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小子,还是不愿意停止折腾啊。
他对祁思煜并没有太多好感。虽说诗做得好,但为人不够踏实。虽说文人好名,多少大儒学者追求文名、才名,这无可厚非。但追求太过却是失去了做学问的本心。这在唐昭看来,就是本末倒置。
不过祁思煜是祁元道的孙子,祁元道又是桂省府学的招牌。学风不昌的桂省能招揽到一些有名的学者来讲学,又有一些才子慕名到此求学,皆拜祁元道所赐。再加上祁思煜此举对府学的文风昌盛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唐昭不光不会阻止,还会时常勉励于他。现在祁思煜举办诗会,虽有针对杜锦宁之嫌,但这种正大光明的针对,他还是不好阻止的。
有竞争,才会有进步。
现在祁思煜既下了帖子请他做评判,他身为府学教授,定然是要去的,也能防止双方起冲突。
他问送帖子来的斋夫:“祁思煜还请了哪些人做评判?”
“王常致和吴勤两位先生。”
唐昭顿觉诧异:“怎么放着诸多先生不请,却请了这两位先生?”
这两人都是举人,且也不以诗闻名。王常致是祁元道的弟子,在学问上自然有乃师之风,不以诗文见长;吴勤则在书法上一定造诣。
不过想一想吴勤也是十分亲近祁元道的,虽没拜祁元道为师,却对他执以师礼,逢年过节很勤快地往祁家跑,唐昭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唐昭这里收到请帖,杜锦宁等人自然也收到了。
梁先宽和方少华来找她,举着请帖问道:“咱们去么?”
齐慕远此时也正跨入房门,闻言看向杜锦宁。
“去,干嘛不去?”杜锦宁道,“上次没去,这次要是再不去,岂不正中祁思煜的下怀?他正愁没理由抹黑咱们的名声呢。”
“可是……”梁先宽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杜锦宁此人聪慧过人,才识渊博,但却有两个短板,一个是书法,一个就是诗词。
书法经过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勤练,倒是已经挺有模样了,至少在考试的时候不至于让考官挑出刺来。
可诗词就不一样了。同窗两年多,杜锦宁写的诗如何,梁先宽再了解不过了。她在作诗上似乎就没有天赋。
不过……
想起院试时杜锦宁写的那首诗,梁先宽正要开口询问,就听齐慕远道:“你院试那首诗词是妙手偶得之,还是平时藏拙了?”
“哈哈。”杜锦宁干笑两声,“是妙手偶得之。当时福至心田,灵光一闪,就写了那么一首出来。现在可不敢保证还能写得出一样的好诗词。”
梁先宽叹了一口气,不过心里却莫名的舒畅许多。这家伙总有一样不擅长的了。要是什么都擅长,什么都比他们强好多,他们都不用活了。
第454章 琴棋书画
“这样你还去?”齐慕远道。
“去,怎么不去?不去就是怂包。去的话,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了呗。”
杜锦宁说着,拍拍齐慕远的肩:“这不还有你吗?好歹你也是咱们博阅书院的诗词小才子,怕他怎的?”
一听这话,梁先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齐慕远的脸色则黑成了锅底。
他这称号还有一段典故。
齐慕远为人冷淡,平时不大爱说话,也不爱理人,在杜锦宁看来就属于冰山人设的那种类型。可这家伙写起诗来,却完全是崩人设,风格绮丽且不说了,还热情澎湃,十分有感染力,杜锦宁每每看到他写诗就忍不住想笑,关嘉泽更是他每写一首诗都要拿出来朗诵一通。
本来他这跟本人性格完全不符的诡异画风在一定范围内让小伙伴们欢乐一下就行了,偏书院有位教诗词的老先生最爱齐慕远这种风格,赞他为诗词小才子——至于大才子,那当然是关乐和山长了。只要是那位老先生上课,都要拿齐慕远的诗词来做范例。
闹到后来,博阅书院低年级的那些学子忍不住跑到甲班来瞻仰一下齐慕远师兄的风采,结果就看到一个冒着冷气的面瘫脸,再三确认这位确实是写出那些热情洋溢的诗词的齐慕远师兄后,乙班和丙班的师弟们集体石化,总觉得看到的是一个假的齐慕远师兄。
杜锦宁向来不怕齐慕远的冷脸,继续不怕死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要加油哦,我会不会被他们笑话,全靠你了哦。”
齐慕远斜睨了她一眼:“别做梦了,自己写吧,是死是活自己承担。我就写一首平平淡淡的诗。反正我不是案首,我无所谓。”
说着他一耸肩,酷酷的走了出去。
梁先宽看着他走到门口,收回视线,也学着耸了耸肩,问杜锦宁道;“这动作是跟谁学的?看上去挺牛的。”
“哈哈,哈哈。”杜锦宁干笑两声,没接他的话茬,拿出刚领到的课表问道,“你打算选哪些课上?”
