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澄明打量了杜锦宁一眼,见她衣衫整齐,精神似乎也不错的样子,问她道:“昨晚睡得还好?”
“挺好的。”杜锦宁笑道。
她这年纪,那自然是倒头就能睡着。昨晚又睡得早,现在精神自然极好。
黄澄明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扫了其他两个弟子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弟子中,还有一个是他的亲传弟子,虽说资质没有杜锦宁那般惊才绝艳,但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不错了,否则他也不会收其为弟子。
但资质是不错,就是这心理承受能力跟杜锦宁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明明比杜锦宁大五六岁,心志更成熟,经历也比杜锦宁要多,但这孩子已是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睡着觉了。这样的精神状况下,要是能考好那才有鬼了。
相比之下,杜锦宁就好太多了。
县试录中了五十个名额,这其中有大半都是其他私塾的人,有些到了府城后就入住了县馆,今天是跟着黄澄明一块儿来的;其他人则分散住了客栈或另寻了住处。
杜锦宁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到的,等了一盏茶功夫,梁先宽没等到,倒是方少华和另外十来个住在县馆外边的考生陆续寻了过来。
“这位先生,幸好您想得周到,把灯笼做得老大,且挂在树上,否则我们还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呢。”其中一个送考的外地考生的家长感激朝黄澄明拱了拱手。
黄澄明办事老成,不光能通知到的人都通知他们到这棵树下汇合,还特地制了一个大大的灯笼,上书“漓水县”三个大字,并且叫他的小厮爬到树上高高地挂着。要不是这十分明确的指向,这些考生还真找不着自己的队伍。
黄澄明数了一下人数,见到了四十八个,只有梁先宽和另一位不知名的考生没到,他不由也着急起来,对他的小厮道:“你出去寻一寻梁先宽,是不是他忘了咱们在这里。”
杜锦宁对鲁小北道:“小北你也一起去看看。”
本来多一个人出去寻找更好,杜锦宁之所以没叫汪福来一起去,是因为汪福来根本没见过梁先宽。即便面对面遇上了,也不知道谁是谁,派他出去也没用。
鲁小北和那小厮答应一声,出去分头寻找。可他们出去一会儿,梁先宽就跟一个膀大腰圆的下人挤进来了。
黄澄明一见,责备道:“你怎么拖到这时候才来?马上就要入场了。”
梁先宽苦笑一下,拱手道歉:“是学生的错。”却是没解释原因。
因县试的时候梁先宽差点迟到,黄澄明作为这次的带队先生,也是知道梁先宽家里的情况的。他皱眉道:“今天考完你就不必回去了,叫人把东西搬来,住到县馆来,我叫人给你腾一个床出来。”
“是。”梁先宽也心有余悸。
他县试之后,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番,本以为这次府试不会有人再出来捣鬼了,谁曾想那些人蛰伏了一段时间没动静,却在昨晚跳出来给他制造麻烦,在他睡得正熟的时候在他窗下放了一把火。要不是他的小厮机警,把他及时地叫了起来,没准昨晚上他就丧命于梁家别院了。
“梁师兄,你带了衣服没有?”杜锦宁问梁先宽道。
梁先宽虽有一个下人护着,但为了赶时间,走了快了,挤过来还是遭了不少罪。衣服也不知被谁扯破了,左边的袖子破了一个大口子,前襟还有一个泥印子。
衣冠不整,是不能入考场的。
梁先宽摇了摇头。
房间走水,他的行李都在里面。放火的人是估算着时间的发动的,正好在离卯时半个时辰的时候点的火。等他叫人把火扑灭,已差不多卯时了。他只来得及梳了头换了身衣服,拿了个冷馒头就急急地奔了过来,哪里还想着带什么衣服?
杜锦宁皱眉,转头扫了大家一眼,问道:“大家有带衣服来的吗?谁的身材与梁师兄相仿的,劳烦拿来给梁师兄换一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摇了摇头。
“不是除了考引,什么东西都不能带吗?谁会想着带衣服过来?又不需要在里面住一晚。”李从扬,看看到处拥挤的人群,他心有余悸,“谁能想这里挤着这么多人呢?”
