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从马车之上下来,却带着闲庭信步的沉静之色。微微抬头,便是露出一张极为清雅俊逸的面容。
五官俊逸宛如刀锋雕刻而成,黑色眉宇长挑而起,斜斜飞肆直入发髻,为整张面容平添几分凌厉之意,一双眼眸眼尾勾勒长挑,又平白透出几分邪肆,而那一双墨色瞳孔之中,同样也是盛满了冷寒之情,一张极为莹薄约摸微透着几分薄情的唇瓣,衬着削尖下巴,越发显得整个人有些寒凉薄情。
如此着装气质,只需要一眼目光,便能看出其人身份的尊贵,同样也不难看出这人是个生性寒凉之人。
“起。”燕离歌寒凉清寒的视线从这齐齐跪于此处的人身上扫过,面容之上也是透着几分冰霜寒凉,薄唇微动,吐出一个极为精简的赦免之字。
这一百燕卫军听了燕离歌之令,也是立马从单膝跪地的姿态站起身来,极为沉静的应声道:“谢主子!”
“既然已经见过主子,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就先行退下吧。”一身青色长服的落痕见着这些人如此模样,心中也是明白了一件事情——看来云和寺庙之中的那位主子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这些个燕卫军才能如此沉静,如此一来,主子也不用再担心那位主子的安危了。
落痕一语落下之后,这个燕卫军的人果真是极为利落的四处散开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再次进行着暗卫任务。
“阿弥陀佛,原是太子殿下莅临寒寺,贫僧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而这一百燕卫军的人散去之后,紫竹林间却又是忽而传来一声极为明朗的阿弥陀佛之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位身穿着袈裟,双手合十的僧人从那幽静的竹林间迈步行来。
暂且不用看她这一身着装,单是听这一声阿弥陀佛,便是知晓这是一位僧人来了,而云和寺庙之中的僧人之中,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悉数搬迁到了紫竹林下的那个新建的寺庙之中了,只剩一位身为云和寺庙的住持大人圆明大师还驻留在这紫竹林间。
而此人,显然便是圆明大师无疑了。
“离歌见过圆明大师,大师乃是佛门中人,不必如此多礼”。燕离歌眸光落在,圆明大师身上,本来带着几分寒凉之意的眸子,却是多了几分敬重之心。他双手合十,朝着圆明大师行了一礼,言语之间完全然可见得体之处:“倒是离歌此行一来,恐是又要扰了了圆明大师清静了。”
“阿弥陀佛”,圆明大师听着燕离歌如此言语,又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偈,方才对着燕离歌笑倒:“太子见笑了,这两年来,云和寺庙素来安然沉寂,无人干扰,贫僧在其中,也是受益颇多,而这云和寺庙能够得了如此安静岁月,又全是托了太子殿下的照看,如今太子殿下也不过是带着落痕施主两人前来,又谈何扰了清净呢?”
圆明大师一边说着,一边又是低声笑道:“太子殿下如今连夜赶来,想来也是着急要见寺中静养的施主吧?”
☆、第五十七章苏苏
圆明大师这句话说得极为笃定,毕竟燕离歌来到云和寺庙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无一不是为了这位寺庙之中静养的女施主而来,两人见面的时间虽短,但是他亦能看出这位太子殿下对那位寺中静养的女施主藏了极深的情谊的。
而且燕离歌的身份可是东宫太子,从东宫之地行到云和寺庙这里,必然是经过连夜赶路,才可能在这天亮之前抵达的,如此风尘朴朴的连夜赶来,除了是为了那位女施主,他也是再寻不到其余理由。
堂堂北燕的东宫太子殿下,传闻生性寒凉,冷酷薄情的燕离歌,竟然会对一个终年体弱的孤女如此照顾至极,但也不得不感慨一声,造化弄人。
太子殿下如此情深意切倒也的确是极为难得,只是,他却是能够看出那位寺庙之中静养多时的女施主,对这位东宫殿下,似乎并没有太多情深之意的。
他毕竟只是一个佛门中人,总不好去嚼这些话的口舌,如今她也只希望这位太子殿下这一番心意,能换的一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好结果,终究可以打动那位女施主,如此一来,两人也算是能够缔结一段姻缘。
“圆明大师所言甚是,离歌此次前来,的确是为了见苏苏一面。”燕离歌倒也没有对自己的此行目有任何掩饰,颇为随意的便应答道。
毕竟此处除了一个圆明大师之外,再也没有半个外人而方圆十里之处,皆已被他那一百名燕卫军的人所监视在内了,此处极为隐蔽,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绝不可能会走出了半分消息。
