,心比天高的人,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的。”
“早在今个顾淮进宫后,他就立刻带着祈蝶乔装离开了别院。”
“那个在刑场上被杀的人,是顾成恩找的替身。”
“身高、外形都与顾成恩极像,再把脸给稍微动一下就能蒙混过关了。”
“顾成恩一心想挤上高位,他最近拉帮结派的厉害,眼下宣王的身份一曝光,他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不说,还被拉下了这泥潭里,我想他必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顾瑾璃想着顾成恩那偏执极端的性子,担心道:“他现在诈死,会不会以后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
顾成恩的存在,如同一颗不知道埋在何处的地雷,让人心生忐忑,惴惴不安,生怕是哪天不小心给踩上了,冷不丁的炸个粉身碎骨。
察觉出顾瑾璃的担心来,陈泽轩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担心,顾成恩带着祈蝶躲南山去了。”
“有祈蝶在他身边,他的一举一动仍旧在咱们的掌握之中。”
“南山?”顾瑾璃听到顾成恩竟逃去了南山,又不免得愣了一下。
在南山生活了十一年,凤瑟又埋在南山,所以南山对顾瑾璃的意义非凡。
想着顾成恩竟去了那里,顾瑾璃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抬头问道:“哥哥,留着顾成恩,对我们来说有弊无利,你要赶尽杀绝吗?”
顾成恩与顾瑾璃到底之前是有一些纠葛的,所以陈泽轩认为她是心软了,又将问题抛给了她,缓缓道:“你来决定。”
沉默了一会,顾瑾璃闷声道:“他现在在外人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可能再以顾淮嫡子,刑部侍郎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
“如同过街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又有祈蝶在他身边盯着,纵使有那不安分的心,想必也很难再翻出风浪来。”
陈泽轩与顾瑾璃相处两年,不用她将话说完,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了:“那就暂且放他一马。”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师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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