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那个花骨朵般烟视媚行的女孩子,还不曾绽放就要凋零,浅夕和秦月澜心中都觉出冷意。
有些无所适从,浅夕说什么也不信,仅凭一个小小的宁筱绫就可以落了柔妃的胎,静妃更没有这样的胆量!但庄娥、赵怜儿,甚至是面前的裴颐华、秦月澜,浅夕一个个放眼望过去,竟然找不到一个动机十足,又有能力办到此事之人!
第384章观刑
难不成,是柔妃自己?
可她不惜以身犯险,落下自己的亲骨肉,就为了去陷害一个宁筱绫,或是静妃?何其不值!
看来单凭自己一人,是没办法弄清真相了,此刻再跟着去梅若宫也嫌太刻意了些,浅夕暗忖:还是先让芳怡盯紧各宫动静,再给慕容琰递个信儿出去。嫌疑虽然都集中在梅若宫,但是也不能保证太子一定不会受到牵连。至于这底下到底暗藏着怎样的肮脏真相,晚上让丹姬再到宫里四处探一探。
三人无话,默然各自散去。
恰时,紧闭的华宫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严若儒手捏金针,在柔妃颈后扎了几下,披头散发的柔妃便又仰头软倒下去。
茵儿跪在榻前,泪痕满面,瑟瑟发抖。
面无表情,严若儒单手托了虚脱的柔妃,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娘娘需要休息。」
「喏。」茵儿头也不敢抬,哆嗦着出去。
偌大的内殿里,只剩下严若儒站在榻前,冷冷瞧着脸色青白、不省人事的柔妃。
没错,就是他给柔妃服用了蛇腹果煮的附子汤,落下了四个多月的胎儿加了蛇腹果的附子汤,药效发作迟缓,却极见效。
大约是半个月前,他就察觉到,柔妃所孕乃是女胎。
失望、烦闷,迫不及待…愁烦了好一阵子,严若儒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容忍,用半年的时间等待一位「公主」降生,然后又再用半年或者更久去迎来一位「皇子」。他等不及!
是以,借着铲除太子之机,他悄悄给柔妃喝了催产汤。只待程心若戴着那支与惠帝私通时落下的雀钗,去狠狠的刺激了太子,令太子方寸大乱,闹到柔妃跟前来时,他就设法将事态扩大,然后再把柔妃小产的罪过,全部归咎在太子头上,一箭双雕!
可惜…
严若儒松开柔妃,眼中阴鸷。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太子明明有所察觉,却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气呼呼转头回了寝宫,整整一晚都没有露面!这根本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抑或是一位骄傲的太子储君该有的表现。
无奈之下,严若儒只得把矛头转向静妃。一来,宁筱绫是穆太后的棋子,艳冠群芳,十分碍眼;二来,除皇后之外,静妃是这后宫里唯一可以与柔妃相提并论的嫔妃。弄死宁筱绫,彻底让惠帝对静妃失去信任,柔妃从此便可在这后宫里毫无阻滞的一人独大!
至于什么庄娥、裴颐华之流,入宫时日都还尚浅,羽翼欠丰。他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尽快让柔妃再次有孕。这一回,他会想个万全之策,务必让柔妃一举产下「皇子」!
替柔妃盖好薄被,严若儒阴沉的脸恢复如常。
可怜!昏迷中悲痛欲绝的柔妃,根本不知道扼杀自己孩儿的「狼君」就站在自己身旁…
…
另一边,梅若宫里,也正进行着一场惨绝人寰的拷问。
小公主的夭折对惠帝的刺激无疑是巨大的,甚至有些打击到了惠帝刚刚树立起来的「男人的自尊」。静妃喋喋不休的求情和词不达意的哭诉更让他烦心到顶点。对宁筱绫的连番拷问,穆太后早已不堪面对,返回了长乐宫。
初谙世事的宁筱绫不辨情势,始终以最卑微、又最执拗的方式极力申辩,惠帝的愤怒无处宣泄,心中的痛恨节节升级。
传来西四宫的林保,惠帝命执刑太监就在梅若宫里活剐宁筱绫,静妃在旁「观刑」,务必要让她们招出真相!
林保常年和冷宫里的「娘娘们」打交道,素来有手段。
亲自指挥了执刑太监,几十刀剐下去,宁筱绫居然不死。
无力的瞪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宁筱绫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早就该屈服,可是现在,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胆小懦弱的静妃一直被两个宫人架着观刑,雪花鱼鳞刀上的血珠儿偶尔会甩到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她却麻木得丝毫闻不到血腥的味道。直到宁筱绫死去,静妃也没有晕厥,当宫人们松手时,她才像脱线的木偶一般,栽倒在地上。
在宫中活剐了犯错的嫔御,消息一出,众人对天威震怒又有了全新的认识。整个大宫里愁云惨雾,御史们上了几个折子,也不能安抚人们心中恐惧。
事态像一辆刹不住的马车,仍然在失控的道路上狂奔。
宁筱绫到死也没能招认,而静妃则疯了!
