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远自然知道杜锦宁写文章就是个快枪手,而且那些理论学说就在她脑子里,不消半日功夫就能把两篇文章写出来。但他深知杜锦宁烦应酬,这几日陪着笑脸应付陌生人的吹捧,已让她到了快崩溃的边缘了。
因此他也不说破,只由得杜锦宁假装闭关,怕她关在屋里憋出病来,到了吃饭的时候还大声嚷嚷:“身体重要。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饭呢?科考的时候还按时吃饭呢。走走走,跟我一起去膳堂吃饭,也好走几步,别老坐着,对身体不好。”拉着杜锦宁去膳堂吃饭,也好让她走动走动。
山长听了这话,自然深以为然,也拿这话来劝杜锦宁,还告诫书院的师生:“杜锦宁没把文章写出来前,不许打扰他。”
于是杜锦宁算是过了两天清静日子。因为这日子太过清静了,两天过去之后,她干脆又躲了一日。
可到了第三天,守门的斋夫过来禀报,说杜家的下人来求见。
山长思忖片刻,当即叫了许成源来:“你岳母家的下来过来求见杜锦宁,你去看看是什么事。要是小事,别打扰他。其他事情,你能处理的就帮着处理了。处理不了,你先来跟我和齐慕远说。杜锦宁写的文章可是关乎他的前程的大事,万不可因家中小事就扰他清静。”
许成源当即去了,出门就看到江北站在书院门口,正眼巴巴地往里瞅着。
江北和江南的事,他自然也知道。像这种奴仆消籍成为自由身,是需要通知亲朋好友乃至邻里熟人的,以免这些人再打着杜家的名号做坏事。
他还没开口,江北就扑过来,焦急地道:“少爷怎么不出来?”
许成源把衣袖从他手里扯过来,冷着脸道:“江北,你已不是杜家下人了,不必这样称呼杜锦宁。”
江北心急如焚,不愿意在称呼上花精力,连忙改口道:“杜少爷怎么不出来?”
许成源一听这话更反感了,说话的语气越发蕴含火气:“为什么要出来?你是谁啊?还能让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成?”
“不是……”江北也知道杜家的亲朋好友可能都拿白眼狼来看待他们兄妹俩,心里既委曲又焦虑,“我妹妹丢了,我想请杜少爷帮我找找。”
“丢了?在哪里丢的?不是在杜家吧?”许成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不是……”江北目光闪烁。
许成源看他这样,心里越发生疑,不过该说的话一句不少:“不是你找杜少爷做什么?他又不是捕快。丢了人你为什么不去衙门报案,却来找杜少爷?”
江北哑然。
他跟着杜锦宁做了两年仆人,早已习惯了有事找少爷。而且少爷是那么聪明那么能干,不管什么事,到了他的手里,都没有做不到的。所以妹妹不见了,江北第一反应就是来找杜锦宁。
许成源想想妻子的叮嘱,看着江北,缓了缓语气道:“杜少爷现在在写两篇十分重要的文章,这关乎他的前程和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你没看许多人想来拜访他,都被婉拒回去了吗?我们山长亲自守在这里,不许人打扰。你把你妹妹丢了的情形告诉我,我去衙门里递个帖子,让捕快帮你找找。”
第513章 一波骚操作
这几日书院守门的斋夫帮杜锦宁挡过不少来访的人。所以对于来见求杜锦宁的江北,斋夫也把话说清楚了。江北倒也知道许成源的话不是托辞,而是实情。
于他而言,妹妹丢了是天大的事;可对于眼前的这些人来说,大概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吧。
他心中沮丧、焦急、悔恨、自责……等等情绪如同潮水一般,差点将他淹没。
待这些情绪退去之后,他心里就一片茫然。
他该怎么办?