这府学的课有点像后世大学里的选修课似的,是可以任由学子凭兴趣上的。
梁先宽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看着课表:“你打算选什么?”
“琴棋书画。”
“哈?”梁先宽瞪大了眼睛。
“很奇怪吗?”
“嗯。”梁先宽狂点头,“一般人都不会特意学这些,要学也只学一门。”
君子六艺,但都精通的又能有几人?大家都热衷于追求功名利禄,专注于科举,对于这些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东西,是不肯花时间和精力去学的。
“这是我老师给我的建议。”杜锦宁道。
这个“我老师”,那肯定只有关乐和了。
梁先宽点了点头:“确实也是,你是可以学学这些的。”
就凭杜锦宁这变态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再加上她又勤奋好学,时常手不释卷,藏书阁一泡就是一整天,别人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学的东西,估计都不够杜锦宁学几天的。所以她完全有时间和精力去学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我跟你们不一样,还是缺少一些文化底蕴。”杜锦宁摇摇头。
关乐和的用意,她十分明白。
以后考上了进士去了京城,光会读书是完全不够的,还得会玩。因为那些皇家贵胄们更看重你有没有趣。她虽然不喜欢跟那些人来往,更不愿意卷入政治中心里去,但别忘了她还有个紧箍咒呢。要解开这紧箍咒,一是死遁;二是皇上特赦,或是获得免死金牌之类的东西。而想要后者,不跟皇家人打交道是不行的。
所以呢,有备无患,技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总没有错的。
而且她在博阅书院已把藏书阁的书已看完了。她又不想当什么大学者或大儒,整日捧着本书苦读实在没意思。不如趁着有时间,学点有趣的东西。以后要是死遁了,那日子可有多无聊呢。能有点东西打发时间也是好的嘛。
所以看到府学里竟然还有这些课程,她赶紧把这些都勾了,正经课程在时间上有冲突的,倒要给这些兴趣爱好让路。
“唉,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我们这些世家弟子,别人看着挺羡慕的,锦衣玉食,可谁能想到我们背负的重担呢?一族人的兴衰荣辱。相比之下,我倒愿意粗茶淡饭呢。”
这些人之中,梁先宽是活得最累的一个,小小年纪就背负很多。杜锦宁看他越说越忧郁,开玩笑道:“我就是粗茶淡饭的代表,正在为锦衣玉食努力,你别打击我的积极性啊。”
梁先宽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寒门子弟,正为过上他们这样的日子而奋斗呢。而他呢,却想着放下这一切回归平淡。或许真要平淡了,他又心有不甘吧。
府学的生活比起博阅书院还是更自由一些。除了要求住在书院里,其余时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并不是不允许出校门。但就是因为太过宽松,府学担心学子们基本不来书院,这才要求他们内宿。
吃过午饭,齐慕远就问杜锦宁:“回家么?”
杜锦宁摇摇头:“不回去。”
家里事是挺多,但都安排好了,并没有什么事急着回家处理不可。回去也就半天功夫,到了晚上还得回来。她也懒得跑了,干脆就在这里写话本。
这段时间忙碌碌,还没写多少。昨日庄越已经开始催更了。
齐慕远那样问是因为他知道杜锦宁一堆的事,他自己却是个清闲的。见杜锦宁不回去,他便也安静地呆在房里看书。
第二日,大家就按着自己选的课去上课了,杜锦宁上的是琴课,可到了那里一看,除了老师之外,就只她一个学生。
先生姓龚,是一位三十来岁相貌俊美的大叔。他正一个人坐在空屋子里拔弄着琴弦。见了杜锦宁进来,他挑了挑眉,问她道:“你要学琴?”
杜锦宁点了点头:“学生杜锦宁,见过先生。”说着她左右看了看,“是只有我一个学生呢,还是今天并不是授课日?”
“只有你一个学生。”龚先生道。说完他就不说话了,只看着杜锦宁。
杜锦宁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低头看看自己是不是穿错了衣服,最后干脆抬起头来问龚先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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