事情发生在「观刑」后的第三天,静妃刚刚能从病榻上起身。
最初,她只是一整天的一言不发,宫人们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到了这天半夜,大宫女葵儿被一阵絮叨吵醒。
窗外夜黑如漆,窗边,静妃修长的手指伸进鸟笼里,正一根根扯八哥儿的羽毛,嘴里还不住得嘟哝训斥:「为什么不说话,叫你不说话,说,说话啊…」
奴儿早已歪脖蹬腿死在鸟笼里,静妃脸上溅了血珠,情状像极了宁筱绫死去那日的样子。
葵儿打着哆嗦,试着唤了一声「娘娘」。
静妃转过脸来,扯唇一笑:「清晖,母妃在帮你调教奴儿,明儿它就会和你说话了…」
窗外夜黑如漆,灯下静妃惨白的笑容森然可怖,葵儿骇的腿弯子都僵了。
静妃直起身来,一根带血的羽毛从她手中飘落,黏在地板上。
乌洞洞的眼眸里漾过混沌,静妃仿佛想起了什么,轻巧如猫走去葵儿身边,讳莫如深地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快说话,不说话,当心皇上剐了你,一刀…一刀,又一刀…」
「啊」尖叫声划破夜空。
「哈哈哈…」
「娘娘疯了,娘娘她疯了!太医,太医…」葵儿惊叫着,在静妃毛骨悚然的笑声中,冲出梅若宫。
第二天,宫里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葵儿,没人敢问她去了哪里。而梅若宫,则被一把浇了铅的大铜锁紧紧锁住,静妃的名字如同被打入冷宫的娄霖灵一样,再也不会被人们提起。
第385章举棋不定
天下起了雨,如倾如诉。[超多好看小说]
勤元殿里,太子慕容俭站在廊下看细密的雨帘。
方才,浅夕又托人捎话来,请他务必寸步不离董阁老左右,时时多带人在身边。
一位柔然的帝姬为何对他如此关心,他已经懒得去思考。此刻,他的心就像庭院中被打得零落不堪的花树,寥乱纷芜。
没有人知道近日频频怪事背后的真相,只有他!涉事其中,硬是猜出了几分这一切的阴谋,多半都是冲着他来的!先是母后,接着就是他…
少年苍白的唇绷得笔直,纤瘦的身子仿佛迎风欲折。
那日,去父皇的广阳宫请安,他为何一路都没受到阻拦,硬是直达后园?心若夫人的雀钗,又为何就落在门口?
乞巧节那天,他故意去得晚些,怎么恰好独独与心若夫人遇了个正着?心若夫人蹲身向他福礼,那柄明晃晃的雀钗就杵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怕他看不见一般;尤其心若夫人的神情,女眷们去飞楼乞巧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她何以惶恐的像被捉奸在床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卿欢帝姬所说的全是精心设下的诱饵!陷阱!
雨雾浸染着少年的脸庞,阵阵凉意让他清醒。
试想那晚,他若是羞恨难抑,愤而失控,一气之下将心若夫人怒杀…令柔妃小产的嫌疑,会不会就落到了他的头上!!现在被千刀万剐的,会不会就是他东宫的人?被吓掉半条命去,软禁起来的,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忍不住朝雨中迈出一步,慕容俭仰脸,任豆大的雨点拍打在他脸上身上。
「哎哟,我的太子爷嗳…」
闫公公惊惶的奔过来,一旁的小太监已经一溜烟儿冲进殿去取伞。
「太子爷,您身子单,经不得雨,还是快随老奴回去吧。」闫公公只差老泪纵横了。
雨水冲过隽秀的脸庞,在下颌汇成一股,慕容俭缓缓睁了眼,脸上露出少年罕有的冷静而从容:「无妨,汛期已经来了,两河决堤,本宫只是想体会下受灾百姓们的疾苦。」
「太子仁心,上天必佑我大燕百姓。」闫公公淋得落汤鸡般,躬身苦劝。
远处小太监高举了伞,一路跑得直打跌。
慕容俭缓步转身回了廊下:「雨下了一天一夜了,太后的腰疼病也不知道犯了没有,咱们去看一看。」
「好好,」只要小主子不淋雨使性子,闫公公万事好应承:「老奴这就伺候太子更衣。」
…
长乐宫,太后殿里。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扯得芳清心都碎了,穆太后兀自发脾气:「咳咳,天这么黑,你们把窗都关得这么紧做什么!咳咳咳…哀家还死不了,都给哀家打开,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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