许成源见他这样,冷道:“你要报案,我可以帮你去衙门递个帖子,不过你得跟人家捕快说实话。藏着掖着那还是算了,你自个儿找吧。”说着转身就要进书院去。
“姑爷……”江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担心许成源生气他又赶紧放开,改口道,“许相公。”
许成源没再要走,不过也没有说话,只冷眼看他。
江北知道自己不说实话,恐怕许成源是不会帮他找妹妹的,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许相公能跟我去我家坐坐么?”说着赶紧又补充一句,“我家离这儿不远。”
许成源并不想去。
他对江北没好感,更何况江北家还有个江南。以前在博阅书院的庄子上时,因为杜家就那么一个小院子,杜家的杂事又都是江南在做,所以他每次去杜家时也能碰上江南,知道这丫鬟容貌比较出众。
前些日子,他也从妻子的抱怨中知道江南想攀高枝,从而从杜家出来成了自由身。他十分怀疑今天这一遭是江北、江南兄妹俩做的圈套,等会儿他去了兄妹俩住的小院,没准江南就碰瓷赖上他。
虽说江南放弃杜锦宁和齐慕远这两个俊美又无妻子的小郎君,碰瓷他这个样样都不如两人的男人概率有点小,但许成源这个猜疑之心一起,就怎么也停不下来。
万一江南觉得杜方菲性子好,觉得自己有能力把杜方菲挤下去,成功上位为许家少奶奶呢?哪怕有万分之一的这种可能,他心里有了疑心,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许成源板着脸道:“你有话就在这儿说,没话就算了。”
江北也不知许成源是脑补太过,想多了,只以为他对自己弃主的行为不满,不愿意搭理他。
本来如果见不到杜锦宁,求见一下齐慕远是最好的弥补办法,但他不敢求见齐慕远。齐慕远的冷脸一向是他比较害怕的。而且许成源对他是这样的态度,齐慕远为人冷淡,想来更不愿意帮他了。此时拒绝许成源的帮助求见齐慕远,岂不是把唯一愿意伸手帮他的许成源也得罪了?
他无奈地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不远处的守门斋夫,倒也没什么行人。在这里说事,也未尝不可。
他恳求地看向许成源:“那咱们能不能去那边点说话?”他指了指不远处,担心许成源不答应,又补充一句,“实在是这事干系有点大,不宜让人听见。”
一听干系大,许成源就皱起了眉头。
杜锦宁毕竟是江南和江北的旧主,而且这两人离开杜家没几日,他们做什么事,很容易就牵扯到杜锦宁身上。如果他袖手不管,没准事情就越闹越大。
他便往江北指的那处走了走,离书院门口远了些,道:“好了,现在说话没人听见了。”
江北这才吞吞吐吐地把事情给说了。
听完他的话,许成源瞪大了眼睛,像是见鬼似的看向江北,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们知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原来,江南前几年虽差点被卖到青楼,但有兄长护着,后来又进了杜家,倒也没吃什么苦,所以有些少女的天真。总觉得凭自己不俗的容貌,嫁个好人家还是容易的,至少比在杜家嫁给小厮,一辈子为奴为婢强。
等跟着哥哥离开杜家,自立门户了她才知道事情并不如她想像的那般简单。
小门小户的,想做到完全深居简出那是不可能的。那些邻居的婆子小媳妇见得小院有人住,自然要打听打听,等江北回来的时候,还要跟在后面往里探头探脑的。得知江南的存在后,时不时地敲门借着油盐窜个门子什么的,好从聊闲中知道这容貌出众的兄妹俩的来历,这让江南十分没有安全感。
江北江南容貌太出众了,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不由得别人对他们的来历不多想。没几日就有人说他们是从勾栏里逃出来的了。待江北一再和大家解释说他们是从前葫芦巷杜家的下人,一个丫鬟爬主子床、被主母赶出来的戏码又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
总之,不过几日的功夫,关于他们两人的流言不下五六种,江北每日出出进进都被人指指点点;家里更是时不时就有人来敲门。江南不开门,那些人就在门口用各种污言晦语骂她,弄得兄妹俩生不如死。
想想就算搬家,这样的情形也是免不了的。而自由身是他们求来的,此时再回杜家去,一来没脸,二来江南也不甘心。
所以江南迫切地想找个好人家把自己给嫁了,好离开这种尴尬的境地。
思来想去,兄妹俩还是决定把目光放到了葫芦巷。
葫芦巷的人非贵即富,家中有什么情况,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江北心里也是一清二楚的。想要挑一两个最佳人选不难,总比其他地方不知底细的来得强。
把年貌相当的人筛选了半天,他们发现,当初杜家乔迁的时候到杜家贺喜的那位苏若虚就是一个最佳人选。
苏家的家境不比齐家差,苏若虚二十多岁就是个举人,长得也很不错,为人温文尔雅,最难得的是他成亲五六年,妻子并未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他又没有其他妾氏。
江北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自家妹妹去给人做小,但形势比人强,他这两日便请了假回葫芦巷打探消息,好摸清楚苏若虚的行踪,以便于制造个巧遇,让苏若虚跟江南来个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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