大家都点头赞同。
他们之中有的人带了书本,想在考前再临时抱佛脚一下,却没想过要带衣服。
黄澄明犹豫了一下,对梁先宽道:“你穿我的衣服吧。”说着便要脱衣服。
虽说梁先宽带了下人,在场的也有不少的下人或是家人,但读书人的青衫跟一般人的是不一样的。梁先宽总不能穿一身下人服去参加考试吧?至于三个作保的廩膳生,他们一会儿也要跟着一起入场,是万不能衣衫不整的。于是在场的人中,就只有黄澄明能把衣服脱了给梁先宽换上了。
第299章 县案首的待遇
梁先宽面露尴尬之色。
黄澄明身材比较瘦小,比他要矮差不多一个头。先不说衣服的大小如何,黄澄明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估计腿就得露出小半来。
这样的穿着,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不用黄先生脱衣服,我带了,穿我的吧。”杜锦宁从汪福来怀里把一个包袱拿过来,递到梁先宽面前,“只是偏小一些,有些不大合适。”
小学初中阶段,女孩子发育得比男孩子早。她虽比梁先宽小两三岁,但这两年营养跟上了,杜家人和陈氏的身量在南方人中算是高的,她如今也有一米六八的个头了,跟梁先宽在身高上差不多。虽说她比梁先宽瘦一点,但古人的衣衫都比较宽大,只要身高适合,稍微瘦一点还是胖一点都不是太大问题。
“你还备了衣服?”不光是梁先宽和其他学子,便是黄澄明都惊讶了。
杜锦宁指着外面的那些人,道:“这么挤,要是被挤掉了鞋子,衣服脏了,不得有个替换的吗?”她又指了指远处,“你们过来的时候没看到有人卖衣服鞋袜吗?可不就是为了这个。”
大家都无语。
后面来的人倒是看到有人卖衣服鞋袜了,当时还挺奇怪,都没往这处想。
梁先宽还没说话,一个陌生男子就急急挤地进来,对杜锦宁一揖到底:“杜案首是不是还带了鞋子?这位姓梁的兄台鞋没掉,杜案首你能不能把鞋子借给我?考试过后,我一定重重感谢杜案首。”
却原因这人的鞋在来的时候被挤掉了一只。只他家境贫寒,又没带家人,便是想找人要一双鞋子都不知道找谁要去。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跟黄澄明说说,让他家小厮把鞋子让给他。听得杜锦宁说带了备用的衣服鞋袜,他自然大为惊喜。
“……”一听要借鞋子,杜锦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杜锦宁没有马上答应,那人顿时尴尬起来:“对、对不住,是我唐突了。”说着便要再钻回人群里去。
博阅书院门槛高,收费也高,入读的学子不光家世好,才学也是顶尖的。外面那些小私塾的读书人在博阅书院学子面前,总有那么一点自卑。这人家境贫寒,平时就不大自信,能问杜锦宁借鞋子已是鼓足了勇气。这会子见杜锦宁犹豫,自然是无地自容
杜锦宁一见他误会了,赶紧叫道:“哎,这位兄台,我不是不借,是在看你脚有多大。”见他停住,忙示意汪福来拉他过来。
那人的脸色这才从羞愧转为感激,朝杜锦宁行了一礼:“无妨。”
杜锦宁从包袱里掏出鞋子,递了过去:“那你试试。”
那人把自己的袜子抹抹干净,伸脚进鞋子里一试,顿时尴尬了。他的脚还有小半在外面呢,鞋子就已伸不进去了。
杜锦宁心里一阵大汗。
别看她长得高,但这脚却不大,按现代的码子算,她穿的就是三十六码的鞋。男人的脚相对都比较大,起码三十九、四十几码,她的鞋这人能穿得进才怪了。
这也是她刚才犹豫着没马上答应的原因。
“汪叔,把你的鞋脱下来给这位兄台试试。”她只得道。
汪福来忙把自己的鞋脱了下来递了过去。那人穿上走了两步,还好,虽有点松,但还能走路。
“一会儿你就呆在这里,叫鲁小北帮你拿双鞋过来。”杜锦宁吩咐汪福来。
汪福来点了点头。
“当,当……”一阵锣声从府学门前传来,差役们齐声大喊,“入场了。”
人群里顿时耸动起来。
杜锦宁看梁先宽已把她的衣服换上了,大小还算合适,她便放下心来,站在那里等着差役们喊县名。
“少爷……”鲁小北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抹着汗道,“没看到梁少爷……”话声未落,就看到梁先宽站在杜锦宁身边,顿时大松了一口气,“梁少爷来了?那就好,那就好。”
梁先宽拱手道谢:“多谢小北去寻我。”
鲁小北摆摆手,站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喘气。他跟杜锦宁进来的时候就挤掉了一只鞋,这会子又把另一只也挤掉了。一会儿考生们入场了,没准他能在地上捡上十几双鞋哩。
因要听差役们喊县名,原先嘈杂的府学门前一片安静,就听得差役们一个个县地喊着,喊一个县进入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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