身为北燕太子,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燕离歌如是回答之后,因为自己提及了苏苏这个名字,凉薄至极的唇角却是忽而带了几分笑意,那笑意从他的唇角,逐渐蔓延到眉梢眼角,将整张宛若刀刻的五官,都映衬得颇为柔和。
分明是一张锋芒毕露极为凌厉,甚至还带着几分邪肆之意的俊逸面容,无处不是透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冷酷之意,如今却是化作了满脸说不出的温和柔情,强烈的反差也是让圆明大师和一侧的落痕看得连连摇头。
圆明大师自然是因为他知晓燕离歌口中那一位苏苏施主,对他并没有什么爱意之心,所以才会如此摇头深深觉得有些可惜,而落痕如今摇头,却是多了几分调侃之意。
自家殿下对苏苏姑娘的一番情意,他早就已经看在眼中了,殿下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峻面孔,但是唯独对苏苏姑娘,却是恨不得露出全世界最温暖的笑意来。
难怪这世间之人都说,看似心性凉薄之人,其实只是未曾动情罢了,若真是在对的时候遇见了对的人,那么一眼便是情根深种,一动情便是一生一世啊。
殿下这些日子里,日日念叨着要在出征之前,亲自来云和寺庙这边见苏苏姑娘一次,只是因为朝中上下诸多事情,而不得不耽误到了如今,好在主子机智,挑了一个时日,说是自己染了小疾,借机潜出来,如此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来了就云和寺之地。
只要能够见着苏苏姑娘,殿下心中必然极为欢喜,而他这个做属下的,自然也是宽慰多了。
“既然太子殿下与苏施主有要事相商,贫僧也就不再啰嗦了,太子殿下您请。”圆明大师也是个极为识相之人,见着燕离歌,脸上的神色,已经是带了几分迫不及待之意,也是轻轻,笑了笑,不再多加废话,而是让燕离歌早些过去了,
“离歌谢过圆明大师,离歌现在便去寻苏苏,晚些日子再与大师一会。”
知晓圆明大师其中深意,燕离歌倒也没有太过拘谨,更是没有羞涩半分之情,极为坦荡的回了一声,当真是甩开了锦绣衣摆,也不再过多废话,而是头也不回的直直朝着那紫竹林中行去了。
身后的落痕看着自家殿下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额头也是升起几抹黑线,有些不敢去看圆明大师的眸光,心中却是嘀咕着,太子殿下与苏苏姑娘如今这一番做法,不知道也算不算得上是在私相授受啊,若这当真算私相授受,还是在这佛门之地的话,未免也太过……咳咳,嚣张跋扈了一些吧!
落痕越想,也是越觉得有些燥的慌,索性也不敢在圆明大师身边,多大的事立马跟紧了,步子朝着燕离歌的方向追了上去。
……
幽静至极的紫竹林中,恰恰便是古朴庄重,如今却清幽异常的云和寺庙,而燕离歌口中的苏苏姑娘,便是借住在这云和寺庙的偏院之处进行静养。这一座偏院,虽然说是偏院,但是却幽静古朴的一场,而且装不得极为雅致,分明不像是佛寺偏僻,更像是一座精心修葺过的别致雅院。
院落虽然不大,但是其中亭台水榭却是分毫不差,院落之中,虽未栽种着竞相争艳繁花,但是其间的紫竹林茂密繁盛,树荫林立,越发张整个庭院衬得清凉至极。
这样的一个地方,即便是即将到了的六七月伏旱之日,也必然不会有半分热意便是了。
如此一个精巧别致的精美院落,实在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只可惜如今这院落之前站着的一道臃肿肥硕的身影,却是将这院落之间的美感一刹那便破坏得干干净净。
那人瞧着身材臃肿,身子人还极为矮小,看着这般身形,分明就像是一个吃多了饭菜的小孩,只是他的面容和那一身着装打扮,却根本不像是个孩童装扮,与其说他是个孩童,还不如说是一个中年侏儒。
关键是这人若是个诸如这般的体型也就罢了,偏生他的面容还长得极为丑陋,一张面容如同蛤蟆一般遍布着满脸的疙瘩,脓疮,甚至这些脓疮还有坏掉流脓的,一张面容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不忍直视,更是算得上要多恶心便有多恶心。
那侏儒在这院落门前四处打量着什么,见着燕离歌,带着洛衡前来,也是立马便跑上前来对着,念离歌行礼道:“小的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离歌一句行来,本来面容上的神色都是极为温柔的,然而如今见着这人的时候,他俊逸脸上的温柔神色瞬间便又淡漠了不少,转而弥漫开了些许冷意,薄唇微抿,颇有几分不耐的道:“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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